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主题: 【五轮传奇Legend of the Five Rings】【log】枫城旧事·荒村  (阅读 15427 次)

副标题: l5r 4e真是个好规则啊,dalao们快来翻译规则带团开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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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
当忌月业正到达枫城时,远山层峦红透,连町内道路都被两侧枫树的落叶铺成深红。

业正习惯性地摸出烟袋,吸了一口,四处扫视一眼。来自四面八方的商贩让镇子显得有些拥挤,身穿肩衣的与力正四处奔忙,都没有人闲下来和自己这个法官道一声好。

——看来吉田前辈所说不错,一个星期后红枫节即将到来,枫城确实人手紧缺,也无怪乎他要找自己这个后辈来帮忙了。

不过那件“简单但紧急的小事”究竟是什么?带着疑惑,业正向吉田法官的住处走去。

吉田的住处是一间传统的和式院落,就在町的中心,业正找起来也算是轻车熟路。不过,正站在吉田家门口的一位仕女,却让业正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她一头银亮的白发,身穿淡蓝色的小袖,撑着一把纸伞,乍一看就是一位优雅的贵女,可她腰带上却插着一长、一中、一短三柄武士刀。

仙鹤氏族吗……垣田、度玺还是大道寺?业正一边暗自嘀咕,一边收起烟袋,走上前去。仕女似乎有所感觉,回过了头。

“垣田女士?”业正看着她湛蓝的双瞳,试探着问道。“我是忌月业正,来自龙氏族的一位法官。”

“垣田雪绘。”仕女向业正行了一礼。“妾身刚刚来到此地,欲拜访吉田先生,还请忌月先生引见一下。”

吉田前辈也找了别人来帮忙?看起来确实他是遇到了些麻烦……

“荣幸之至。”业正点了点头,把垣田雪绘引入了吉田法官居住的和室内。吉田正在伏案奋笔疾书,看起来颇有些忙碌。

“下午好,忌月桑。这位就是将要和你一起执行这次任务的垣田桑了,是女皇手下的精英,擅长剑术。”双方行礼后,吉田伸出手说道。

“一点微末之技,不足挂齿。”垣田雪绘这样回答,神情却不见丝毫谦逊。

还真是仙鹤的做派,业正一边心中嘀咕着,一边说道:“您好,雪绘女士。”

“垣田桑,这位是忌月桑,同我一样也是一位法官,在具体的律法执行里,可以多参考他的意见。”

“理当如此。”垣田雪绘向业正躬了躬身,随后问道,“不知吉田大人有何难处,需要我们协助?”

“既然你们这么好奇,我就说回这次的任务吧。”吉田也没有继续客套,开门见山地说。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两天前,我们接到了漠村的信鸽传信,上面的内容很短,只有几个字——

“‘事态紧急,需要支援。’信纸留下了一大片空白,我怀疑很可能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不过那里毕竟只是一个偏远的小村庄,不会有太大的事情,下周就是红枫节了,不可能为此抽调大部人手。

“我们需要几个精锐的武士来调查清楚这件事。”

“漠村吗?”业正努力回忆了一下,却发现除了村落名字外,根本想不起来什么情报。那是个偏僻的村庄,在辖区内有无数个类似这样的村子,除了收税与征兵,很少有外界的武士会到这种村庄去。

而驻守此地的武士,业正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九大氏族以外的武士一向会略微受到一些轻视。

为什么是这种地方出了问题?

“只有这几个字吗……”垣田雪绘用折扇轻轻敲着手心。“首先请容妾身确认一下:那笔迹确定是您手下的人所写吗?

“传来消息的理论上应该是驻守漠村的与力,凌。”吉田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不过,凌在多年以前因为痛失爱妻,所以决定找个平静的地方安度晚年,我们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因此,我们不能确认是他的笔记,当然也无法否认。”

“无法确认是不是凌大人亲笔所书吗?”坐在一边的女武士表情变得严肃,“而且还是这样一个时机……听起来确实需要一些人手到那里调查一下。”

“就拜托二位了。”吉田深深低下头,“到那里之后可以拜访一下凌,确认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可能的话,解决它,如果事情真的糟糕到你们无法解决,请传信回来,我会尽力抽出人手带着大部队支援的。”

“我为你们准备好了七天的干粮与马匹。骑马到漠村一般需要四天,祝两位马到成功。”

“明白了。”业正也向吉田还礼。“阁下,我回去把行李带上就出发。”

说罢,业正和雪绘向吉田法官告别,离开了和室。业正摸出了自己的烟袋叼在嘴上,刚刚想到马厩取来吉田借给自己的马匹,却被雪绘拉住了袖子。

“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在我们出发之前,还是先占卜一下吧。”业正看到她的手中握着一把蓍草。“即使凌阁下急需援助,也不会什么理由都不写吧?”

确实如此——业正点了点头:“但是很明显,那里确实出了什么事,否则吉田阁下也不会收到那封信。”

“倘若是小偷小摸的家伙作祟,就算侥幸谋害了与力,也不会这样声张。”雪绘继续说道,“所以,妾身总怀疑有人想把一些什么人——比如与力或者吉田阁下——引到漠村。”

“总之先让妾身来占卜一下,凌阁下现在是否安全吧。”

占卜之术吗?业正有些怀疑地看着雪绘点燃了那把蓍草:“那么就拜托雪绘女士了。”

蓍草不正常地飞快燃尽,留下一团烟雾缓缓上升,变幻形状;雪绘紧紧盯着那团烟雾,连一丝变化似乎都不肯放过。

然而忽然一阵清风吹来,把烟雾都吹散了。女武士的脸上立刻露出懊恼的表情。

“这个是……不祥之兆么?”业正发现自己说出了心里话。

“倒不一定是凶兆,只是神明大人不愿意让我们知道凌阁下的现状。——恐怕只有到漠村看一下才知道了。”

业正不禁摇了摇头。“那么我们就出发吧。”

“好的,妾身到驿馆取妾身的细软之物。”雪绘向业正躬身行礼,转身离开,而业正则向马厩走去。当业正再见到雪绘时,已经是在町外的大路上了。

在经历了四天的马背生活后,二人终于抵达了漠村。前往漠村的路上,业正所见的只有一片片荒原,在到达漠村之后情况方有一些改善。

漠村处在一片丘陵之中,在穿过一片树林之后,业正看到几大片稻田,农民在田间劳作。遥遥看去,村里的人似乎比法官想象中少许多。

而在村庄门口,一位武士站在村庄敞开的大木门前。业正拉了拉缰绳,停下了马——面前这位武士应当就是凌了?

“我是这个村庄的与力,凌,二位是?”武士开口问道。

业正细细打量他一番。他身着一件胴丸,外面套着与力的肩衣,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就是本地与力。

“我是忌月业正,吉田阁下的后辈。这位是垣田女士,我的护卫和同伴。”雪绘向武士微微躬身,“您曾经寄出一封信给吉田阁下么?”

“两位阁下是为那封信来的么?实际上这件事有些难以启齿,是我的耻辱。”武士回答道。

“我先前雇佣了一个浪人协助我的工作,然而浪人就是浪人,在我发现他并不适合这份工作并解雇他之后,他偷偷溜进了我的房间。”

“我虽然很快就赶到了。但他还是成功送出了信鸽。我不知道他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大概他以为能给我带来点麻烦吧。”

“在那之后我就赶走了他。事实上村庄很和平,无事发生过。”

法官仔细观察着凌的神态。他说话的时候很冷静,看起来似乎不像说谎。

“真是令人愤慨……”终于,业正放弃了从凌的表情上观察出什么的努力,随口应付了一句。看起来毫无问题……吗?然而凌说话的语气冰冷机械,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对上级应该有的态度。

“嘛嘛,无论如何村庄安然无事就是最好不过了。”旁边这个家伙看上去也什么都没看出来。“那个浪人就这样乖乖离开了?

“我赶走了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去哪了,随他自生自灭吧。”与力答道,“他不会再有机会做什么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最好不过了。”雪绘说道。业正轻易看出她是真心实意地说出这句话的,这也给他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提供了一点自信。

“那么,事情就是这样,两位大人还有什么疑惑么?”与力冷冰冰地说道。

逐客令吗?仅凭一句话可没法赶走龙氏族的法官。“那么我们也没什么事了——他也什么都没说清楚,所以我们只是来看看情况。要没什么事情就再好不过了。”

业正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么,凌阁下……”

“我们可以进村休息一下么?来这里可赶了好几天路,我觉得有点疲倦了。”

垣田雪绘也在一边连连点头。

“我的荣幸。”与力点了点头,在前引路。于是两人跟随着凌,向村子正中那间最大的屋子,也就是与力的住处行去。

业正随意地四处扫视。然而多年的法官经验让他立刻发现了问题: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老人,或是低于六岁的儿童,这个村庄的人口比例似乎有点不正常。

“田园风光真是令人惬意啊,忌月大人。”看起来尚且懵懂无知的雪绘这样说道。

“是啊,这里管得挺井井有条的。”法官接过了话头,看似无心地继续说道,“小孩都不会到处乱跑。”

在听到业正的话语之后,凌停下了脚步。“实际上,村里的孩子……在去年冬天的瘟疫里,都没熬过去。”

“是我失礼了。”业正向凌鞠躬行礼。瘟疫?听起来还算能自圆其说。

村庄不大,业正和雪绘很快随着凌走到了与力的住所。

“请在这里休息吧,如果想要参观村庄请通知我,我会为两位介绍的。”凌把业正带到了客房,又把两匹马牵到了马厩,和与力的小马驹捆在一处。

待到凌离开,业正又习惯性地摸出了烟锅,站在门口观察起四面村民的行动。

“忌月大人……您觉得凌大人如何?”雪绘悄悄走到业正身后,低声问道。

“是个很严肃的人。”业正回答。

“妾身当然不是指这个。”雪绘的语气中露出一丝不满。

“现在还不好说——我们去和那些村民交谈一下吧。”还好这次的同伴并不算蠢,法官心想。

此时正是日头西斜,留在村庄的村民多是一些不需要做农活的手艺人,少有人来到街上。看上去他们似乎对外来的武士有些畏惧,业正想起之前走在路上的时候,村民纷纷避开了他的眼光。

“我还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不受欢迎的一天啊。”业正咋舌道。

“毕竟是乡下人,对不熟悉的武士有些害怕再正常不过了。忌月大人倒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吗?”

“不才恰好有点小名声。”法官笑了笑,“公正的忌月老爷”这个称号说出来就有些自吹自擂了,“平时也常在乡下巡视,所以大概不怎么有威严。”

“对一个法官而言,确实挺令人意外的。”雪绘感慨。

“说是法官,平时干的事也就是调节一下纠纷……”业正回过头看看。自己两人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凌并没有立刻跟上来。“后面没人。”

雪绘点了点头,走到了一个村民身边。“这位大伯,我们是受命前来这里帮助你们的武士。……不过村子里看起来似乎很安定的样子?”

被雪绘拉住的是一个丑汉,他的左脸上长着一个大瘤,以至于他的面部已经完全变形了,同时怂拉着他的左臂,走路一瘸一拐。

“最近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吧?”雪绘的表情至少看起来确实很真诚。

“是的武士大人,村子里很安定。”可能在雪绘真诚的表情——也可能是容貌——的作用下,他说起话来没有太多畏惧。然而不知怎地,业正却觉得这个村民说的话有些像背稿。

“听说之前凌阁下请了个浪人,他干的不太称职。那是怎么样来着?”业正思索着,问道。

“你是指浪人吉郎么?”

“如果你们没有请来很多浪人,那么大概就是他。”雪绘点了点头。

“他做得太热心了,做了太多不该他做的事情,让人怀疑他想要取代凌大人,所以被赶走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在发现两位武士没有像一般人那样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之后,他似乎有些高兴,显得健谈了许多。

“话说村子里看起来都是青壮啊。”雪绘有些刻意地四处打量一下,说道:“这个时间没有小孩子出来玩有些奇怪呐。”

业正险些要把手拍在脸上了;不过那丑汉倒应该也没看出来雪绘的不自然。“因为去年冬天的瘟疫,小孩子,老头子,甚至几个青壮都死掉了。”

“唔……遭受了这样的瘟疫,也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伸出援手。”雪绘摇了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丑汉。

“哪有可能,反正就是熬呗,熬了几个月就过去了。”

“那个浪人吉郎做过了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雪绘露出有些好奇的表情。

“算是……好事吧?你知道的,就帮助大家,农活,或者什么活,修修补补什么的。”

“那样的话倒是还好。要是做过恶的话,就要被讨伐了。”雪绘点了点头。业正觉得她没说谎。“不过那位叫吉郎的浪人现在也被赶走了?之前没发生什么冲突吧?”

“没有什么冲突,在凌大人的命令下,吉郎灰溜溜地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兴许死了。”丑汉撇了撇嘴。法官发现丑汉脸上露出不自觉的敬佩,看起来对那个叫凌的与力很是服气。

“是这样吗……本来还想见识一下那是什么人物的。”雪绘颇为遗憾地说道。

看起来也无法获得更多情报了,业正心想。“那么就这样吧,我们继续在村里随便走走。”

业正向丑汉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做自己的事去了。他看了看左右,除了丑汉以外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没有在街上乱逛,往往就待在自己的房子附近。

丑汉依言离开。而业正和雪绘继续在村子里转了起来。

就在业正面前,是一间空置的屋子;如果凌和丑汉之前的说法没有问题的话,这件屋子应该是在瘟疫之后空置的。

业正走了进去,四处打量了一番。

——不对劲。法官心想。

从灰尘以及蜘蛛网看,这间屋子绝对比废置了好几个月干净得多,而村里显然不会有人专门打扫。这间屋子被废置的时期……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这可有趣了。

“这屋子一周之前还有人住。”雪绘经过业正身边时,法官低声说道。

随后他感觉到少女的身体突然绷紧。她微微点了点头,右手放在了腹部,业正知道那是随时能拔剑的位置。

二人检视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离开了屋子。屋后是一个神龛,祭祀着稻荷神,两人在神像前拜了一拜,就进入了神龛后的屋子。

看屋子前挂的注连绳,这里应该是村中巫女或者神官住的地方。奇怪的是,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些半干的笔墨和半卷《真正之道》的抄卷。

从墨汁干枯的程度来看……应该也不超过一个星期?业正用口型对雪绘说道。

“啊,从村子回去还要骑四天的马,想想就很头疼呐。”雪绘突然抱怨道。

业正把烟锅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吉田法官之前说,信鸽是两天前到达他那里的?时间刚好对得上啊。

接下来,二人看到了村子的粮仓;里面有稻米、盐和一些腌制的鱼、肉,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粮仓旁边是一扇通往森林的侧门,似乎是为方便村民砍柴而开辟的,雪绘来来回回检查了一番,摇了摇头。

忽然,业正感觉到有些异样。他眉心微微一痒,有谁在背后注视着——

业正扭过头。不远处一座小屋门口,有个青年正在那里坐着,看向了法官。看他的衣着打扮,似乎也是务农为生的人,却不知为什么没有下田干活。

法官心中有些好奇——事有反常,就值得调查一下了。他转过身来,大步向那个青年走去;雪绘一路小跑地追了过来。

随着两名外来武士的接近,青年的身体下意识地一缩,不过业正忽然意识到他有话要说——那种夹杂着犹疑和渴望的表情,通常称作“欲言又止”。

业正走到他身前,立定,说道:“我是忌月业正,巡游的法官。”

“啊?你们是……”青年有些发愣地说道,然后才露出惊讶的神色:“法官?”

“是的,法官。”业正说道。

听了业正的话,青年的表情显得有些迷茫。仕女在一旁连忙补充:“法官就是与力们的上司,比与力还要高一等的武士。”

没想到在这里学到了一课。业正挑选了一下措辞:“我就是专门听那些想要说话的人说什么,然后负责处理的人。”

“是吗?那、那……”青年想说些什么,但他的表情带着明显的恐惧。“我……我……”

“法官就是负责说理的人。”业正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和善诚恳一些,“无论是要抱怨什么人,只要说得有理有据,我就会帮他撑腰。”

青年咬了咬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们见到的凌大人不是真的凌大人,是一个叫隆司的外来人!”

“他冒充了凌大人,他们,他们把村子里的人抓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说是要作为人质,让我们配合他们……

“我怀孕的妻子,还有我的孩子都被他们带走了!”青年涕泗交流地哭喊着,“求求您,求求您帮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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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五轮传奇Legend of the Five Rings】枫城旧事·荒村
« 回帖 #1 于: 2017-08-04, 周五 22:44:02 »
“噤声!”见得面前的青年跪倒在地,法官下意识地左右扫视一眼。没什么人在附近——还好没什么人在附近。

垣田雪绘犹豫了一下,问道:“所以……没有什么浪人吉郎咯?”

“是的,没有,没有什么浪人吉郎,他们一定要我们背下这个来骗你们。”青年有些颤栗,但语气渐渐平复了。

“他们?他们是什么人,一共有多少人?”忌月业正沉声问道。敌人不止一人,那就要棘手许多了。

青年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他们有人混在村民中间,我不知道谁被收买了。”

“啧……知道原来的凌大人怎么样了吗?”雪绘啧了啧舌。“是玉碎了还是被捉走了?”

“没见过,六天前凌大人就失踪了。”

“然后就是这个假扮凌大人的家伙,接管了村庄,大家都不敢说话,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青年的身躯抖了一抖。

“果然……”雪绘看了看忌月业正。

法官回忆了一下自己来时经过的屋舍。“村子里的僧侣呢?”

“您是说怜生大人么?是的,那天起怜生大人也不见了。”

“没有什么冲突吗?比如刀剑的响声之类的?”

“不知道,我们没有听到响声。凌大人是个好人,但是他什么事也不愿意跟我们说。那天我只看见他和他的几个手下一起出去了,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他们。”

雪绘舒了一口气:“那么的话说不定凌大人和怜生大人逃脱了呢。”

——即使逃脱了也没什么好的。如果这个村子被魔物掌握,凌也逃不过切腹的命运。法官默默想道。

“那么他这几天,除了让你们说谎之外,还干了什么?”思索片刻后,业正继续发问。

“他们就让我们正常工作,然后配合他们。就……就这样。”青年回答道。

法官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有没有什么很重要的、没有说出来的话?”

青年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没有了……没有。我没有。”

“还有那位怜生阁下,能和我说说他的事么?”业正突然换了个话题,完全不顾旁边雪绘迷惑的眼神。

“怜生大人吗?”青年也一愣,没有想到法官的话题如此跳跃,眼神微动,回忆了一番才说道:“根据老人说,怜生大人之前出生在村子里,后来去了城里的大社,两年前才回来。他帮了我们很多,无论是村民受了伤还是生了病,还有祭祀什么的,都是他在帮忙,他是个好人。”

“是吗……原来如此。”法官点了点头。“你知道么,生前对法官说谎了的人,死后灵魂都会不得安宁,要在拔舌地狱里受到死神的处罚,每天把舌头拔出来十二次……”

“忌月大人,用谎话吓唬人是不对的!”站在一旁的仕女立刻说道。

“是谎话么……”忌月业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也不是第一次和完全不能说谎的人共事了。“那么请自己小心。”

“有时候,一点不管重不重要的隐瞒,在之后会让自己后悔的。”在转身离去前,法官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希望你不要遇见那种事。”

青年不发一语。

“忌月大人。”雪绘小跑着追上了忌月业正。“刚刚那个人……”

“他说的是真话。”业正吐出一个烟圈。“除了那句‘我没有’。”

“到别处看看吧。”

雪绘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前进。继续向前是一间三进的屋子,住着产婆上村大妈一家人。

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一共五人,屋子布置也是如此,有一些小孩子用的物件,却不见孩子的人影。

法官随口问一些村子里收成怎么样,大家是不是虔诚么,凌大人是不是很认真很可怕之类的闲话,得到的都是意料之内的谎言——雪绘露出了不满的表情,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忌月业正直接拖走了。

回到大路上,却看见身着与力肩衣的“凌”走了过来。

“两位大人,对村庄的情况还满意么?”他板着脸,走到了业正的身边,看起来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挺不错的村子,”忌月业正随口说着废话,“神龛那边的供品告诉我这里对于神明的供奉很虔诚,街道上也很有秩序,这里的人看着都挺老实的……”

一边说着,三人又经过了两间屋子,只是略略打量一番,就离开了。

“两位还有什么地方要看么?不过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妨早点休息吧,旅途劳顿应该多休息才是。”凌催促道,表情似乎被胶水黏住一样,没有一丝改变。

“不,没什么。”业正微微摇了摇头,一边暗暗数着自己的心跳,避免露出蛛丝马迹,“我们只是随便逛逛而已。既然天色已晚,我们也是该休息了。”

凌点了点头,伸手一引,转身向村落正中那大屋行去。忌月业正紧随其后,他回头刚要招呼垣田雪绘跟上,就发现雪绘有些犹豫、欲言又止——法官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女武士咬了咬嘴唇,还是跟了上来。

“我还有些本地的事务要处理,两位请自便吧,还恕招待不周。”不多时,三人就回到了与力的住处。凌向忌月业正随意告了个罪,就离开了。

雪绘也向忌月业正点了点头。“屋后有温泉,妾身先去梳洗一下。不过……或许是妾身多心了,总觉得这里处处有诈呐。”

“那么我姑且在外面守一下罢。”业正回道。很快,屋后纸门外就传来了簌簌的脱衣声,旋即是哗哗的水声。业正只是略略一瞟,眼神就落回面前的村落——此时天色向晚,夕阳斜照,务农的农人们三三两两回返家中,烟囱升起了缕缕炊烟。

一片祥和景象。

但总觉得有什么不谐之处。就像刚刚那位青年所说的……凌的同伙,究竟有几个?究竟藏在哪里?

忌月沉思着,浑然忘记了时间,直到他肩上被人轻轻一拍,才惊觉现在已经是月明星稀之时了。

雪绘满头银发湿漉漉地盘在脑后,身上穿着新浆洗的和服,也有些濡湿地贴在身上,微微露出轻盈纤细的曲线。她雪白的脖颈处,还缀着一枚翡翠玉指,业正知道,在面对那些阴影之地身负诅咒的怪物时,唯有这种圣石才有净化之力。

雪绘向业正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一下,将脖颈处的玉指解下,递给了忌月:“忌月大人,或许您……”

业正点了点头,接过了雪绘的翡翠玉指。“劳您费心了,垣田大人。”

说罢,法官也来到屋后的温泉。温泉蒸着团团热气,旁边落着一座假山,流水在竹筒中奔涌,添水时而敲在圆石上,发出哒哒的轻鸣。但业正却无心享乐,只是到了一旁取了些冷水,快速洗漱一番后,就回到了房中。

雪绘正跪坐在榻榻米上冥思,她的武士刀横放在膝上。业正踏进屋时,雪绘的双耳微微动了动,睁开双眼。

“既然准备好了,我们就去拜会一下那位‘凌’大人吧。”雪绘从她的随身包裹中摸出了一整套茶具,乌黑的木质茶具的表面上嵌着隐约的银丝,勾勒出百兽戏耍的景象,“宫廷之物,不算昂贵,但是平时也少见。”

“妾身以为,忌月大人也没兴趣品尝敌人准备的食物吧?那就由我们先提出建议好了。”

法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拒绝茶会的邀请就连对那些蜘蛛而言也是莫大侮辱,即使只是装装样子他应该也不好拒绝。那就够了。”

“我对这种事不太擅长……事实上,我连挥刀都挥不好,只是在弓道上有微末小技。”忌月业正深深鞠躬,“就只能麻烦您了。”

垣田雪绘回道:“理当如此。忌月大人也请准备好兵刃,恐怕马上就是白刃相接的时候了。妾身会站在忌月大人身前的。”

说罢,雪绘把武士刀插在腰侧的腰带上,小心地调整了一下位置,走出屋子。业正将半弓挂在背后,对着屋内的镜子照了一照——背着半弓赴茶会是不是有些失礼?但自己这种常年在村落和野外厮混的人,对茶道礼仪实在是不擅长。

好在那个自称凌的武士,似乎也不擅长。

“荣幸之至。”凌听到茶会的邀请后,神色没有丝毫异样,仍然死板得好像个死人一样。很快,他就搬出了茶桌,雪绘和凌相对而坐,而法官则坐在了侧面。

业正和凌看着雪绘把茶釜、茶碗和茶杯在茶桌上摆好,然后是建水、水指、茶入、茶勺……法官连忙张口问道:“凌阁下有孩子了么?”

“没有。”凌回道。

“不成家么?看您办事井井有条,这家业还是要想办法传下去啊。”

“没有这种打算。尽到守护本村的责任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他的脸色依然没有改变。

“这么多年就没一个看得上的?凌阁下真是尽忠职守,舍己为公。”业正接过了雪绘递来的茶碗;法官抬眼打量了一下凌,发现凌明显是在模仿自己拙劣的茶道礼仪。

“谢谢您的夸奖。”凌有些僵硬地喝了一口茶,回答道。法官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他太过沉稳了,沉稳得不像个正常人——沉稳得不像人。

业正轻叹一声。“请恕我暂离一下。”他直起身来,走到了门口;凌的目光跟着忌月业正,也到了门口。

法官左右看看。村庄早已陷入沉睡,他确信四面没有任何一只眼睛在盯着这里。

业正转回身,雪绘正直起身来;在茶会中如此做非常无礼,但凌的表情丝毫没有被触怒的意思——他只是看着雪绘,眼神略带迷惑。

垣田雪绘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凌阁下,把村民的妻女掳走、袭击本地的神官和与力、编造谎言欺骗帝国神圣的法官,就是你守护村庄的方式吗?”

“我不知道你在……”凌的话还没说完,立刻被垣田家的女武士打断了。

“既然身上佩着武士刀,那就赌上你的名誉接受妾身的决斗。——如果你输了,就放弃抵抗吧。”

“您似乎有什么误会。”凌说着,同时把手放在了刀上。

“这位自称凌的阁下,您大概有一件事不太清楚……”忌月业正叹息一声,摘下半弓,缓缓拉成满月,“那位真正的凌阁下,是因为死了爱人心灰意冷才来这个小村庄当与力的。”

反射着跃动烛光的箭簇指向了凌的头颅。“对帝国法官说谎的人一般没什么好下场。您一定要抵抗到底么?”

“忌月大人,他接受了妾身的决斗。”垣田雪绘忽然打断了业正的话。“就让神明决定结果吧。还请为这场决斗做公证。”

还真是仙鹤的做派。业正一边想着,一边把箭尖压了压:“请吧。”

“情报失误么,如果你老实地回去报告这里无事发生过,也就不会妄送性命了,雪绘阁下。鄙人隆司,是送你去三途川的人。”凌紧紧握住剑柄,低声说道。

“垣田雪绘。”雪绘回答道。

然后狭小的和室内,忽然亮起了雪白的闪电。闪电亮起,熄灭,旋即再度亮起,然后是一道腥臭的黑风向闪电回击——

当业正终于反应过来时,隆司两肩各多了一条长长的伤痕,正流淌着黑色的血液;雪绘则是痛苦地半跪在地,一手捂着腹部,另一只手将武士刀拄在地上,支撑着身体。

“是、是妾身赢了。放下武器……放下武器投降吧。”

“然而,生死之战才刚刚开始呢。”隆司将刀靠在肩上,冷笑道。

业正摇了摇头。敌人毫无荣誉,即使是在帝国的敌人中,也只能算是不入流的货色——“决斗既然结束了,那就只剩下抓捕犯人了。”

“一起上吧,那个法官,我也一并送你去三途川可……”隆司转过身来,出言嘲讽。

隆司的话还没完,业正蓄势已久的一箭就直接钉入他的箭头,从身体另一侧透了出来。隆司的左手软软垂了下来,显然是骨头都被击断了。

“你的准头很强,运气也不错呢。”奇怪的是,隆司的脸色即使是此时也毫无变化——业正终于意识到,这家伙的表情并不是天生如此。

“污化之人……”业正咬了咬牙。污秽之物,触之即染,无药可医。被阴影之地的邪力污染之人,从此再无向善可能,但却能获得诸般邪异本领,这个家伙……

“妾身可还没死呢!”

从隆司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清越的怒喝;垣田雪绘不顾腹部鲜血汩汩涌出、转瞬间洇湿半个身子,将剑刃高高举过头顶向隆司冲来,分明是决死之势!

即使是表情已经僵死的隆司,也不禁露出一丝惊骇之色,举剑欲挡。雪绘的武士刀雷霆般落下,将隆司意欲防守的刀刃重重砸得脱手飞出,然后手腕一旋,隆司的头颅就伴着冲天黑血飞了起来。

与此同时,雪绘软软跪倒在地,沉重地喘息着。

“咳……咳,这家伙……手段倒是有一点……”

“垣田大人,还请立刻包扎一下。”业正从怀中摸出干净的绷带,却不知从何下手。

雪绘苦笑着伸出手来,另一只手将翡翠玉指按在伤口上——业正看到玉指正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还好妾身学过一点医术。”

在雪绘包扎自己的时候,法官走出与力大屋,仔细地探查了一番周边;和室中的激斗如电光石火,一闪即逝,村庄依然一片宁静,好似无事发生过。

“唉,虽然斩杀了隆司,但他的同伙不除掉,也算不上有始有终。”雪绘走出屋子,和业正并肩而立。法官听出她的声音中有明显的虚弱。

“那也是明天的事情了。”业正抬头看了看天空。朗月星稀已经被薄雾浓云晕染得看不分明,湿润的风正从远方群岚处吹来,他甚至能嗅到空气中水的气息——

山雨欲来。

离线 zghzgh17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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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五轮传奇Legend of the Five Rings】枫城旧事·荒村
« 回帖 #2 于: 2017-08-04, 周五 22:45:49 »
暗沉沉的天地忽然一亮。随后雷声滚滚,自天际而落,横扫过村庄,将薄薄的纸门撞得呼啦啦乱响。

业正抬头看了看,然后返回了屋子,开始翻找起来。不多时,他就在隆司身上发现了一张卷起的地图;但奇怪的是,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信件或者字条。“要么他谨慎地烧掉了信纸,要么他是直接通过人来传递信息。”法官向雪绘解释道。

“如果他们这么谨慎的话,还真不是个好消息。”雪绘说道。“很难把他的同伙揪出来。”

“反之则更糟;他们有足够的人手,来干传信这种杂事。”业正摊开了得自隆司的地图,用一个小叉标记的漠村在地图上十分显眼。而从漠村处延伸出来一条弯弯曲曲的虚线,没入了深山中,在终点处重重画了一个大叉——业正不清楚那里是遗迹、神社还是别的什么,但可想而知——

“看起来他们对这里非常看重呢。”雪绘指着地图上醒目的标记,“别的地方就再没什么标记了。”

“想必敌人心目中这里比漠村要重要得多。”业正抚着下颌,思索着,“或许,掌握漠村就是在给这个地方掩人耳目。”

法官抬起头来。隆司的房中朴素异常,甚至连什么值得一提的装饰品都没有。“我们先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召集村中的人。”

“然后呢?忌月大人有什么打算吗?”雪绘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白绢将隆司的武士刀包好,紧紧裹住,放在一个木匣子里。

“向他们宣布那个冒名客已死。”倘若村子里还有他的同伙,不可能毫无反应。但是,“如果他的同伙比他更强,那就没有屈居人下的道理。既然为首者都被杀死,剩下的人至少也会暂时被威慑住。”

雪绘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如果事不可为的话,还是要通知吉田大人为好。——不如今晚我们就放一只信鸽吧?”

她挥了挥手中的地图,说道:“这明显已经不算是一件小事了。”

“诚然如是,但吉田大人的支援至少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到来。现在的问题是……”法官苦笑一声,“垣田大人您已经受伤,我也不擅长武艺,我们要不要到地图上标记的位置一探究竟?毕竟,要是真的遇到比那个隆司更强、不、和他旗鼓相当的敌人……”

“……至少妾身不会让垣田氏族的武士刀蒙羞。”雪绘回答道。

“即便如此,我们也要考虑村子中的人心向背。贸然闯入险地,殊为不智。”

垣田雪绘点了点头。

于是法官摸出纸笔,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简要地书写一番,又临摹了一张得自隆司的地图。“此地怪异甚多,不知敌人几何,与力与神主均不知所踪,恐已不测;吾等二人,势单力孤,捉襟见肘,望吉田大人速速支援。”

业正放下笔,举起信纸,吹干其上墨迹,塞入了一个竹筒。雪绘吹灭了主屋的灯,来到院落中的暗处,放飞了信鸽。

信鸽扑了几下翅膀,就没入了夜色,再听不分明。旋即,几声闷雷响起,倾盆大雨如期而至。

“希望信鸽能顺利抵达……”雪绘喃喃自语道。不过信鸽的命运如何,要看信鸽的努力,而他们的命运也是一样。雪绘在午夜略有些发烧,很快沉沉睡去,但法官晚上睡得很浅——在第二天蒙蒙亮、天上还飘着细雨时,业正就坐了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屋舍四周。

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至少附近没有人日夜盯着这里。

业正踏步出门,在村落里略略转了一圈。农夫们出门上田,工匠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凌”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至少表面上如此。法官回到与力大屋,垣田雪绘已经穿好衣服,看她身边染满鲜血、散发着草药气味的绷带,起床后她已经处理过自己的伤口了。

“忌月大人,如何?”

忌月业正摇了摇头。“毫无异状。”

雪绘松了一口气。“那么我们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到村中问问村民,这里第二号管事的人物是谁?”

“那个上村大妈,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假扮呢。或许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

法官颔首表示赞同,两人就收拾停当、戴上斗笠出门,来到了助产士上村大妈的屋前。

而上村大妈的儿子似乎去了田地,两个儿媳正在厨房,这时她正一个人在屋里编织木篮。

“上村大妈,妾身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忙。”雪绘走上前去,微微躬身,“凌大人抱恙,现在不大方便行动,他让我们帮他叫村里第二管事的人到他的住处吩咐事宜,但是我们也没听懂他想找什么人。”

“您知道凌大人究竟要找谁吗?”

“第二管事的人……是凌大人吩咐的吗?”

“凌大人是如此说的。吾等想要帮忙,可是凌大人没有同意。”业正看了看雪绘紧张得涨红的脸色,接过话头回答道。

“应该是木匠信六大人吧,他德高望重,虽然不是村子名义上的领袖,但是大家都愿意听他的。”

“那多谢您了。我们立刻去找信六大人。”

说罢,业正拉着雪绘离开了屋子。等到走远后,法官才叹息一声:“垣田大人,以后这种话还是我来说吧。您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那……那就多谢您了。妾身宁可和隆司再打一次,也比尝试说谎要强。”女武士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道。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木匠的屋前。“请在这里监视一下周围。我去和信六谈谈。”忌月业正说道。

雪绘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剑柄,点了点头。

屋里是一个正在做着木匠活的老人。看屋里的布置,他是个单身汉,看到法官进来的一刹那,他的身体一绷,看起来十分紧张。

“您好,是信六大人吗?”

“是、是的,大人……”老人的手停了下来,微微有些颤抖。

“凌阁下有事找您,和我一起去一趟吧。”和垣田雪绘不一样,龙氏族的法官有的时候是需要用谎言维护正义的。忌月业正心想。

“凌大人?要见我?”

忌月业正的话,连他自己都要骗过去了:“是的。凌大人有些不太舒服,无法亲自前来。”

老者放下手中做到一半的木件,颤颤巍巍站起身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人,请救救我啊,不要被蒙蔽了,那不是真的凌大人,被他叫去的人都不见了啊。”

垣田雪绘冲进了屋子;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他的手下吗?”法官问道。

“那个人,那个冒充凌的浪人就通过村里的山崎,村长山崎来监视我们,他才是那个浪人的手下。”

“我们,我们这些人,迫不得已,如果跟你们透露一丝一毫消息,不仅我们自己,我们的亲人也会……”

和之前那青年说的话倒是対得上,业正心想。

“他的手下在哪里?”

“我不知道,但是山崎他肯定是。”

“我问的是,他在哪儿?”

“山崎,就在井附近,除了与力宅以外最大那间。”

法官点了点头。凭自己的眼力都没有看出异样,那也只能暂且相信他说的话了。“很好,继续做你的事。你什么都没和我们说,明白吗?”

信六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垣田大人,我们去找那位山崎。”法官直奔山崎宅而去。

山崎的屋子里没有声响,一片寂静。

雪绘推门而入,然后就愣在原地不动了;业正连忙抢进屋中,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具挂在房顶的吊死尸。

他细细打量一番。这是一个穿着未打补丁粗布衣服的中年男人,屋后的窗户敞开着。他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一个小时以内,甚至可能就在雪绘推门而入之前也有可能,死前挣扎过,但终究未能成功。死者的脚下没有任何支撑,显然,他不可能在没有外物帮助下,自己把自己挂上去——

这是一个伪装到一半的凶案现场。

业正蹲了下来。地上有一行若隐若现的脚印,一路指向了窗子。窗户很窄,正常人很难挤过去。除非……

“可能是个侏儒……或许更糟。”雪绘紧紧捏着剑柄,“非人之物。”

业正点了点头。“我跟着痕迹探探路,您去牵马。”

雪绘点了点头,没有客套,直奔与力大宅而去。法官从门外绕到屋子后面,屋后潮湿的泥泞地面果然还留着一行和常人比明显小了许多的赤足脚印——脚印从屋舍间的隐蔽之处直绕到围墙边,然后一路奔向通往树林的大门。

——也是地图上那条虚线离开漠村的方向。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忌月业正回头一看,是雪绘骑着马赶了过来。

“我们还是要追。”法官沉声说道,“要让那个人把消息送回去了,村民的家眷就都会被杀死吧,那就是我们的过失了!”

“正是如此!”雪绘递给业正缰绳,于是法官翻身上马,向树林深处的泥泞小径冲去。

淅淅沥沥的雨点砸在业正的斗笠上,两人在森林中艰难地奔驰着。终于,透过迷蒙的雨丝,法官发现了前方那个狂奔中的细瘦身影。

业正一撑马鞍,飞身下马,在地上滚了一圈,半跪立起;湿乎乎的泥浆裹在身上,非常难受,但却丝毫无法影响他拉弓双手的稳定——箭锋只是向那再度加快、几乎化作一阵黑烟的身影前方一指,就脱弦而出。

法官心中平静如水,看着箭矢的尾羽轻轻颤动着,缓缓割破一滴一滴在空中悬浮的雨珠,掠过停滞不动的落叶,在凝固的风中游弋出一条弧线,狠狠将黑烟刺个粉碎!

然后,业正的心脏才砰砰砰急跳起来,几乎要蹦出他的喉咙。

黑影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高举着武士刀的雪绘马不停蹄,追着黑影绕过了重重林木,消失不见。

无论它是什么,都逃不掉了。业正有些脱力地靠在一颗大树上,坐了下来,等待着雪绘带回敌人的头颅——或是敌人的大军。

等了一炷香功夫——或许是十年过去了——雪绘骑着马从树林之后哒哒地走了出来。在她的马后,还横挂着一具尸体。

是那个丑汉。业正远远就认出了那张脸。

“如何?”业正问道,旋即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多余。

“地图上那个标记处,有一个破败的鸟居。这里应该有一座遗弃的神社,但妾身还没来得及去探索。”

“……回村子吧。”业正吸了口气,说道。

“忌月大人,那座神社……”

“恐怕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应付得了的。”

雪绘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

当两人回到村子时,木匠信六已经带着村民们在村口迎接了。“谢天谢地,大人您回来了!”

“大人您消灭了那个浪人的同伙么?”

雪绘把丑汉的尸体丢在了地上。

“竟然是他!”“我就知道这个人肯定会是……”人群中传来嗡嗡的议论声。

“你们自己交待,还有谁可能是同伙么?”业正扫视着人群。

“带那几个叛徒上来。”木匠挥了挥手,村里的青壮押上了四个人。

“大人,我询问村民调查了一下,这几个人之前串通那个浪人,谋害村里。现在没有了那个浪人撑腰,我们已经把他们全部抓到了。”

业正仔细观察了一番。这几个人身上都有发黑的纹路,明显是受到了阴影之地污秽之物的污染。但其中……

业正看着那个最早给自己报信的青年。

“你们为什么要和浪人勾结?他们许诺给你们什么?!”一旁的女武士非常气愤地问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和影之地的家伙扯上关系,就不再是人类了吗!”

他们低着头,不说话,没有回答雪绘的问题。

“要斩杀他们么,大人?”木匠信六上前询问。

污秽之物,触之即染,无药可医。很快这些人就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死在这里反倒是给他们一个痛快。业正这样想着,缓缓点了点头。“你们还有什么遗言么?”

无人回应。雪绘咬着嘴唇,看了看业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污秽之物,触之即染,无药可医。

押着他们的人将他们的脑袋砸向地面。

五日过去,无事发生。——除了木匠信六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吉田法官带着他的手下的与力和仆从,百余剑士快马加鞭赶到了漠村,烟尘滚滚。

法官很快将村庄包围,业正向他们诉说了前因后果。很快,一位与力对村里的村民一一检查,然而……村落中的食物和水,以及大部分村民都遭到了污染。就像翡翠帝国一贯的做法,在他们的包围之下,没有一个村民能活着逃出去继续散播污染。

倘若不是雪绘携带了一枚玉手指……

唯一一名幸存下来的村民是村中的铁匠;他曾经做过蟹氏族的足轻,得赐过一枚玉手指。据他所言,木匠信六是这一切的主谋,他并不是本村人,而是一位邪恶的邪术法师,隆司则是他的护卫。

当吉田法官带领兵士抵达废弃神社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村内妇孺转化而成的僵尸。

尽管信六走脱了,吉田法官却对业正和雪绘的功劳大加赞赏,没有让污化扩散开来,就是不小的功勋了。然而雪绘在分别时的神情却分明告诉业正,她终生都不会忘记在这偏远村落发生的事情。

不会忘记她没能救得了这村中的无辜民众。

业正摇了摇头,将雪绘混合了悲伤和愧疚的表情赶出脑海。吉田法官给他们的大名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件,夸赞了忌月业正的勇敢、机敏和谨慎,以及脚踏实地的优点。也因此业正的职位也升了一级,令其他一些法官颇为眼热。

可这不是毫无代价。

绿岩之地有无数漠村这样的村落,牺牲其中一两个去拯救成千上万个,或许并不违背法官们的正义。在没有更好的选择时,每一个法官都会这样做。

然而或许下一次,他就能……

法官握紧了拳。



离线 笨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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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五轮传奇Legend of the Five Rings】【log】枫城旧事·荒村
« 回帖 #4 于: 2017-08-05, 周六 03:01:22 »
期待楼主翻译

离线 落雨随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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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五轮传奇Legend of the Five Rings】【log】枫城旧事·荒村
« 回帖 #5 于: 2017-08-05, 周六 03:02:13 »
期待楼主翻译! :em010
熄灭了吧,熄灭了吧,那短暂的烛光!
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
一个在舞台上拙劣表演的伶人,
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
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
充满喧哗与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

离线 tzeentch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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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五轮传奇Legend of the Five Rings】【log】枫城旧事·荒村
« 回帖 #6 于: 2017-08-05, 周六 15:30:03 »
期待楼主翻译 :em004
快要12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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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五轮传奇Legend of the Five Rings】【log】枫城旧事·荒村
« 回帖 #8 于: 2017-08-05, 周六 15:47:19 »
然而我们没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