前言
诸城市
余烬之城
“小男孩是由什么做成的?
炉渣和火药
还有烧不完的煤炭。
小女孩是由什么做成的?
蜜桃和丝绸
还有安静的夜晚。”
——余烬之城的童谣。
“那些东西都得从外头进口!”
——一个喝醉了的灰城水手。
余烬之城——它自命为暮海上最强大的城市、最强大的国度——是这片幽深海域上的城市之一,有人称它为“暮海上的黑色珍珠”,但大多数人更愿意称它为“黑布上的一块红炭”。当然了,后者更加贴切一些。这座简称为灰城的环形城市坐落在灰烬群岛之上,围绕着一个巨大的煤炭与钢铁矿坑(它被同样贴切地称为铸炉之哀叹),它的大半部分建造在这个巨大矿坑的峭壁上,筑成一道工厂、金属、机械和哥特式尖顶造就的墙垣。
这座城市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向暮海黑色的天空喷吐着火焰、煤烟和灰烬,如果在极高的空中向下俯瞰,那么它就像一个地狱一样的深坑,坑的边缘如尚未烧光的炭般,闷燃着火焰的赤红余温。或者,它也是一群围坐在餐桌边的食客,等待着侍者将来自地心的美味佳肴——煤炭和钢铁,从他们的厨房——那个巨大的矿坑里挖出来,填到他们的盘子里,供他们大快朵颐。
有人认为,铸炉之哀叹的深度已经比暮海的海平面更低。有朝一日,灰城会垮塌,海水会涌入,将这块海面上燃烧着的疮疤彻底浇熄。
或许他们是对的。
蟠泊
这是一片水域的名字,也是一座城市的名字。它是盘卷之海,一重又一重的暗流和暗礁构成了这片危机四伏的海域,如蛇群出没的沼泽。盘踞在这片海域中的城市被称为垂月之国,巨蛇之国,东方之蛇,或仅仅被半是敬畏半是嫌恶地唤作,“蛇”。但大多数时候,它被冠以与这片危险海域同样的名字,“蟠泊”。
蟠泊群岛点缀于不计其数的暗礁和汹涌激流之中,这里生活着上半身为人而下半身为蛇的蟠人,亦是海中蛇神——蜕皮之神的领地。蟠泊与灰城素来不睦,尽管在暮海已知的疆域内,蟠泊是唯一能与灰城分庭抗礼的对手。它隐忍、沉默而善于忍耐,如蛇般潜伏,如蜘蛛般编织罗网,它以耐心、计策和古老的神秘与灰城的蒸汽舰船所对抗。
只不过,暮海并不是一片适合战争的海洋,在大多数时候,灰城和蟠泊都在通过贸易来进行着无形的较量。尽管这条东方巨蛇对于来自灰城的船只索要购买贸易凭证的巨资,但任何一条灰城商船都知道:只要能在船上装满来自蟠泊的珍奇货物——在灰城寻不到的奇珍——再运回家乡,那么能够攫取到的利益绝对远远凌驾于投入之上。
溺者之杯
这里是位于淹溺者之釜的港口城市,在那布满各种贝类与棘皮动物的海岸上开辟出的、能够供类人生物生活的领地。这里的地面永远潮湿而结满藤壶,海水的腥咸气息永远挥之不去。溺者之杯坐落于淹溺者之釜的内侧,人们在这座巨大的筒型珊瑚礁壁上开了一个圆形的洞窟,顺着这洞窟走入,就抵达了淹溺者之釜的内部:一个幽深黑暗,闪耀磷光的所在。
这里的人们穿着拖地的长裙或长袍,并且热情而好客——热情得令人畏惧。溺者之杯的商人总是乐意用从海底打捞上来的奇珍换取外来者的任何一件小玩意儿,无论它有多么不起眼。那些沉眠在海底的旧日遗物(看起来像是垃圾)被摆放在商店内公开出售:被藤壶占据的船锚,生锈变形的铁牌,被珊瑚寄生的钢筋混凝土块,内里中空积满海虫的白色大理石雕像。
柔软的邀请和鲜红的微笑(是真的吗?她们有什么企图?),群聚的居民似是而非的衣着(我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很不对劲),沾满海水气息的古老“货品”(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城市中央似乎通向海底的幽深海眼(真如传言所说一般,这里汇聚着所有溺死者的灵魂吗?),还有用棘皮动物与种种海洋菌类调配而成的饮料或者说药剂(喝下它吧,这样你就能体验到淹溺者的梦境),这就是这里的全部吗?
呵呵,是的,不,我是说,不是的,无论如何,你亲自来一趟,就会知道……
蜜礁
这是一片鲜花永远盛开的群岛,和蟠泊一样,这座港口城市与岛屿使用同一个名字:蜜礁。这里是暮海上目前已知的、最负盛名的贸易港口。这些岛屿如同突出海面的珊瑚礁一般,盛开着各色的荧光花朵。它们隐没在漆黑的天幕之下,微微地散发着光亮。一种嗡嗡声始终回荡在蜜礁的上空,它来自于这里特有的昆虫——巨金绿石蜂。
这些蜜蜂、它们酿造的蜜糖,还有放牧着它们的蜜礁精灵们是蜜礁之所以成为一座中立贸易港口的根本原因。这里盛产蜜糖——一种暮海中几乎绝无仅有的、几乎完全没有副作用的忘忧剂。(它能让你短暂地忘却疯狂、烦恼和折磨……真的很短暂。)不过正因为它完全无害,所以往往比副作用强烈的那些更加可怕。(你知道吗?疯人院中关押着很多嗜蜜的疯子。)灰城人是蜜糖的忠实食客,它每年都要从蜜礁精灵们购买大量的蜜糖来满足上流社会中的体面宴会。而蟠泊对这方面的需求就要小得多,她们的土地能够结出蜜桃。
正是由于暮海人对蜜糖的依赖性,“蜜蜡可汗”——蜜礁精灵的女酋长——才能够在动荡的局势中维持住蜜礁的中立。(当然了,蜜蜡精灵和她们的蜂群也是一支不容小瞧的力量。)毕竟,无论是灰城还是蟠泊,都不愿意在重要的蜜糖贸易中受到唯一垄断商的无情制裁。
阿拉克涅的织网
红港
盐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