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妮安独自走在林间的小路上,脚步有些滞重。手里依然捧着厚重的手抄本,然而久久没有翻页。
内心的声音宛若滚滚的春雷:今天又有人在我面前死去了,从母亲开始,是第一百个,又或一千个?不记得了,也没有记住的必要……当你望向无底深渊时 无底深渊也回望着你。踏上追寻秽黯之书的道路,死亡已经从非日常转化为日常。
然而蜜妮安的右手还是操纵着邦妮做出拭泪的动作,自己已经不会再哭,何妨让邦妮任性一下?
“她死于命运之神的愚蠢……”那个女人的声音犹在耳边回荡,然而如果一个人死于命运的安排,岂不是连以自由意志赴死这点作为人的最后的尊严都不存在了吗?不,不是这样,母亲不是死于命运的安排,母亲是因为自己的选择而骄傲赴死的。
头不禁痛了起来,邦妮伸出手,抚摸着蜜妮安的鬓发。
身后传来脚步声,匆忙,沉重,从中能听出愤怒和哀伤。
回头,金发的女巫正在快步赶上,手上握着魔杖,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有什么事情吗?”喉咙变得干涩发不出声音来,蜜妮安用腹语发出邦妮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
“为什么,为什么是希拉克这样的好人死去了?”质问的声音变得尖锐,赫敏举起魔杖,指着蜜妮安的胸口。
“……”
赫敏的眼神仿佛燃烧的火焰,然而蜜妮安的表情则像万年不变的岩石。
“流泪?……为什么?……哀伤?……为什么?”
“你……你无可救药……”
赫敏胡乱挥舞着魔杖,两道红光威慑性地从蜜妮安脸颊擦过。
“那个男人……不,希拉克先生……是笑着死去的吧……”出乎意料地,蜜妮安将邦妮放到肩上,用自己的声音说出流畅的句子。
“你说什么?”
“就算死,希拉克先生也是笑着赴死的,因为,那是他的选择。”
“住口!诡辩!”
“生非容易死非难,人生须臾韭露干……我是说,人终有一死,为迟早到来的死亡而哀伤,不是很奇怪吗?”
“住口啊!”赫敏的魔杖尖端再次射出了红光,直奔蜜妮安的胸口。蜜妮安及时完成了施法动作,张开了虔诚护盾将赫敏的咒语偏折到一边。
“人会死,是规律,是真理,是宇宙的法则,能够贯彻自己的信念而死,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蜜妮安冷冷地作出断言,不再理会赫敏,重新将邦妮托在手上,背转身子。
“其实,我很羡慕你啊……所谓的彻悟,或许是逃避,所谓的真理,或许是谬误。能够哭泣,是作为人活着的标志,而我,不过是某个齿轮崩坏的不良制品而已……”
蜜妮安的声音渐渐远去,其间夹杂着,邦妮的抽泣声。赫敏呆呆地凝望着那个瘦小的背影,不知自己听到的是否是幻觉。
林间的小路,通向蒂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