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淡莲与伙伴们分开后,艾尔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上,他从北面走出了淡莲的大门。尽管心灰意冷像幽灵一样包裹着这个年轻人,他还是下意识地感觉到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艾尔停下了脚步,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从大路旁的林荫里走了出来。
“不亏是夺得了淡莲冠军的队伍成员,很警惕啊。”这个男子有着银白色的长发皮肤苍白。
他看艾尔没有回应,但也没有立即离开,他紧接着道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我们有一些问题,需要向你请教,请随我们到船上详谈吧。”
艾尔只是平淡地回应:“你们?你代表谁?”
不远处的男人思索片刻终于开口,说出了一个艾尔没想到的名字“十夜”……
这两个字就像一股星火点燃了这团名为‘艾尔’的,即将燃烧殆尽的灰烬。
艾尔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想拔出铅笔芯,才想起他已然把他留给了自己的朋友。现在,他身上只带着一把峡谷骑士的短剑和那把黑色枪伞。
‘没有挣扎的余地吗?’艾尔在心里踱着步子,‘算了,死在这个靠海的城市也还不错。’
这个男人似乎看穿了艾尔意欲拔出武器的动作,说道:“别紧张,先生,我们只是请你过去坐坐。如果我想的话,刚才你先听到的应该是刀刃划开你脖子的声音,而不是我的问候。”
“唉,真是滴水不漏啊,我不会泄露任何我和我那些朋友的消息的,我事先说好。”
“那是当然,先生,请吧。”
“我只是个流浪者罢了,不是什么先生,叫我艾尔吧。”
一路无言,但一连串疑问一直纠缠住艾尔不放,‘这个男人是十夜派来的,那他想从我口中套出什么情报?该死,这是圈套么?如果是如此,我有能力逃脱么?难道,他真正的目的是我的朋友们?这和这两天发生的怪事有什么关系?’
“我们到了,艾尔。”那个男人指了指一艘停靠在海湾外形诡异的巨大船只。
登上这个匍匐在静匿港口的钢铁巨兽,艾尔发现其内部结构很是特殊,巨大的钢板整齐地拼接组成了船体的天花板与地面,四周排布着艾尔未曾见过的屏幕与机械装置。
走过狭长阴暗的走廊,艾尔被引导至一个稍显开阔的偏室,那个身形瘦削的使者在门外等候。待艾尔靠近,房间的灯光亮起,一个圆柱形的机械装置被放置于这个房间的中央。艾尔看到房间尽头飘飞着层层黑色纱幔,其中隐约有一个人影。未等艾尔走进观察,圆柱形装置突然散发出蓝色的光芒,立时一个立体投影就出现在艾尔眼前。那是一个穿着华贵面容姣好的银发男子。
艾尔以为这是用魔法预先录制好的影像,直接迈步向着房间后的黑纱幔走去。
“留步,卡兹先生。或者,我们抛开这个滑稽的名字,用真实身份相称不好么?对么,艾尔。”
艾尔停下了脚步,狐疑地看着这个凭空出现的幻影,问道:“既然如此,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在下是十夜现在的首领……我叫罗斯雷特。”
“你们的头领,难道不是一个名叫安迪尔海特的吸血鬼女王么?”
“不,那是过去了,她已经被封印。而我接过了领导十夜的重担。”
“你要派人带我过来,是要做什么?”
“啧…没想到你是这么直截了当的人,那容许我问您第一个问题。有没有考虑加入十夜?”
“哈哈,你们还真是总在考虑异想天开的蠢问题。我在找到我师傅之前,不会考虑加入任何组织。在遇到我的朋友之前,修补匠就是我的家。我不会背叛家人,又怎么会加入十夜?”
“啊,预想之中的答案。好了,那么第二个问题,既然你提到了你的师傅,那个叫密希特的男人最后一个联系人就是你,他给你留下了什么东西?”
“他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这个男人的神情突然变得冷冽而凶狠,仿佛在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你确定么?吉格斯先生。”
“你在威胁套用情报上还要下点功夫,从一个修补匠成员嘴里套出情报,增进信任要比施以威压有用的多。”
“好…”男人冷静下来,说道,“咱们将这个问题暂时搁置…”很快,自信与悠然又爬上了这个男人的眉梢,他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艾尔先生,你的枪法准么?”
“嗯,不怎么准,我经常打不中目标。”对于这个问题,艾尔显然很诚实。
“你过谦了,艾尔。我们都知道你的实力不是么,拿起这把枪吧,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话音刚落,艾尔面前的发光装置顶端打开,一把形制规格都十分常见的转轮手枪于其中缓缓升起。
艾尔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枪把握在手里。一句“然后呢?”还未出口,艾尔就感受到了异样,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就好像是艾尔与这把枪,或是说和某个不知名的东西建立了什么精神上的捆绑与连接。这种感觉在一瞬间出现,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这是什么?你这个家伙…”艾尔质问眼前的幻影。
“别问那么多艾尔,这对你不利,相信我,看到端坐在纱幔后的那个人了么。请,我的神枪手,瞄准他,扣动扳机。”
“你确定这不是我曾经的朋友之一么?”
“不是的,你们算不上朋友,我敢保证。”
砰!一股火药味弥漫开来。那个身影顺着椅子滑下,伴随着一声干瘪的叹息。
“漂亮,艾尔先生。我以为你还要再犹豫一会儿。我越来越欣赏你了。这是你为贵组织帮的一个小忙,至于下一件事情是什么,我会再联系你。”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会再和我曾经的朋友重聚之时,我会一五一十地把我在这儿知道的情报都告诉他们。我可不是什么十夜的间谍,你记住这点。”
“这是自然,艾尔,我不会妨碍你的行动,也不会干涉你的自由意志。至少最近不会…作为你帮助我们的报酬,我会命令贝利亚德在最近一段时间尽量地支持你的行动,或给你提供某种形式的帮助。”
“好了,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不是我信任之人,我必须搞清状况再行动。活得糊涂比死得明白还要令我头痛。”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不过恕我不能奉陪,我还有要事在身。我相信很多问题,你都可以问贝利亚德。”他指指门口恭敬待命的男人。
“等等…刚才你让我向着那个人开火,这人是谁?”
这个自称十夜首领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转过身去,那幻影也慢慢透明,消失不见了。
艾尔叹了口气,他慢慢地走到房间尽头,他的手在撩开那些恼人的纱幔之后,停在半空。
惊恐与不可思议交织在这个年轻男子的脸上,只因为他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