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主题: 【1团记录】科本·马格纳斯的回忆录草稿  (阅读 7987 次)

副标题: “若有人拾到此稿件,请将其发往乌斯塔拉夫的罗兹利大公领,勒彼得斯塔德市,勒彼得大学印刷馆,鄙人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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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团记录】科本·马格纳斯的回忆录草稿
« 于: 2017-07-27, 周四 00:12:04 »
拉玛什图月,4715AR
剧透 -   :
  当我还在卡利斯法的时候,同学们就常在酒桌上谈到有一些“下面的朋友”总是会在关键时刻帮上你的忙。事实上我用自己的经历证明此言不虚。金塔格是一个奇妙的地方,这里有最恶心的城市长官,结构最千奇百怪的提夫林尸体,也有能让你逃过地狱骑士,阿斯莫迪斯审判官和城市守卫的黑道帮派。下次如果还能和他们搭上线的话我一定要多付些银子确保这些家伙不会轻易把我卖了。

  我的想法一开始是很简单的:找一群能让我在地下世界安身立命的异议分子,盘算一个向巴基莱那老东西报复的办法。我从来没想过传说中的“叛军”看起来更像一伙卫生欠佳,阴郁孤僻的屠夫,杀人犯,玩弄法术(在这点上我其实也没什么好指责的)的魔法师还有纯洁天使组成的乌合之众。他们没有情报,没有装备,没有一个足够安全的据点…好了我抱怨的够多了,总之就是,我认真地开始思考要不要干脆从金塔格逃走再做别的打算。不过,既然我上了这艘贼船,抱怨工具不顺手也不应该是罢工的理由,那么,且先看看这群挂着银乌鸦头衔的家伙有什么打算好了。

  明显的,我混进来的这支小小的“起义军”更像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强盗。不,我不是说安多安吟游诗人说的那种劫富济贫的弓箭手,至少“济贫”这部分是没有的(正合我意)。我加入他们以后的第一次行动是袭击本地被阿斯莫迪斯教会控制的义洛理图书馆——圣修会。很明显,这座图书馆的前主人和我的学生(也是介绍我加入这伙叛军)雷克萨斯小子有点关系。就像你可以猜到的一样这些关系在阿斯莫迪斯的审判者和地狱骑士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都死的透透的了,不过至少,在一群自称起义者的莽汉和阴险魔术师的玩命殴打以后,我们又把这里新的主人清理了个干净(真是累的够呛,上次我和别人动手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考虑到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个地下图书馆变成一个安全隐蔽的堡垒——老实说,十分可惜——我们拿走了里面所有的藏品和其他有价值的东西,然后把空空如也的图书馆留给了不知道之后什么时候想来看的巴基莱的狗腿子。

  废话少说,总之我们比巴基莱的手下更干净的搜刮了义洛理的神殿(而且之后很良心的把他父母的遗物还给了雷克萨斯,然而这也导致了这小子陷入深深的郁闷。起义容不得多愁善感)以后,我开始着手解决这伙叛军的情报和组织问题。很明显之前完全没有谁真的思考过这些方面的工作(他们怎么活到现在的?我打赌黛丝娜一定是喝醉了)。城里的卫兵在我们的活动以后增强了警戒与装备,不过老实说这不是我最在意的情况。这个小小的军队大多数都是金塔格的本地人,对城里的情况熟门熟路而且足够讨厌特鲁恩政府——至少我暂时不用担心队伍的忠诚与人手问题(虽然复杂的种族构成和缺乏训练会有点让人在意)。情报和物资确实是两个老大难,我得想个办法处理一下。也许在黑道的线人可以提供一点帮助?

  补充两个有趣的东西:

•   巴基莱•特鲁恩的心腹手下里有和魔鬼立契来获得力量的人类,这其实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不过老实说这会是一群麻烦的对手。我用思维控制短暂操纵了在圣修会地下图书馆里的一个这种小头目,不过没有捞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情报。搞不好我们以后还要碰上这些讨厌的杂碎。

•   义洛理神殿里的灵魂卷册是一件非常…妙的东西,以后应该会帮上我们不少忙(尤其是我发现起义军的核心领导人几乎没几个是本地人,卷册中的知识情报简直无价)。我留下了它们以备以后之用。

(喔还有,在我调阅了一番灵魂卷册的记录以后,我发现这里曾经藏有一部Liber Maleficarum,或者更加为人所知的,《诅咒之书》的拷贝本,在这次阿斯莫迪斯教徒的袭击中被掠走了。这本书以前只被人用大量的学术捐赠做代价求取过一次阅读机会。猜猜这个读者叫什么?

  “莱巴基”。)
« 上次编辑: 2017-08-29, 周二 11:35:37 由 傻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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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希斯月,4715AR

剧透 -   :
  在银鸦(我们所谓的起义军)在金塔格的阴影中蛰伏了几个星期以后,我们得到了一个不知道该算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的消息:巴基莱杠上了本地的一个小地狱骑士支派——激流骑士团。意料之外的是巴基莱这根地头蛇很容易的就把和他作对的地狱骑士打的落花流水,被抓的被抓跑路的跑路(当我知道这事情涉及地狱骑士的内斗的时候也觉得不是什么特别意外的情况了);意料之中的事是和大多数地狱骑士不同激流团是个在金塔格民间风评不错的组织,正义和邪恶的斗争是世界的永恒啊...如果你相信牧师的那些鬼话的话。很好,正在我想着怎么样找些专业的军人来充实队伍的时候天然的盟友就自己送上门了。

  事实上不能算“自己”送上门。瑟托娜女士,激流团团长奥克塔维•沙比努斯的姐姐,不知道靠什么法子找到了我们并希望我们帮忙去找寻她失踪的弟弟——与其说是因为银鸦的名声不错,我觉得更多的原因是我们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保密措施…总之,乔装改扮(我并不觉得她发觉我看出来了这点)的瑟托娜女士先和我们一道混在市民中间看了一场巴基莱对被捕激流团骑士的拿手的铁笼刑示众(顺便,我们在现场搞起了一些波澜),不过很不幸地其中并没有她老弟,作为收获我们知道了大多数被抓的骑士团成员都被关在城南的拘留所里面。后来,我们又打听到逃跑的团长大人正藏匿在城郊的水先知的圣地里面(考虑到他作为一个金塔格海警我要说这还真是个精到的选择)。和这老小子聊了一会儿,我们打听到好歹他手下大多数骑士没有被抓到,而特鲁恩和这个本来人就不多的骑士团不对付的原因貌似也牵涉到一些对特鲁恩不利的调查与不同地狱骑士支派间的内斗(顺便一说,这次他们惹上的是刑架骑士团——多么恰当的对手)。不过,至少在他老姐(很漂亮的大美人,嗯哼)的劝说下,奥克塔维先生愿意和我们暂时合作——就像他真的还有啥选择一样——条件是我们要想办法救出他被逮捕的手下。

  于是现在我们的主要行动计划是把这群被抓的倒霉骑士放出来——包括拘留所里关着的那拨(4个人)和现在被吊在公园里示众的那一拨(也是4个人)。就算是我们现在这群杀手怎生横杀暴砍生冷不忌,至少面对一整个拘留所的守卫或是公园附近随时会赶来的大批援兵都不在他们的选择项目里…看来只能想办法巧取了,我得去打听一些情报,然后安插一点眼睛在城里…
« 上次编辑: 2017-10-11, 周三 13:15:52 由 傻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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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1团记录】科本·马格纳斯的回忆录草稿
« 回帖 #2 于: 2017-07-27, 周四 23:07:47 »
/me 捡到了!发现是另一个世界线的东西!感叹下一团二团的风格差异之大已经到了即使连出3个资料片也圆不回来的程度!欣慰(。)地塞了回去!
完结的团,不是一帆风顺,而是成功克服了种种困难。
(然而已经变成了蹬轮子社畜鼠)
—————
如今我是结团率120%的主持人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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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nus Heresy“ - 行动开始第11周
« 回帖 #3 于: 2017-08-06, 周日 22:42:27 »
内希斯月,4715AR

剧透 -   :

(本次事件后,金塔格市政府对行动队队员贴出的通缉令)

 诚实的说,我不是一个爱好策划的人。“计划”这个词对于我这样一个懒人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我讨厌教案,课程表,循规蹈矩的论文和写作形式——一切让你需要小心费神地去计算,预料和安排的事情,对我来说实在是通往伤神倒胃的捷径。

  但是,我从来没说过我不喜欢的事情我就一定做不来。特别是考虑到你正在和一群(基本上)除了下一餐吃什么以及能不能在黑市上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外几乎不思考计划的暴徒共事,总要有人为了我们怎么活下去动动脑子。而那个人很不幸地就是我。

  自从和激流团的骑士团长达成了协议,接下来几个星期,银鸦的工作中心就放在了准备把困在拘留所和咏歌公园公开处刑场的骑士扈从们救出来这个行动上。不出我所料,大部分行动队员对此的计划是:走过去,杀光守卫,抢走他们崭新的装备,如果记得的话就救人,然后英雄般的走掉。唯一头脑清醒的阿格莱雅小姐(我不会在此公开她的姓氏),我们的戴斯纳女祭司,动用她私人的活动网络为我们侦查了一番拘留所(很不幸的,获得的情报有限),此后组织安排了一些人手去打探守卫的力量和一些关键(也就是,防卫力量相对薄弱)的时间点。终于,在对于公开处刑的囚犯可能随时死掉导致团长先生那边脸上挂不住的恐慌中,我根据已有的情报和我们的执行力,为行动小队安排了一个主题是“速战速决”的救援行动计划。

  对于咏歌公园刑场的卫士,我们拥有的打击力量无疑是压倒性的;但是,如果要依靠雷霆一击就彻底解除所有守卫的反抗能力同时避免他们发出警报,一些更为保险的操作是必要的…好在,我在闲暇的时候也乐意去读一些龙国流传的骑士小说(在此,我真诚推荐麦格尼玛尔出版的瓦里西亚诗人翻译本,文笔流畅优美),从小说里汲取的一点灵感让我总结了这样一个突袭方案:首先,在宵禁开始前,我和阿格莱雅小姐会去吸引值夜班守卫的注意力,为他们提供一些“加料”的食物,确保在武力行动前有尽可能多的守卫失去战斗力;然后,预先埋伏在附近的打击小队立刻行动,击溃和制服所有尚未被药倒的其他人员,用最快的速度解救出被执刑的骑士团成员(由组织的其他人员接走到隐蔽所),然后赶在全城警戒开始前转入下一步救援行动。

  如果说第一步计划(处刑场)的要点是速度和打击力,那么我们对于拘留所的行动所务求的则是隐秘,细致和果断。为了执行这个计划的第二步,我们事先准备好了一套伪装用的服饰和易容——根据我个人的口味以及实际的考量,主题是“阿斯莫迪斯审判庭”——包括审判官马格纳斯先生,一名黄金欲魔修女,两个地狱骑士扈从和一名黑暗王子的猎巫人;除了这些伪装,我们还准备了用来支撑可信度的文件与切口-包括雷克萨斯小子给我们伪造的将犯人提离拘留所的文书和必要的措辞。到了这里,也许你已经猜到我们的计划了:在击溃刑场上的卫兵和救出遭处刑的犯人以后,我们会需要用尽可能快的速度赶到拘留所(在预期中的戒严和搜捕开始前),混进去找到负责人,用审判庭的头衔,话术和文书提走被关押的骑士,然后立刻分散潜伏起来以躲避之后必然会到来的巴基莱政权的严查与报复打击。

  如果一切都像预计一样发生其实也就好了…但是,最后这个看似完美的计划在执行时可是费了我们不小的力气。

  这世界上有个我们每个人都知道的法则:秩序永远和混沌争斗不休,而计划也永远和变数撕咬成一团。当我们揣着计划在黄昏的掩护下来到咏歌公园刑场的时候,等待我们的除了4个卫兵还有两条警犬——而且,就在所有人(和一条狗)都像剧本排演一样吃了我们下有迷药的菜色以后,仍然有两个肠胃结实的卫兵没有被放倒。好吧,这也在预期之中,不过老实说,之后我们动作确实太慢而且吵闹了一些(考虑到有人动用了声音大到可以吵醒死人的火枪),花了快一分钟时间才让所有的守卫和警犬们“保持中立”。这当然不是我预想中的雷霆一击,但至少在增援的守卫逼近咏歌公园以前,我们还是迅速的放走了所有被施刑的囚犯(准确说,是“我”放出了他们,因为其他人都忙着抢劫不省人事的守卫们)将他们指引给负责接应的长路女士,借着夜幕拎起伪装的道具跑向拘留所附近的集结地点。

(检讨:我应该事先多准备一些更有效的精神影响术式,对于人数较多的对手,一个一个来实在是太慢了)

  幸运的事情是,我们之前精心准备的“审判庭特别代表”的表演和相关道具——包括我事先花大价钱买好的几瓶炼金术制剂——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抢在全市戒严开始前来到了离公园并不太远的拘留所,我发现代表巴基莱老鬼的严肃阿斯莫迪斯审判官这个角色意外地对我来说得心应手,而且其他的行动队员-加上雷克萨斯的“优美文笔”-也表现的异常出色。尽管如此,当我们面对拘留所的典狱长,一个明显是“审判官马格纳斯”的同事的老女人的时候我几乎都觉得事情要向糟糕的方向发展。但是,显然炼金药剂是非常管用的,而巴基莱市长这个名头也显然是很能唬住阿斯莫迪斯的这帮心细胆不大的教徒们。总之,我们调出了几乎所有被关押的激流骑士团囚犯——没错,就剩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很显然,被监狱里的某个连典狱长大人都不太敢去“打扰”的刑求官给把玩着。这个节外生枝让我们短暂地坐蜡了一会儿,不过毕竟是一群胆粗的造反派,短暂商议和交涉被提走的犯人就被“猎巫人”给“押送”去了某个城外安全的监牢,而审判官和他的随从就自然地被全权赋予了(我的意思是,自己动手去)和内室里的刑求官谈判的权利。

  显然,会让某个阿斯莫迪斯的审判者感觉不舒服的家伙自然并非善类。我也算是和宗-库山的狗腿子有点小小的私人恩怨,不过亲自面对一个把活人的血肉当玩具折腾的链魔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家伙似乎有某种看穿人心的诡异能力,这让我们本来就没有抱多大希望的“交涉”立刻就从语言的刀剑变成了刀剑的语言。万分幸运的是,链魔刑求官的刑讯室是隔音封闭的(希望在我们走以后监狱的狱卒睡眠质量会得到更多改善),而我们的队员从来不对适当程度的武力解决有任何不满。总之,当我们揉着肩膀,抬着奄奄一息的囚犯被目送离开拘留所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大家甚至有些自鸣得意。

  闲话少说,在完成他的请托之后,骑士团长奥克塔维·沙努比斯决定暂时带着他对巴基莱政府的怨气站到反叛者这一边来(我有些怀疑这个联盟的稳定性,事实上,如果基础只是单纯的共同敌人,它能维持多久呢?)。几个队员和团长先生之间因为我们的救援行动对于金塔格现行法律造成的扰乱而产生了一场近乎可笑(在团长这边,则是幼稚)的争论,不过好在瑟托娜女士用力的打圆场让事情没有变得很尴尬。总之,我们把目前残花败柳状态的激流骑士团拉到了银鸦这边,而奥克塔维先生,出于入伙的诚意,甚至还送给了我们一件有趣的“礼物”。

  考虑到这次行动的性质和过程,我决定把它命名为“Magnus Heresy”

总结和情报:
· 我们这次难得的低暴力成功行动有太多运气的成分,或者说干脆就是我一个人的表演;如果有可能,行动小队应该锻炼一下社交场合中的能力。

· 来自异界的敌人在近身战中仍然不好对付,而魔法也并不能有效的控制它们,需要想一些办法来解决。

· 组织仍然欠缺稳定而长期情报的网络,之后需要培养一些可以了解到更多特鲁恩政府行动的消息渠道。

· 某个笔名“这笔有毒”的反政府主义作家最近被巴基莱下令封杀。

· 在金塔格之外,我们还需要一些可以提供助力——特别是运输交通和武器装备——的盟友。
« 上次编辑: 2017-10-11, 周三 13:15:40 由 傻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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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1团记录】科本·马格纳斯的回忆录草稿
« 回帖 #4 于: 2017-08-07, 周一 01:11:14 »
今天充满了各种废猫,吃了满嘴废毛的敌人,还有各种废猫刃在耍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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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幸运骨头’的地城上层” - 行动开始第15周
« 回帖 #5 于: 2017-10-11, 周三 13:01:31 »
内希斯月月末,4715AR

剧透 -   :
  那么,奥克塔维·沙努比斯先生给银鸦的这份“礼物”就是标出一处位于金塔格城内的隐蔽地下构造。这个被他叫做“幸运骨头”的地城据说在数个世纪以来都是金塔格的诺格巴教徒藏身与活动的秘密基地,也是他们操控的被称为“灰蜘蛛”的盗贼公会曾经的总部。几十年前激流骑士团的前辈清剿了这个地方,但因为某个贪腐的团长尝试把地城据为己有而又将它封锁了起来。总之,奥克塔维就送了我们这个三不管(还挂了把他自己都打不开的锁)的地城,而我们居然要对此表示感谢,我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好吧,我们看看现在有的这三个关键词:诺格巴,地城,清剿。你用兽人的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意味着什么。我在乌斯塔拉夫也算见过一两个真正的“鬼魂”,但那也就只是是普通的放不下家里的某个小女仆的多愁善感公子哥和一个被暗杀的墓土女士的牧师找人报仇罢了。但是把一个塞满了信奉盗贼之神的怨灵的地城丢给我们,我得说这实在不是什么对待恩人的态度。

  没有什么抱怨的必要,至少,这里有让我觉得我们应该进去看看的理由:从奥克塔维提供的信息来看,这个地城确实非常的隐蔽但又面积广阔,以至于几百年间除了激流骑士以外都没人发现它的存在——一个完美的基地与安全屋(银鸦行动小队四下寻找它的入口的困难程度也多少说明了这一点);而且,这地城通向金塔格的下水道与地下海岸,是个非常便利的交通枢纽和藏身所在。我们花了大概一天时间在奥克塔维的指引帮助下找到了这个地城,但老实说,之后的发展有些多少出乎我的意料。

(又及:在此期间[大约内希斯月底,写下该记录前一周左右],我们的黑市商人萨博先生被发现和特鲁恩政府的密探私下授受。萨博很快就被控制了起来,但我们发现他叛变的理由是因为家人被特鲁恩的密探挟持。鉴于此人的不可替代性和事实上的困扰,银鸦决定将他先囚禁起来再慢慢处理。我们会需要一个道德监督委员会吗?我建议让德梅西斯去当会长,哈哈哈)

  幸运骨头的入口在一个接近城郊的废墟堆里。拜巴基莱手下无所事事的巡逻队所赐,这边几乎没有什么市民会接近。在某个孤零零的大壁炉下面,我们找到了一块可以下到地下的活门,于是行动小队一行人加上跟来吸取经验的雷克萨斯小子就摸下去了。地下还真是黑咕隆冬,脏东西到处都是,空气臭的跟默语暴君的洗衣篓子似得——而且毫不意外的盘踞着几只食腐怪欢迎我们的到来(雷克萨斯在这里吐的像个小朋友,让我很庆幸之前没有专门开生物实验室课)。赶走这些食腐怪不是什么难事,等我们真正撬开一道金属门,进到地城里相对干净清爽一些的地方的时候,行动小队真正才碰到一些问题。

  显然的,当我们经过食腐怪“接待员”的那个地窖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这地方绝对不是什么荒废了几十年的无人地城。打开了地城大门以后,四下搜索一番的结果是我们发现这里已经有人在最近呆过了——一群拜娼妇女王的魔女。天知道这些鬼婆子是从哪儿跑进来的?!总之当我们穿过地城外侧的走廊,进入一个曾经的公会大厅的时候,雷克萨斯这小子一眼就看出墙上涂着的那个鬼画符是娼妇女王之一的邪徽…然后我们就被事先埋伏在大厅两翼耳房里的邪教徒们打了埋伏。还好这些女子只是会一些邪法而已,并不难对付(嘿?你们和我比试“邪术”?)。然而在这个地方我们没有把这个小的教团清理干净,放了一两个魔女逃了…谁知道在后面她们还要给我们招来什么麻烦?

  事实上是挺麻烦的。在我们发现了几处隐藏的很好的密门和密道,进入公会大厅的内部以后,我们发现在外侧大厅里的那个魔女团不过是个触手而已。这里不但盘踞着一帮信奉娼妇女王的魔女,甚至还包括了一个神力甚大的女祭司和她召唤来的好几个恶心的魔鬼仆从。要不是银鸦的行动小队成员有一群互殴不知死(我承认,有几个人有几次差点就快死了),冲锋不顾后面的凶悍打手,这群邪教徒也真不是一般人对付的了的家伙,我猜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吧。总之,这个蒙面女祭司和她的教团被打倒以后,行动小队的其他人认出来她原来居然也是银鸦的线人之一(所以说,保密工作之前是谁做的)。好在我们搜集了不少战利品,也就在这个内殿里暂时歇息了一会——当然,是在涂抹掉所有那个倒霉的娼妓女王的邪徽以后——我们一行人继续顺着之前找出来的密门和通道探索这个前盗贼公会的其他角落。

  写到这里大概很多人都和我一样,已经对于“塞满了信奉盗贼之神的怨灵的地城”这个假设放松警惕太久了,又或是和和活人魔鬼打杀了半天让我们的精神太过紧张以至于开始忘了这茬。等我们-当然,还有雷克萨斯小子-想办法解开了之前那个贪腐的骑士团长出于私心而给公会总部内室加的一道秘法锁,我们进到了地城深处的一个装饰华贵,颇有些古代切里亚斯浴场休息室风格的雅间里,然后立马就被一群从谁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疯狂的鬼魂包了饺子。几乎每个人都因为这次偷袭而多多少少受了点儿精神或是肉体方面的伤害(对我来说,很惭愧地是第一次被怨灵攻击而搞成这个死样子)。幸好阿格莱亚小姐的神术和超度手段高明,不然银鸦领军的行动小队从此也就多了几个疯子也未可知…后来我们调查了一下,看来这个雅间曾经是一个赌场兼鸦片馆,之前因为激流骑士的突袭而死在这里不能超生的倒霉鬼多半也都是当时正在这里抽大烟的贵族们…可惜,这些鬼魂的精神状态大概也只有精神病学家才会研究了(假设百把年没嗑药的瘾君子有研究价值的话)。略作休整然后搜集了散落在鸦片馆里面的浮财,我们在盗贼公会总部布满恶心陷阱的的西翼(清理了一只不知所谓跑出来的元素生物)找到了这个公会的档案室,顺便了解了一下在被激流骑士团清理之前这边隐藏的种种秘密。

  感谢几十年前盗贼公会的书记员给我们留下这成篇累牍的记录资料,看来灰蜘蛛确实在金塔格城地下的下水道,地穴和其他杂七杂八的秘密空间里搞出了一个隐蔽状态良好的活动网络。这个为地道战准备的天堂当然会为叛军所用——虽然就目前我们从公会地城探索的情况来看,我们大概还要花不少时间去确认这些秘道没有被人发现或是被鸠占鹊巢。另外一个这些档案揭示出的情报是灰蜘蛛的公会总部,在我们脚下,还有一个连接到海岸线的地下大洞窟。似乎灰蜘蛛用了某些魔法排水手段来将这个洞穴保持干燥作为他们总部的一部分来使用,那么,这表示我们还需要花上一些时间继续向下探索和清理这个地城,只要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万一藏着什么后患的死角的精神,我们探索了公会总部第一层的其他房间。在一个明显曾经是公会经营的小型赌场里面我们完全不意外地发现了某个被困在这里的人——的鬼魂。这个半身人死灵和之前我们在烟馆里遭遇的疯狂怨灵相比状态非常之良性,无论是从精神状况还是成型形态来说都是如此(我认为是因为她的精神凭依物,一对骰子,仍然被留在这里的原因)。事实上,根据我们在档案室找到的资料表明这个半身人正是灰蜘蛛的领导人之一,看来她曾经负责的是运营我们所在的这座赌场。然而现在在我们面前的这货则只是一个无良赌鬼而已。

  没错,一个字面意义上的“赌鬼”。明显的,让这个叫萝露的半身人的鬼魂仍然可以滞留在此的原因除了凭依物之外,强烈的情感和执着才是关键要素。换句话说就是这家伙嗜赌如命,连命都没了还在等人跟她赌。简直是一个我之前提出的关于交感死灵学理论的完美例子。老实说我一看出这个现象就打算保留这么一个难得的实验标本,为此我们不惜和鬼魂萝露赌了好几把来满足她的执念(付出了一些生命力作为赌输的代价),换取了不少虽然作为情报来说没什么用但对于观察实验来说非常宝贵的数据。可惜的事情是最后坚持道德原则的阿格莱亚小姐实在看不惯一个幽灵存在于世上,想办法套出话来超度了萝露。没有办法,我本来想把这个鬼魂的栖息地从地城弄到我们传说中闹鬼的马厩安全屋(除了安全地保留标本,也算是一道防御手段),不过你怎么能把一个幽灵现象留给牧师处置呢?唉…

  解决了前会长的幽灵,我们终于在地城一层的某个密室里找到了一口封闭的水井,井上封印着的石头盖子雕刻有诡异的妖魔图纹。某人思考这东西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于是几个莽汉顺手就把它弄开了——随即召唤出一只诺格巴座下的魔怪来。这家伙真的是有够麻烦,而且就算一时间解决掉了,被强行揭开了封印的水井还会继续将它生龙活虎地召唤到凡间来。于是为了保险起见行动小队只好暂时把水井丢在原地商量对策。很可惜,看起来整个队伍只有本人经受过正统的科学方法教育——我的意思是,很快马格纳斯教授就利用生物学理论基础设计了一个反应式的实验方法——再简单一点说,就是来来回回的实验如何通过我们在档案室里找到的一份没破解的哑谜密码来尝试安全的打开这个井盖。还好,尝试了三五遍(期间触发了两次召唤,不过我们只要离它远点基本上就是人畜无害的),我还是依照密码的提示解开了这个魔法井盖上的陷阱。如果这个就是连接到公会总部地下大洞窟的通道,那么这次我们也算不虚此行。

  我向水井里看了看,然后发现鼻子尖就碰到了快漫出来的水面。

  愿你们的狗屁邪神诅咒这群死盗贼。
« 上次编辑: 2018-03-22, 周四 23:55:02 由 傻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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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库山月,4715AR

1. 会见友人的美梦
剧透 -   :
做梦是一件很神秘但是又很逻辑的事情。

黛丝娜的祭司会说,做梦表示你的精神-或者灵魂,取决于你接受多少宗教概念-正在星界旅行。摆脱肉体的限制,自己创造出理想的旅行的风景然后在其中漫步。宗教往往是很浪漫主义的,就像旅行一样,你很少会记得做梦的细节,除非有其他超自然的力量介入。

我之前在白石学院和心理学系的弗洛伊德教授也讨论过梦境。虽然话题开始的方向是“如果一个不死生物能睡眠,那么它会不会做梦“,但是很快我们开始争论梦的实质,弗洛伊德的看法是,梦的内容和形式是智慧生物的欲望-外界的刺激和内心的期待会造就”你想要的“梦。非常有逻辑的假设,但仍然是假设。所以吸血鬼会梦见食尸羊吗?我记得我是这样回答的…

“不,‘亲爱的’马格纳斯,你应该记得我不喜欢这个词。“这似乎是卡德主教的声音,”请不要提它了,朋友。“

我发现我正盯着一个绿色的圆形看。

事实上,这是一个纤细的白瓷茶杯的杯口,可能是塔尔多的高级货。现在我确定这是卡德主教了,但是我记得他并不喜欢绿色的茶,或者其他天洲玩意儿——哪怕它们是奢侈品。莫瑞斯·卡德,卡利斯法的法莱斯玛主教,正转过头来用他忧郁的灰眼睛盯着我。天啊…他又在用他的那个小刷子打磨那把样子蠢得出奇的战锤了。

“一件曾经的冒险岁月的纪念品,我不觉得它是一件女士的神器。”莫瑞斯是这样说的。在他稀里糊涂地成为主教之前-以及和跟我一起从勒比斯塔德大学混日子毕业之后,莫瑞斯·卡德和一群冒险者旅行了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据说他为法莱斯玛的教会搞回了一件遗失的圣物,见识了一大堆混账事,结了一次婚(据说在一星期之内)又失去了老婆,然后灰头土脸地接受圣职在卡利法斯当主教。老实说我本来期待他最后会在裁判所就职的。

现在我正坐着的这张镶嵌贝母的高级橡木桌,背后大落地窗上的科莱什丝绸窗帘,还有这间多少有些阴暗的吓人的大房子都是卡德主教的财产——或者,他和他的亡妻曾经留下的财产。我通常不会去教会里访问他——因为在大圣堂里的莫瑞斯那样子总是让我觉得让人不舒服。不过有时我会去他的宅子和他一起喝杯茶然后聊些学问和乌斯塔拉夫的生活,可能会带着一份鱼或者饼干。

“所以说,”我用力地思考我之前想说的是什么,避开卡德深为忌讳的那个字眼儿“你知道,切里亚斯的那个学校后来让我当客座教授了,但是后来出了点…”

“梦境是一种预兆,马格纳斯,”莫瑞斯仍然没有转回头去,而是仍然用他那瘦长的身体摆出几乎是可笑的姿势往我这边看过来。但同时,他的手上的刷子似乎仍然在不紧不慢,几乎是艺术家一样清理着落在那把古老武器上的灰尘。真奇怪。“你听说过幻梦境吗,就是之前有人提过的梦幻位面,非常神秘主义的说法但是我很喜欢。那似乎是个很好的地方。”

“然后你可以用自己的意志重构和改变那个所谓‘位面’的环境这样?”现在这个事情确实有些奇怪,“听起来像是黛丝娜的牧师的论调,你确定这个…嘿,其实你是在说预兆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情况“喀”的一下又被搬回了正常的轨道,但是仍然没有动面前那杯茶。

“对,预兆。赞美女士为我们指明方向。”就像我想的一样,瘦高的莫瑞斯终于把自己的目光转回他面前的武器,这姿势终于看起来不那么奇怪了。“我曾经困惑于究竟应该做什么和怎么去做,我甚至怀疑女士也不知道怎么安排这件事。但是,当我在乌斯塔拉夫绕了一个大圆圈,又回到我在卡利斯法的家,我突然明白了。如果你把梦境看成是一个世界,一个你想要怎么样就会怎么样的世界,那么你做梦,你获得预兆——你应该在清醒的世界怎么做的一种指引。但是,这不会改变你醒来究竟会怎么做。就像女士告诫我们的一样,此事已是注定。”

“但是你之前说过,你也…”我有些困惑,然后尝试拼凑一些词句来表达我的想法,“如果你不知道女士是怎么安排的,那么这又和梦有什么关系?”

“梦会醒来,但是你绝不会做和你梦到的一模一样的事情。比如说你感觉有些头疼,但是这其实不是梦,只是你还不知道清醒以后会怎么样罢了。“莫瑞斯轻声地说,而我确实感觉有些…头晕?我不打算把它叫做头疼。”你看,你也许会在梦里喝一杯茶,但是你不会在醒来以后喝一杯和它的颜色一模一样的茶...” 等等,我面前的茶杯里盛得为什么是红色的东西?

“女士给你我安排的事情也许会在梦里发生一遍,但是它总不是和你希望的一模一样的。所以祂才是墓土女士,监察命运的女神,死亡与诞生的调整者,守护门径之…“

我想要莫瑞斯闭嘴,因为我现在真的很头疼了,而我不理解他到底在废话些什么鬼东西。如果我想听你传教我会下次去大圣堂的,谢谢...

“你看,马格纳斯,你想清楚了吗?“

在我面前,牧师终于完成了他手上的工作,转过由一大把杂夹在一起的藤壶,小贝壳和破碎的海蚌堆成的脸看向我。腥味的海水打湿了他的前襟,正在滴滴答答地流到木地板上。

“干你——”就像被人在背后推了一把,我突然呼地坐了起来,一身冷汗。用双手按了按,我居然睡在长路咖啡馆的一张舒服的垫皮长椅上,身上发出腥咸气的潮乎乎的皮大衣还没脱掉。

在我脸的右边我瞥见了莫名惊慌,张着小嘴的阿格莱亚祭司…大概是被我的“死人起身”吓到了吧,她手上还拿着一盘暗红色的棉花球。

“阿格莱亚小姐,”我努力活动自己仍然在酸痛的眼球,然后就像我一贯习惯的那样,抓住话题的主动有利于缓解尴尬, “昨天那场战斗好像把您的头发削掉了一块。”

我似乎没有那么嘴笨,大概…

2. 头疼
剧透 -   :
  消耗了一壶半咖啡(长路是怎么弄到帕蒂莎咖啡豆的?老板娘一定有她自己的黑市渠道,不过管他呢)以后我的思维状况恢复了一点点,但是记忆仍然只有片段…显然,无论在那个灌满海水的地洞里把我放倒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它一定带有某种神经毒素,导致了急性休克和脑缺氧…希望没有永久性的损害。

  带着破碎的记忆横竖是没办法写东西的。作为没有办法的办法,笔者只能根据其他银鸦行动小队的采纳意见,花了大约48小时时间拼凑起了我们这次几乎是灾难性的探险过程经历。

  墓土女生椅子的骨头扶手在上,我的头真他妈痛…这提醒我在接受治疗之后的短时间内要减量喝咖啡。

(以下采用银鸦行动小队的“大白猫”,阿格莱亚·塔内森以及德梅西斯·月城对于宗库山月(划掉)(划掉,哦去他的)日银鸦行动小队探索幸运骨头地下二层[浸水的码头]的陈述)

  显然发现整个地下二层都灌满了海水这个发现对于小队的士气没有什么帮助。于是,我们回到了行动的基地,花了快一个星期时间和不少的现金,口水,还有人情在金塔格的各个犄角旮旯搜刮来了够这个行动小队用的潜水用具和必要的水下维生/活动法术。一切准备停当,我们叫来了已经窝在圣人洞里快发霉了半个月的奥克塔维·沙维努斯团长——考虑到雷克萨斯那软条仔自从回来以后就坚决不愿意靠近幸运骨头大门口五百码以内的距离(“那里的某种野魔法现象对我的身体和脑子不好!”他是这么说的,至少这部分的记忆我还有)——看看他会不会正好有比我们这帮三脚猫更多的水下行动经验。

  好吧,他有,因为我们好说歹说终于向圣地的祭司们讲明我们不是来偷他们的潜水镜的然后找到奥克塔维以后,我们发现这老小子居然已经穿上了明显为潜泳而做过改造的全身甲(包括一顶看起来很好吃的鱼型头盔),正在耐心地磨一把长戟的曲刃,还给我们打了个“祝狩猎愉快”的招呼(德梅西斯说的)。老天爷,他肯定有什么东西揣着没告诉我们…

(附注:在此期间,我们借用了奥克塔维手下几个精干的新兵小伙子打探到了黑市交易商被绑架的家人的位置,还好并没有发生什么暴力冲突就把他们救了回来。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一次了,很累)

  总之,一只老船耗子带上一群从没在高过自己的胸口(根据行动小队的成员差别,这个高度在四点三尺到五尺之间)的水里游泳的旱鸭子们围在幸运骨头的水井旁边,开始做下到其实不那么寒冷的水里(虽然是十二月,但多亏这是地下)的最后准备。我们很明智地准备了足够长的潜水绳索把所有人都连了起来然后固定在井口(可惜我忘记是谁要求的了…),然后之前弄到了一件魔法游泳斗篷的大白猫就扑腾一声跳进了水里。

  接下来的事情我只用引用大白猫的描述即可:鱼,下面有一堆拿着叉子的鱼,我砍砍砍都砍爆了。

  根据之后漂上来的尸体我们推测下面已经被鱼魔怪——一种半鱼人,我懒得去想它们和其他“鱼人“的区别,反正都难吃——占领了。大白猫的万岁冲锋显然把蹲守在井底的一群鱼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作鸟兽散。于是我们就一个接一个地下到了这个充满血腥,悬浮着碎肉的滩头阵地的“下面”,我从来没想过我的第一次潜水经验是这样的…

  然后我们很快发现井的下面豁然开朗,似乎是一个缺少装饰但坚固朴实的宽广大厅。小队散开来四处搜索了一下大厅的结构。就在这个似乎气氛轻松舒服,大家愉快地吐着泡泡评论大白猫先生的“手艺”的时候,我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居然丢下其他队员一个人摸进了大厅一侧墙壁上坍塌的洞穴里…然后我就看到了无底深渊浮上来的样子。

  好吧,我瞎说的,因为这一段的记忆我完全地失去了。

  根据阿格莱亚祭司和德梅西斯的说明,显然那个破洞的隔壁是曾经灰蜘蛛用来拷问犯人的刑求室(天,刑求室这个地方又出现了一次,上次里面有个链魔)。不过这次里面没有什么把手术刀当筷子用的刑求官,而是有两个碎贝壳组成半像鬼半像人的水下怪物。根据德梅西斯的推断,这两个鬼东西应该是某种通过古代魔法制作的贝壳构装体,在没有激活的时候会散成一堆贝壳的状态作为掩护。制造这两个“贝壳魔像”的恶毒下贱混蛋明显非常有艺术天赋,以至于还给它们安装了喷注毒性墨汁的机关和数量多到荒诞的切割肢体,用德梅西斯的话说就是“我们再看到你飘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里面是有个食尸鬼把墨水瓶打翻了。”

  于是在一片混乱中银鸦小队和这两个构装体开始了几乎是滑稽的边打边跑,奥克塔维也加入了打斗,而我(根据阿格莱亚的说法)则是“安静地漂在水里,就像是一片没有泡开的黛丝娜之星”。谢谢,我再不要喝茶了。显然,两个“贝壳魔像”是占领了幸运骨头的水下部分的鱼人搞出来的警卫或者是什么类似作用的鬼东西,因此,当银鸦小队的两个壮汉和一个瘦汉使出吃奶的力气脸贴脸地想把这些贝壳敲的更碎一点的时候,刚刚被打跑的鱼人从大厅深处的阴影里又淫笑着冒了出来,而且数量多了一倍。

  虽然他们描述这件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活像是听说洛瓦古格把崽子下到长路门口似得,我倒是一点都不惊讶,真的。

3. 战斗的经过,由行动小队的其他人的陈述总结
剧透 -   :
  有鉴于在混战中失去意识快10分钟这个客观条件,我也不知道最后银鸦的行动小队是怎么办到了干掉所有的下贱鱼魔怪和两个贝壳构装体这件可以称得上是战术史上的奇迹的事情。根据在硝烟(应该说,血水)散去之后还清醒着但是伤痕累累的3个人——也就是奥克塔维团长,德梅西斯和大白猫——的记忆,这群回头找我们麻烦的阴险的死鱼由一个巫师首领指挥(显然它也是贝壳魔像的始作“俑”者,我是说字面意思),趁着水下的视线被毒墨填满和明显不受墨汁影响感官的魔像与小队纠缠在一起的当口,从大厅深冲出来包围了我们。

  讲到这个场面的时候,奥克塔维团长一边按着他光秃秃的太阳穴一边引用了一段Codex Legatarius(后继者圣典?)关于室内小队格斗战术的常规应对模式,但很礼貌的省略了任何评论部分。你不需要读心就可以从出他的表情里看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我也就一边记录下这段文字一边同样礼貌地无视了他的言外之意。

  总之按三个人七嘴八舌的说法(在选择性地排除了大白猫的肆意夸高和德梅西斯的那把会说话的剑的大量污言秽语以后),在我晕过去以及全队被鱼魔怪包了饺子之后下一个倒下的是阿格莱亚祭司。稍有常识的人就知道,战斗中有组织有纪律的对手向来的是棘手的,何况一个有能力的指挥者可以对战斗力带来的的毁灭性提升。当对方发现治疗者的第一瞬间,一群鱼魔怪就直接包抄了躲在大厅另一头的阿格莱亚然后毫无怜悯地刺倒了她,不要让我再想起在刚刚醒来时候的尴尬评论,现在我已经觉得有些惭愧了…

  之后一个被强制脱离战斗的是我们的侦察员别克先生。·虽然在战斗刚刚爆发的时候他已经过于深入大厅里侧,不过至少没有像我一开始那么蠢而是靠着自己的反射神经和直觉找好了隐蔽的位置。在仔细判断了局势以后,低头躲避了很久的别克出手了相当关键的一击——迫使鱼魔怪巫师中断了一个准备丢进人群中的法术——然后理所当然地(尽管受到了奥克塔维相当的赞赏,但我听起来仍然背后发凉)被气急败坏的鱼魔怪包围揍晕了过去。

  之后是一场漫长,毫不意外地血腥而艰难的肉搏战。总之简述一下就是后路被切断之后,银鸦的三个大汉靠着根性和可能比我们对手更加凶残的气势反扑了回去,至于细节对我来说就已经淹没在奥克塔维冷静精确但听得我一头雾水的战术批评,大白猫近乎艺术气质地描述他是如何一个一个虐杀和肢解每个被冲散的鱼魔怪,包括花了精确地12分钟描述鱼魔怪巫师的下场,以及德梅西斯和他的武器争吵谁更加人渣的噪音海洋中了。于是我休息了半天然后去从另外两个人——也就是暂时脱离战场的别克和阿格莱亚——那里采用了一些说法。

  于是在战斗之后几个还活着的人丢下了大量(鱼魔怪的)尸体,拖着几个半死的人爬上了幸运骨头地城的井口通道,听起来像极了龙国的那个会从井里爬出来的长头发阴魂。接下来银鸦的几小时在玩命地抢在宵禁以前扛着伤员回到咖啡馆,吓傻雷克萨斯和拉里娅老板娘,以及手忙脚乱地急救中度过了。所有人都累的要命,于是顾头不顾腚地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中午阿格莱亚的状况才稳定下来,弄了一些魔法药物和兴奋剂把剩下的两个人给修补好了。

  集体讨论的结果是我们还得下水去一趟…算是收拾残局。接下来的事情我尽量说的简单一点,首先我们发现这个大水库其实是个被海潮淹没的地下码头,原本由一台魔法抽水机保持海平面低于某一高度,但这东西大概故障以后就被鱼魔怪拆掉了。还好,在巫师的身上我们找到了被拆除的重要部件,上岸带给雷克萨斯看了看以后他立刻发誓一定要下去修好我们发现的“魔法奇迹”顺便好好研究研究这台机器(完全忘记了之前发誓要远离幸运骨头的原因)。除了一只盘踞在下水道排污口,死不逃跑所以被大白猫切碎的大的走样的顽固魔鬼鱼以及一只被灰蜘蛛用某种魔法仪式束缚在水下洞窟里快一百来年,已经被关的疯疯癫癫的水生魔鬼(意外地很轻松就干掉了,出乎我的预料),以及一只处理垃圾的两栖泥怪之外,我们居然还在这个地下大厅生锈的囚牢里发现了一群被打晕关起来的海生精灵。

  没错,你们发现了精灵奴隶,然后怎么办?

4. 工作,更多的工作,更多的麻烦
剧透 -   :
(这里笔者会为他“盖布人式的幽默感”而为对之前的玩笑不适的读者致歉,但请谅解和注意的是这种态度会在这份稿件中频繁出现,所以希望读者对此做出自己的判断)

  总而言之,被一帮鱼魔怪关起来的精灵肯定不是坏人。这时我对之前在外侧大厅里因为战斗和探索而拖拖拉拉了一整天多少感到有些遗憾…但这并没有阻止我们马上对这些饿到半死的海生精灵施救。喂饱和治疗了他们中大多数急需帮助的成员以后我们在幽黑的牢房里吐着泡泡谈了谈他们是如何被关在这里的来龙去脉。显然的,这个灰蜘蛛建造的地城让我们看到了比弄死巴基莱这个简单的命题,在金塔格四周要多得多的麻烦事…

  首先,根据这群落难精灵的说法,他们坐落在金塔格近海岸的水下村庄在最近受到了一个叫做“眼之君王”的幕后大佬派出的手下的迫害——具体方式是这个什么什么君王支使被它控制的一群盘踞在金塔格外海沉船里的尸妖到精灵的村庄里劫掠童男童女。而我们面前这些倒霉的囚犯则是一群向外界-主要来说是金塔格的正义伙伴,也就是,银鸦,愿黛丝娜怜悯我们…-求助的探索小队,然后几乎毫不意外地就被鱼魔怪抓住然后关到了后者盘踞的灰蜘蛛地下城(水库)里面。综合了一下我们从被干掉的鱼魔怪群落这边了解的情报,包括它们运用的底栖魔鱼技术制作的魔像和一些刻在水下洞窟的岩壁上,用底栖魔鱼语写成的关于陆地上的银鸦在金塔格城内活动的情报,行动小队的成员很快推出一个假设:一个麻烦的底栖魔鱼亡灵巫师可能在水下世界秘密地操控着金塔格的局势发展,带着它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说不定还和巴基莱是一丘之貉(鱼?)。当然作为一个研究不死生物社会心理学我对此有自己的看法…

  且不论这个问题(我会在后面谈到),我们迅速地把刚刚被解救的海生精灵安排到了相对来说比较舒适和卫生的大厅里等候我们,然后大致地清扫了一下被淹没的同学金塔格外海的码头和一处不久前发现的密门。这个密门里面居然是一个没有进水的密室,而且搜索一番(以及,遭到了一个状态完美的陷阱的多次伤害)以后,我们发现这个关着一具穿金戴银的骸骨和好几个大锁柜的房间里面装满了你能想象的一个地下城里可能出现的所有值钱的玩意儿。最后我们拖着粗略估计大概价值上万金币的魔法物品,珠宝,现金甚至还有一艘魔法折叠船出来的时候,行动小队差一点就忘记了外面还有一群被我们晾在那里好一会儿的可怜精灵们。

  新发现的财宝和新的地下秘密基地拯救了银鸦小队逐渐萎靡的士气,但这并不意味着接下来我们可以轻松一段时间。终于在意志力,大量的熏香以及知识的诱惑下,雷克萨斯在没有受到严重的精神和生理戕害的状态下下到了浸水的地城里然后苦干了一天一夜,修好了被鱼人拆坏的魔法抽水机。我知道他肯定能办到。

  接下来的两三天我想象中的派对,去色托娜女士的店里喝酒聊天和在白石学院里看书的生活没有出现,因为几乎所有长路咖啡馆,激流骑士团和其他不用参加“正常的”日常工作的银鸦成员都在阿格莱亚祭司坚硬如精金的目光注视下开始在刚刚被解放的灰蜘蛛地下总部里拖地板,清洗墙壁(我恨藤壶…)和更换被海水破坏的建筑结构。这让我想到了马格纳斯家族在勒彼得斯塔德的老宅重新翻修的日子。唯一免除了这些劳役的人是负责去城里把我们从地城里搜刮来的价值连城的可疑违禁品卖掉的德梅西斯(因为他对于武器的了解——无论是品质上的还是人品上的——优势,月城家的魔战士当仁不让的干这件事快有几个月了),然而他第一天晚上就气急败坏地回到了地城里,告诉我们这堆宝贝里有一件看走眼了的被诅咒的法袍,结果是银鸦在金塔格黑市的信誉大打折扣。还好我已经弄到了我目前需要的大多数装备。

  在阿格莱亚祭司以如同埃拉斯蒂尔拓荒者般的热情指挥所有人装修灰蜘蛛地城的时候,我抽空解决了一下这个叫什么眼之君王的老怪物的一些情报和分析工作。

·   它有能力控制金塔格附近海域沉船中的不死生物(准确的说,尸妖)

·   它可以命令鱼魔怪,并且明显掌握有一些底栖魔鱼的特殊技术/行为方式(贝壳魔像,底栖魔鱼的语言)

·   它尝试奴役附近的海生精灵村落(因此银鸦才会成为后者的求助对象)

·   它的老巢在一处位于金塔格近海,被称为沉没之眼的水涡洞穴里

  大多数银鸦行动小队成员直接的假设是:一只底栖魔鱼死灵师。

  我的看法是:未见得。

·   首先,底栖魔鱼出了名的擅长操控活物的心智,让死灵师这个特征有些多余。尤其是考虑到这种长寿的怪物通常不像短寿命的智慧生物那样容易被死亡和不死的境界诱惑而涉足死灵术。

·   其次,使用底栖魔鱼技术和语言未必就是一只真格的底栖魔鱼,看起来这家伙展示的底栖魔鱼特质更像是一种卖弄。

·   最后,真正的底栖魔鱼不可能在陆地上没有代理人,而显然眼之君王依赖的只有鱼魔怪奴仆和沉船尸妖而已。

  结论:我认为死灵师是可能的,但是底栖魔鱼则不太现实。某种和底栖魔鱼有联系的水生生物?

  当然,事实上我根本就没那么多时间进一步思考这个问题,更多(还好,基本上是干燥的)麻烦事就找上门来了。
« 上次编辑: 2018-03-22, 周四 23:55:31 由 傻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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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部分
剧透 -   :
  看,在格拉利昂神妙的事情总是倾向于接踵而至,有的时候甚至不会给你机会多喝一杯咖啡。

  在我们下到幸运(呸)骨头里面之前,我通过银鸦的黑市商人向某个走私贩子那里订购了一件瓦里西亚的丝绸睡袍,要用天洲进口的缎子。然后,在我们完成了地城大扫除和整修以后的第二天早上,我就穿着这件拉里亚的小女佣亲手用雷克萨斯小子教给她的戏法冷熨的平整光润,让你有一种变成魔鬼一样的错觉的藏红花色袍子,坐在长路的皮沙发上等着拉里亚煮咖啡(我已经确定了她放着所有的帕蒂莎咖啡豆的那个锡皮罐子,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什么时候我会喝空它)。老实说一剂强化认知要比咖啡提神醒脑多了也节省咖啡豆多了,但这是乌斯塔拉夫人的格调,要是有一包黄油饼干就是完美的早晨。

  我在胡思乱想着应该选金塔格哪个牌子的饼干,以及这家糕饼店我是否熟识,他们家会不会有一打第十三块饼的时候,长路的门把手就被扣响了。我得承认这是我非常不喜欢的那种黄铜敲在一起的闷响,所以下意识地我挪了挪坐姿,让自己可以一览无余长路咖啡店的正门(考虑到它的主人的种族影响的偏好,这不太难)。然后我发现这时除了咖啡壶和茶壶在茶炊上咕咕作响外整个大厅一片寂静,这令人不舒服的安静持续了几秒钟-在此期间我看到吃着东西的德梅西斯把手按到了腰间的剑柄上-然后是拉里亚明显镇定心态然后套上职业化咖啡馆老板口吻的应答声,我希望不是街道的传报员来提醒我们该交税了。

  在拉里亚打开门以后我们看到站在外面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切里亚斯女军人,有点局促不安,明显在用力记忆着某些正在飞速从她的脑袋里尝试跑掉的东西。我几乎就打算用一个暗示法术来帮助她加速这个过程了,但她接下来的问题让我们所有在场都停住了用什么东西把意识从她的脑袋里打出去这个直觉般的反应,因为她问的问题是“请问你们就是银色渡鸦吗?”

  半个小时后整个银鸦的行动小队,加上叫做伊莉亚·诺昂思的切里亚斯海军军士就走在了金塔格清晨还笼罩着轻雾的大街上了(这种感觉非常好,笔者建议读者有机会生活在海港城市的话可以略作体验,不推荐给风湿病患者)。最后我还是没喝到今天早上的咖啡而是用强化认知混过去了。因为所有人在听完诺昂思军士的“委托以后”几乎除了“好”,“知道了”,“那就走吧”之外就保持着墙壁一样的沉默,于是和军士交流一下打破这尴尬的工作当然又得我来做。总之,因为银鸦是“拯救了激流骑士团的英雄”,现在诡异地在金塔格成了某种民间传说的主题(我承认,其实我也没有中的去考量保密已经被破坏到了什么程度,不过秘密组织泰半都是邪恶的所以我们不是秘密组织)。最后以至于现在停泊在金塔格的切里亚斯帝国海军战舰,恶魔之灾号的船长大人打听到了银鸦是一群什么货色,并且他恰好需要用到我们的“服务”。这真的很尴尬。

(附注:基于我们名声的来源,我现在越发感觉若不是激流骑士团难以信任,就是我们中间有内鬼)

  客观的说,笔者不是一个浪漫主义的吟游诗人或者忠实记录古代传说的教会学者。不过,根据我所有不多的记忆,常人会认为属于基本正确和符合浪漫风格的爱情体验无外乎展现为以下三种方式:宿命论的遭遇和追求(例:关于屠龙英雄穿越烈火唤醒古拉姆侍女的林诺姆萨迦);激情和忠贞所演出的悲剧(例:来自两个敌对家族年轻人殉情的切利亚斯歌剧);或是责任和爱情的冲突(例:因为与王后私通而背叛王国的塔尔多骑士诗歌)。如果浪漫爱情的男主角完全依赖第三者出手帮助他赢得爱人的心,那么这个情况——无论是故事又或是表演——一定没有人爱听,除非它是个喜剧。

  然后众神一向是非常有幽默感的,比如它们让时势创造了银鸦这个神奇的东西。但是,现在戴斯纳说:“喔就这样?你说这样就结束了?”祂认为喜剧演出的还远远不够。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站在恶魔之灾号华丽舒适,充满异域风情,当然也非常坚固的的船长室里,一边看着一群猴子蹲在迦伦德红木桌上剥花生,一边聆听这艘全副武装的战舰的船长指挥官向我们提出,他需要一群“有能力的人”帮他从金塔格的贵族区护送一位年轻女士到他的船上。

  我的读者们肯定听说过这样的趣事:周游世界,在不同国度的海洋间飘来荡去的水手总是会捡起一些来自遥远地方的奇妙风俗。至于这些习俗是否讨人喜欢就看你认为它们属于异国情调还是古怪诡异了。老实说,我不太确定这位卡西乌斯·萨格塔船长应该是比较靠近哪一边。我可以确定的是此君不管怎么说还是个地道的切利亚斯人,也就是自高自大,打满了小算盘,而且毫不掩饰自己的道德标准(外加他憎恶别人打断他的讲话,感谢那位可爱的有点儿假正经的军士小姐的提前警告)。根据船长先生的独白陈述,没错,他的船确实拥有足够把三分之一个金塔格底朝天翻过来的大炮,加上人数可观的海军陆战队员。但这些“蛮力”和“对我们受祝福的女王陛下的忠诚”无助于他把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送给某位被爹妈锁在深闺里的贵族小姐。他听说了(奥克塔维团长,我认为您应该表示点儿什么)我们银鸦的“实力和手腕”,所以希望靠我们这群金塔格城里的,和他的船没有一毛钱关系的土耗子来做这件事。作为交换,我们会获得船长先生的个人感谢和他欠银鸦人情(很具体的说明了必须是在他对于艾格里安的皇室的忠诚没有冲突的前提条件下)。自然地,作为好奇的信使,我向卡西乌斯先生-在小心地没有中断他的独白的情况下-打听了一下具体是哪一位名门闺秀有幸能和他这位年轻潇洒,事业有成的军官互诉衷肠。在一段几乎可以媲美专业吟游诗人的宫廷爱情故事之后,卡西乌斯先生表示和他倾心相投的那位小姐名唤谢琳娜·塔内森。

  自然的,笔者,作为一位研究过社交场合中视线接触方式与心理反应活动的专业学者,可以很确定的说这时在船长室里(除了沉浸于深情独白的卡西乌斯先生)的所有活物,包括正在嚼着花生的猴子们,都把目光投向了我们的阿格莱亚小姐。这异乎寻常的尴尬。

  现在,我们,作为在刚出壳的新银鸦组织里一起战斗过的同袍,所有人都自愿或者不那么自愿地了解过关于我们的祭司阿格莱亚·塔内森小姐(现在我可以很轻松的公开这个事实了,让我们丢掉我在之前几章中的谨慎吧)如何受够了自己的姓氏并且奉戴斯纳之名发疯的前世今生。简单的说,这个塔内森家族算是金塔格-或者阿维斯坦,取决于你的政治立场-的一票典型的贵族:很多金银珠宝,很多阴谋诡计,很多见风使舵,一些欺上瞒下,一些龌蹉不堪,外加几把插在脊梁骨上的匕首。这群贵族里面的两个异类,一个离上述这些东西太远于是和我们在一起造反;一个离上述这些东西太近于是终于恶心到过敏了。而我们需要去传情达意的谢琳娜小姐就是后面这位。顺便一说她算是前者的堂妹。

  在尴尬的气氛像苍蝇一样被快速地赶走,人们的注意力转向塔内森家族是一群忘八这个伪命题上以后,银鸦行动小队里两个青春期式反抗权威的队员很自然地就答应了卡西乌斯的要求。而笔者顾虑于船长室外面有一船提着火枪的水兵(出于逻辑的考虑)和我们是银鸦这个事实(可以忽视任何逻辑的考虑)也只能同意他们的决定。于是我们拿到了一封散发着浓郁外国香水味的鼓鼓囊囊的信封,在卡西乌斯“希望你们在天黑前送到”的附加条款中被礼送下了船。

  就当阿格莱亚小姐突然地沉醉于回忆和感伤中不能自拔的时候,更加务实派的队员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情报的打探与行动方案的设计在银鸦行动小队经历过一系列考验以后开始变得成熟迅速了起来。雷克萨斯小子被抓来作为我们的法术顾问,于是没花多少功夫,小队就确定了我们需要找的那座坐落于贵族区的大宅子,周边的环境被侦察和监视,所有的队员集合在了里目标最近处的住宅后门门口,在一片沉默中杀气腾腾。

  说真的,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其实我们只是来送个信的。

  即使以金塔格贵族区的标准来看,塔内森家的宅邸也是一座很大的房子,符合一个臃肿糜烂的望族居所以及未来的闹鬼大屋的气质。这个事实的好处是,即使银鸦行动小队的全体队员都站在宅第后门前的街道上也没有路人会特地对我们投来讶异的目光,仿佛贵族的房子有自己的隐形灵气一样;这个事实的坏处是,塔内森宅邸的后门是铸铁的,挂着一把印有阿巴达尔教会戳记的坚固铁锁,外加后院草坪上耸立着一座体积大概让我自己躺进去都会舒服惬意的狗屋。可以理解为什么没人愿意往这边多看几眼。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时间里银鸦的队员和雷克萨斯开始在路边小声交换意见和互相扯皮。一些人认为我们现在就应该翻墙撬锁溜进去,另一些人(包括雷克萨斯)则支持先观察,在思考,最后行动的稳健方案。就在在我们虽然热情满满但却因为一道锁紧的大门而拿不定主意的这个当口,狗屋的居住者从草坪远处的阴影里跑出来,站在了铁门的另一边,然后用它颇为不友好,带着某种优越感的眼神开始打量我们这一群鬼鬼祟祟地在马路边咬耳朵的家伙们。

  这是一条有着三个脑袋,锋利的像大匕首一样的獠牙和爪子镶嵌在森森白骨上,全身毫无一寸毛皮,长满暴突,散发着热气的裸露肌肉的巨型獒犬。考虑到这杂种如果站起来绝对比我要高,现在我觉得它的狗屋大约是塞不下这个恐怖的怪物的(或者它原本就不是给这货准备的)。就在雷克萨斯小心翼翼地判断这条大狗是某种来自地狱的的魔犬的时候,队伍里的武斗派居然已经在兴趣满满地对它品头论足了——虽然没有人,包括自吹自擂可以砍掉十个这种狗的大白猫先生——现在敢再接近到距离铁门五尺内的地方。一切都很幸运的是这只狗要么就是太笨要么就是过于聪明,以至于它很快就厌倦了用蔑视的眼神盯着我们来作为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而我们也不愿意像关在笼子里的猩猩一样被一只杂种狗评鉴。至少,看门狗本尊的出现让银鸦小队刚才的小小分歧统一了起来。我们很快就决定让雷克萨斯去白石学院去加急抄录几个法术——主要是用来远程观察,飞行和隐身的法术——然后让我们中间最擅长潜入活动的别克先生溜进塔内森宅邸去完成送信的工作。这说明接下来我要做的就只有准备喝早上没有喝到的咖啡就好了。

  让雷克萨斯抄书抄到手抽筋是一种帮助他快速记忆法术的好方法。诚然如是,我们也挨到了天擦黑时才准备停当。所幸白石学院距离贵族的住宅区并不远,我们也在马路工人刚刚掌灯的时点一路小跑到了今天早上侦察好的最佳行动位置。平心而论雷克萨斯的鹰眼法术施放的非常精确——虽然在我评价了一句这说明他在偷看女孩子这方面非常有天赋以后这小子只用了几秒钟时间就脸红到不能呼吸了。长话短说,我们耐心地等到可以在黑暗中看到东西的德梅西斯确认守在后门的狗跑走去遛弯儿了以后,被施加了隐形和飞行术的别克先生就腾空而起,在我们都看不到的情况下迅速地飞进了塔内森家的院子。过了大概几分钟,一声窗栓打开的轻响说明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但别克并没有像我们期待中的那样迅速地飞回来。

  这个意外让所有人都小小地慌乱了一会儿,但在下一分钟,夜空中的一个模糊的影子寂静地又从塔内森宅邸的二楼飞到了我们的身边。就在所有人都看着面前从天而降的一个穿着高档睡衣,满脸泪痕和紧张,被一个隐形人公主抱着的娇小姑娘发愣的时候,这时别克先生才渐渐地从黑暗中显出身形来,轻松地吹了声口哨。“比我抢我老婆那次容易。”

  我不觉得这是个很恰当的比方,不过我正在处理雷克萨斯因为目击到一个算得上是挺漂亮(而且只穿着一件睡衣)的小姑娘而接近急性哮喘发作的困境,也顾不上考虑更多这个问题。倒是阿格莱亚小姐这时点醒了我们所有人现在该干什么:和堂妹一个迅速的拥抱,一句迅速地交换儿时记忆的话语,一双垫着羊毛毡的暖和软鞋和事先问色托娜女士借来的一副厚厚的斗篷,然后我们一群“脑子里不知道在想嘛玩意儿的笨蛋男人”就在黛丝娜祭司的指挥下掩护着我们突然救出来的贵宾往长路那边赶去了。

  雷克萨斯这时字面意义上的被大白猫拖着狂奔。考虑到这边有两位女士在场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丢脸的时刻之一了,我非常的抱歉。

  我在混乱之中也弄丢了一片眼镜。


下半部分
 
剧透 -   :
们簇拥着两位小姐在漆黑而寒冷的金塔格街头用最快的速度向长路咖啡店跑着。当然,这一切都要感谢事先银鸦的情报人员调查过宵禁的夜巡路线,还有我们事先打扫街道的努力(为了最大程度上避免踢到东西或是因为什么玩意儿妨碍逃跑)。这不是我们一伙第一次大半夜在金塔格的街头上跑路了——我想至少在面前这档烂摊子和特鲁恩的混蛋们被收拾掉之前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当我们看到长路橘黄色,暗淡而温暖的门灯时雷克萨斯已经事实上处于虚脱,一群人和门口早就拿着(已经摊凉了的)热咖啡等着我们回来的拉里亚老板娘手忙脚乱地安置女眷和雷克萨斯的时候,别克先生已经自告奋勇地转身再次回到街上去,给可能的追踪者制造些麻烦。而我则很惬意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凉的咖啡。

  接下来,就像你能想到的所有被欺负了的姑娘回娘家的桥段一样,两位姓塔内森的年轻女士先是抱头抽泣,然后开始断断续续地互相倾诉这多少年来都未曾有机会向对方倒的一大桶苦水。雷克萨斯已经倒下了所以我没有把他看作是会打扰女性悄悄话的私密空间的不合时宜的存在,于是我从橱柜里拿走了半瓶朗姆酒,带走了刚才我一只觊觎着的一壶咖啡,然后和罕见的自觉没有去骚扰姑娘们的大白猫与德梅西斯坐到了咖啡店外面花园里的石头台阶上面。吹着宗库山月的寒风开始给自己调一点饮料。我们三个人享用了份迟到的的晚餐。虽然他从厨房里找到了差不多一整只冷鸡,但没有带任何餐具的德梅西斯只能很无奈地用他自己的剑尖挑着鸡尝试用热咖啡壶把鸡腿烫的适合入口一点(顺便和盖满了油脂的剑本身互相问候对方家人的身体情况)。当鸡的大部分可食用位置被大白猫吞掉的时候,我也调好了我自己的一杯咖啡和酒的混合物,作为今晚的消闲娱乐活动开始窗外尖起耳朵探听里面的三个女士正在聊什么新闻。

  虽然说金塔格城的状态非常糟糕-比如市长的宵禁命令仍然有效,我认为这里还是有很多比在冬夜中提着一杯掺酒的咖啡偷听女士谈话更有营养的夜间娱乐。可能这是作为“起义者”必须要经历的苦难吧。大白猫和德梅西斯已经啃完了分量少的可怜的烤鸡,现在正在争夺着仅有的一只可以装酒的杯子。长路圆形的铜质窗框与磨砂玻璃老实说隔音效果并不理想,所以事实上我也并不算在主动偷听什么——只是普通的拣取一些有必要了解的信息而已。而且没有眼镜让我感觉脑袋很不舒服,见鬼。

  大体上,谢琳娜·塔内森小姐透露的信息基本上属于她之前与阿格莱亚小姐交流的延伸,比如呆在塔内森家族的一群肮脏,高傲而且下作的人中间是一件多么悲惨的事情。当阿格莱亚提到我们在今天本来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也就是那封信的时候,我从谢琳娜那里又听了一遍我们早晨在恶魔之灾的船长室里已经了解过一遍的宫廷恋爱剧,只不过比起卡西乌斯先生的修辞和装饰性的描述更有文学作品的韵味。这个话题同样引出了为什么今天银鸦的信使角色临时变成了带有偷窃性质的营救。看起来,塔内森家的领主已经考虑用一种陈腐的方式-也就是送一个姓塔内森贵族小姐作为礼物-证明他们与巴基莱·特鲁恩市长之间牢不可破的友谊与同盟。这至少解释了为什么塔内森宅邸会有一只地狱里养出来的看门狗。

(考虑到就我所知的上一次这种所谓的联姻还有实际的政治意义的年月大概是乌斯塔拉夫还是一个活人而不是国家的名字的时代,我认为要不是切利亚斯人对于政治传统的看法和远古历史之间存在着某种混淆,要不就是巴基莱从一个年轻小姐身上需要的东西已经超过了一个正常意义上的老婆。唔,有趣的发现)

  天知道为什么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贵族会想出这么一个主意。不过既然银鸦出手搅了这局,我们,或者说阿格莱亚小姐接下来能干的事就只有好人做到底了。靠着长路咖啡厅的门厅台阶吹风的三个加上一个人现在明显已经被排除出了怎么了结这件事情的决策圈之外,而雷克萨斯听里面的情况似乎还没有恢复正常交谈的能力,唉…女人的问题就随女人去吧。

  接下来我听到阿格莱亚开始了她的新一轮将自家亲戚拉进银鸦的这个可疑团伙里的努力。这些努力包括宣扬我们的纲领和计划,吹嘘我们的实力(我猜半昏迷状态的雷克萨斯不是一个好的注解)以及拿出了许许多多我完全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印刷的小册子,其中有一大半我都不需要去猜就知道一定是从各种各样的反巴基莱政府的小册子里摘录出来的。虽然我仍然门外喝着已经开始完全不温热的饮料,我也可以用思维勾画出阿格莱亚站在一张低矮的咖啡桌前气宇轩昂的宣传银鸦做过的各种恶心特鲁恩政府的勾当,血拼隐藏在金塔格角落阴影中的妖魔鬼怪,以及银鸦的成员中有多少“不输给切利亚斯的任何贵族的好小伙子”之类的暗示性信息。如果她在白石学院工作的话可以做个很好的讲师,可惜戴斯纳的信徒应该是没有街头传教这个传统——某种意义上要比法莱斯玛的教会强多了。

  所以,当我听到谢琳娜用困惑和甜美的声音表示“这份小册子好像是我写的唉?”的时候,我其实不是很惊讶,事实上我很想要仰天大笑——不然等我们进去看到阿格莱亚的表情的时候就太失礼了。

  这时德梅西斯和大白猫仍然在轮流用一个杯子喝着一杯冰冷的黑色甜酒。别克先生,裹着一身霜花,也正推开长路门口的栅栏走进来,心情明显不佳,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们我刚刚听到的东西。

  当四个大男人一把推开门闯进咖啡厅温暖舒服的店面的时候,我们看到雷克萨斯事实上正好端端地坐着并且冷静地端着一杯茶。我们中第一个行动的是大白猫——他立刻冲向了咖啡店储存点心的橱柜,而拉里亚也随即跳起来尝试阻止这掠夺行为。在短时间的尴尬和沉默以后,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避免看阿格莱亚小姐这时脸上的表情,整理了一下词句然后用自己能拿出的最和蔼的语气再次询问谢琳娜小姐她刚才是不是表示自己是桌上堆着的这些小册子的作者。而谢琳娜用她仍然困惑但甜美可爱的语气肯定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打赌银鸦行动小队里的每个人对于巴基莱政府深恶痛绝的反政府宣传者,神龙见首不见尾,笔名叫“这笔有毒”的社会评论作家有自己的脑中形象。从我自己的角度,我勾画的是一个愤世嫉俗,住在金塔格郊外别墅的隐秘阁楼里的半精灵中年贵族诗人。用鸽子接收来自城里的消息,大骂巴基莱的混账政策的同时扯着自己全部梳向后脑勺的乱糟糟的灰头发,然后猛地冲向自己的书桌,在一本羊皮纸上写下一堆莎琳看了都会脸红的尖酸批评,他的女仆这时可能这时正在楼下唉声叹气,因为自己的雇主在下午三点仍然拒绝吃午餐。没错,这个形象有点儿像安多安的朱巴尼克。现在要让我把半精灵半老头子的形象扭转到一个裹在几件半身人尺寸的浴袍和太大的旧拖鞋里,长着卷曲的太妃糖色长发,用两只手小心地捧着一杯冒热气的饮料的小姑娘,我得承认这不太容易。

  就在德梅西斯和别克和其他人大概也和我一样错愕地发呆的时候,刚才还静悄悄地坐在一边嘬着他的小杯子的雷克萨斯这时候却呼地站了起来。“我就知道!”我曾经的学生这样宣布道“只有像您这样洞见和锋利的头脑才能写出这种直戳巴基莱政府的恶臭痛处的佳作!”之后他发表的长篇赞美让阿格莱亚之前的宣传在几分钟内迅速地相形见绌了…我还以为这小子读这些反政府读物只是为了消遣来着。这时候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只有再给自己倒一杯已经有一点焦味的咖啡。

  显然,当话题的焦点转向革命和社会以后大部分人就对再谈下去失去了兴趣。雷克萨斯无视了我提议他给自己来一杯的意见,大白猫肚子里塞足了蛋糕和饼干正在满意地打呼噜,拉里亚愤怒地揪着德梅西斯的领子让他发誓用行动小队的资金赔偿长路的食物损失,别克坐在店面里最暖和的桌子旁舔着羽毛笔开始写什么东西,阿格莱亚仍然没有放弃旁敲侧击地向她的妹妹推销雷克萨斯的计划。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好做,我决定去早睡一会儿,以及盘算盘算接下来这喜剧要怎么收场。

  该死,我喝多了咖啡,直到金塔格的大钟敲到第五响也没合眼。

  第二天,我们的阿格莱亚祭司终于还是做出了理智的决定,挥泪不舍将自己闪闪发光的堂妹给她焦急地在金塔格港口等待的情郎悄悄送了过去。失去了心灵之友的雷克萨斯当然也很失望,甚至还写了一首短诗来表达他对于金塔格革命的灵魂楷模向切利亚斯家庭主妇更靠近了一步的心情(我评论说“你眼中的星光如戴斯纳赐予的珠宝,你自由的心灵就像那黑夜中的女王”是他最有文采的一句,也许你可以用它哄下一个女孩子开心开心。这次雷克萨斯的状态不错)。

  在恶魔之灾号的船长室里银鸦的行动小队第三次被年轻人的爱情洗礼过了(可能别克先生例外,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时看起来比我们其他人都要无聊)还好这次没有其他低级灵长类动物围观我们。卡西乌斯船长用他可以表示出的最多的感激之情感谢了大家,然后许诺了七个欠我们的人情——仍然以不会对抗切利亚斯的皇家法律为前提。在我们被拍成排的水兵礼送下船的时候,我想大概除了仍然沉浸在伤感中的阿格莱亚小姐之外每个人的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样利用一下这七个价格可疑的人情。好吧,就我自己而言无论那个英俊的船长看起来多有异国气息,他在我的眼里仍然离卡蒂亚的许愿巨灵太远,而离我们亲爱的阿斯莫迪斯大叔太近了。

  好的,总之,接下来的几天长路咖啡馆总算是好好的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没有任何城市的忠诚公仆,哭哭啼啼的小女仆或是满腹挠骚的对社会不满者来麻烦金塔格的自由斗士们。有人在锻炼肌肉,有人花时间去看书和学习魔鬼生态学,有人在练习更加精巧的羞辱艺术,有人在强化我们基地的安全性和四下里打听消息。我甚至都感觉有些慵懒了。

  当然不可能,不出一礼拜我们就接到了一桩新的工作——一件可以勾起我关于卡利法斯的黑暗塔尖和恩卡坦忧郁的蓝色湖面的思乡忧愁的工作。
« 上次编辑: 2018-03-23, 周五 00:12:16 由 傻豆 »

离线 傻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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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考察,或:论学术头衔的权威性”
« 回帖 #8 于: 2018-03-09, 周五 23:52:45 »
宗-库山月的最后一周,4715AR
剧透 -   :
  “所以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干点更有意义的事?比如直接砍死他?”
    —— 某位冒险者,据说是在乌斯塔拉夫的绞首之塔,4714AR 1

  如果有人要给外国人发起一个投票,题目是“什么东西最让你能感觉到像是来到了乌斯塔拉夫?”,笔者几乎不需要思考就可以在这里列出一堆几乎已经沦为内海居民对于我们古老祖国的成见的事物:我们有优雅恐怖的吸血鬼贵族,残暴嗜血的兽化人,死而不僵的巫妖暴君,一群为了争夺几块残破不堪的土地打到头破血流的大公,还有潜伏在群山中的不可名状的彼界之物。实事求是的说,这些其实都对——当然,对我,一个生活在安宁繁荣,学术自由,大公开明(虽然不一定明智,他有一次不小心让自己造来玩的血肉魔像逃跑了)的安逸伯爵领的中年人来说实在是有点遥远。就我个人的看法,倒确实是有一件称得上是代表性的东西贯穿了整个乌斯塔拉夫的历史,人文,政治和社会生活。这东西总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乌斯塔拉夫人的身边,但在大家都惊觉它的存在时,它又迅速地离开了公众的视线,成为了政府官僚落满灰尘的书桌上准备被清进字纸篓里的陈年旧事,或是人们在酒馆里海吹胡喝的下酒佐料。可以说它是乌斯塔拉夫最引人瞩目同时也是最不起眼的东西。

  这就是谋杀。

  严肃的考虑这个问题的话,你就会发现,乌斯塔拉夫就是一个建立和维持在谋杀-很多次谋杀-上的国家。当然,我们习惯于把它描绘的好听一些,比如“统一”,“影子战争”,“角逐”,“裁判所清洗”,“魔宴”等等,取决于。作为凡人,人们往往是很难抵御自己祖先留下的最古老的犯罪冲动的。而生活在乌斯塔拉夫——尤其对贵族而言,谋杀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当然我不是在说每次你出门和回家都有可能被人捅一刀这种事情。但是,你只要看看随便哪个乌斯塔拉夫贵族厨房里有多少要擦洗的银器,城市铁匠铺对于私人订制轻便链甲衫的广告,还有普罗大众对于擅长调制药物的炼金术士和女巫的畏避,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描述谋杀在我们整个阴影幢幢的国家中的地位了。

  有一位作家说乌斯塔拉夫是个“被恐惧统治之地”,我很同意他的看法。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谋杀意味着直接的死亡——冰凉,迅速而震惊。笔者,作为一个长期研究死灵存在和死亡后思维活动的专家,则有自己的看法。我认为,谋杀真正的负面作用在于它的不可预知性和(在谋杀被预告或发现后的)恐怖气氛。以乌斯塔拉夫社会为例,很少有人真正的会被人终有一死这个不可避免的事实所折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因为墓土女士的教导在这个国家深入人心所致的思想特质),但震撼性的死亡以及不死生物所带来的恐惧则会对普通人产生巨大的冲击。乌斯塔拉夫人很少会因为参加葬礼,战争或是从事殡葬事务而表达不快乐的情绪——虽然这些涉及死亡的活动可能在气氛上是阴郁的。而和许多外国人想得不同的则是,惯于冷面以对死亡的乌斯塔拉夫人却几乎普遍的歇斯底里地畏惧不死生物的存在以及被揭示的谋杀。有的社会学者将这个特质解释为迷信观念以及宗教的影响(在这里,我们又看到了法莱斯玛教会的影子),但笔者认为,这种特质更加接近于体现为一种集体性的被害妄想症状。因为从社会,历史,宗教和自然环境来说,乌斯塔拉夫都是这样的一个容易让人感受到危机感的地方,你不得不通过恐惧和质疑一切来给自己寻找安全感——哪怕是相对的安全感。对比之下,死亡-不被打扰的死亡-则是平静而安逸的。2



  了,我真的不是在这里写一部演讲稿或者某个书目章节的,这应该是我在金塔格这个洗碗桶一样乱糟糟的城市里度过的这些奇怪生活的回忆录才对——考虑到它的历史价值和对于切里亚斯社会可能的影响,这是一部值得一读的作品。至少我本人希望如此。不过,我在上面写下这些东西也算是对于宗-库山月最后一个礼拜期间,金塔格城内以及周边区域由银鸦叛党所挑起(或者卷入)的一系列不为人知,但我保证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将会影响深远的事件的一个序幕。没错,这些事情需要从一连串撼动了金塔格下层社会的谋杀事件写起。

  就算是被宵禁,公开处刑和其他来自巴基莱政府执行的恐怖统治所围困,你也仍然可以感受到在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时金塔格人对于新年的期待。毕竟,这一直是一个海港城市,冬天不算寒冷到令人无法忍耐,大街上也没有阴影獒犬之类的东西见人就咬。大部分人仍然会在白天出门工作或是(如果他们的生计已经被金塔格政府的政策断送了)聚集在酒馆咖啡厅灌醉自己,吃廉价早午餐和抱怨时局,金塔格的鱼不用烟熏就很好。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三天之内我就已经看到了至少十几个人被城市守卫——还有两次是被刑架骑士团的地狱骑士——从我呆着的酒吧里拖出去,还好我每次都有记得化装。不好说这个情况对于银鸦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不过至少这说明当我们有必要往巴基莱的脸上扇耳光的时候,金塔格的市民多半是会为我们喝彩的。(当然,之后如果巴基莱会反扇过来的话他们多半也就一哄而散了)。

  在临近年关的酒馆里我听说了不少小道消息,包括一些犹豫的商船在金塔格外海吊诡地失踪,走私者泛滥招来了政府重拳打击,贫民窟的犯罪愈演愈烈,现在中产阶级的一部分也开始发愁食品供应,牙与指甲的老板娘批量驱逐了新的一队追求者,如此等等。我不算是一个在筛查信息和分析社会政治局势方面特别优秀的人,加上色托娜女士在我晃荡到她的场子喝完第二杯之前就转告我阿格莱亚祭司已经抓了足够多的人完成“幸运骨头”的改建和加固工作所以我不用再躲避劳役了。于是我赞赏了她的好心肠和拒绝我奉承她的优雅风度,然后就趁着上午的温和阳光一路走回了长路咖啡馆,肚子饱饱,精神难得地愉快而放松,花几分钟眺望“恶魔之灾”号在港口的青空中留下锋利的黑红色帆影。这时,我仍然没有意识到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降临到我们头上。

  当我略微欠身进入长路那圆滚滚的小门时,一个匆忙从里面跑出来的半身人小伙差点把我绊了个趔趄,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就一溜烟就躲进了贴着咖啡馆栅栏的树篱后面。就在我还没有想出一句什么话来发泄的时候,一根挺粗重的扫帚便嗖地从腋下飞过我的身边,随后,树篱那边传来的一声和猫儿被踩了尾巴时差不多音调的惨呼声也就打消了我抱怨几句的念头。是米罗,我心想,咖啡馆主人拉里亚小姐曾经的男友,跑腿的小子和其他一系列即使以半身人的社交方式来说也略复杂的关系。不知道这次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又是因为什么惹恼了我们的房东和银鸦的资助者以至于会被这样对待,要知道真正会让拉里亚小姐开心的事情只有两件:帮她干杂活儿,或是不要随意浪费她店里时常被掠夺的点心。总之我摇着头走进长路咖啡踩上去咯吱作响的地板,然后就看到拉里亚正在把满满的,她一个人几乎都抱不住的金红玫瑰花束塞给我们的侦察员别克先生。远处的两个提夫林这时不知道为什么分别横在两条沙发上呼呼大睡。

  我们都知道别克先生是一个神秘的人。神秘的气息就像是一件斗篷一样,让他可以以最不受人注意地方式出现在最合适的位置,然后用最冷澈有效的方法完成他应该要做的事。当然,这种稳健天赋的副作用也就是让银鸦行动小队的其他人难以相信他所宣称的“自己的过去”,包括婚姻状况,财产,擅长的技能,等等。不过,这倒是丝毫没有让我对眼前看到的东西产生什么奇怪的联想。就像我们已经预见到的一样,别克先生一边用一只手接过阿格莱亚给他倒的一杯药草茶,另一只手几乎是漫不经心地往玫瑰花丛间一拈,就灵巧地掏出了一个像是小纸片一样的东西。他看了看手上的纸片,然后平静地念道:“玫瑰,一株红色的砖块之间长出的玫瑰。然后下面的字是‘我们应该见上一面’。”这时我已经开始有点儿挠头了,倒是面对面坐着阿格莱亚和雷克萨斯很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我的法师学生字斟句酌的说:“看来差不多是时候了,金塔格的玫瑰也是该找到我们了。”而黛丝娜的女祭司则脸泛着微红(我很确定这和她天天喝的那个什么淡而无味的青草煮水没关系)表示:“玫瑰?你是说...密拉妮的追随者?星之歌啊,他们怎么活在金塔格这地方的?他们又是怎么找上我们的?”

  天,我也想知道后面的这个问题的答案。而且我发现了我一回到以人类的标准来说略微狭窄的长路就感觉不舒服的原因:我少了的那片眼镜片是散光近视镜片。

  既然我们都想不通为什么银鸦变成了一个与私人侦探事务所(哈,这其实是第一个让我想起乌斯塔拉夫的东西。如果你读到这里,勒比斯塔德调查署的朋友们,我会回来的)差不多性质的群体,我们只能小心一点处理面前的这个事情。首先,我们知道如果对方——寄来这个字条的人——真的是密拉妮教会的成员,那么他们多半也和银鸦一直试图去做一样的事情,那就是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藏起来避开巴基莱手下的狗鼻子。从事实上来说他们比我们在这一条上成功太多了。考虑到就反抗威权政府而言密拉妮的玫瑰花园总是有着特别多的刺,假使他们真的在金塔格的某个阴暗角落中活动着,那么他们找上我们也就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在对巴基莱政府方面我们算的上是一条绳子拴住的蚊蝠。不过,考虑到这个时间点未免太过凑巧,而且我们糟糕的情报网络在短时间内也确实无法反向确定到对方是不是真的来自密拉妮教会——我提议把米罗抓来拷问一下,但是被否决了——那么只好用保险的方法去冒险了。

  我的意思是,让银鸦行动小队集体做好化装,放出消息让对方和银鸦在我们之前营救激流骑士团囚犯那次用上过的老公墓安全屋碰头。这样,最糟糕的情况:对方是巴基莱派的特务——如果人数不多我们可以轻易料理而不会放活口回去,如果人多我们安排的眼线可以在他们聚集到安全屋附近前就警告我们。最好的情况:这也许就是雷克萨斯一直念叨着的,自从银鸦和奥克塔维团长达成君子协定后,我们可以在金塔格城内获得的最可靠和热衷对抗巴基莱政府的盟友。

  其实说到化装这方面,我具备的只有理论程度的知识而已。如果做到“只要对方看不出你是谁”就算是成功的第一步了的话。在这个指导标准之下整个银鸦的行动小队都完成了快速而完美的化装工作——也就是说,拿出最厚实的冬衣,围巾,面罩和兜帽把自己裹好,扎紧,只留下眼睛和鼻孔。我很确定所有人从长路出门的时候看起来都比较接近于圆球状的巡礼修道士,我们需要用来战斗的装备已经事先被拉里亚安排的人送到安全屋附近去了。没错,就像你能想到的,在大家走出咖啡厅之后一分钟我们仍然可以听到咖啡店老板娘几乎歇斯底里的狂笑仍回荡在我们背后的建筑物里。尽全力忽略掉其他的队员从他们的冬衣里刺出来的目光,我发誓在下次空出时间看书的时候我一定要去白石学院的图书馆找一本塔尔多的化妆术指南。

  就在我们踏进地上接满灰尘的安全屋的一瞬间,雷克萨斯和德梅西斯就已经字面意思上的瘫在地上了。我们七手八脚地甩掉身上的“化装”,好在除了阿格莱亚小姐之外其他人并没有过多的抱怨什么(我很同情大白猫先生的一身毛,更加同情那些被它一扯就彻底报废的冬衣们)。在其他人拿到他们以防万一的武备后,队员们小心地趴在满是水珠的小玻璃窗口耐心看着安全屋外,通向废弃的守墓人小屋被旧墓碑包围的一条窄径。根据密拉妮教会——或者说,他们偏好的自称:金塔格玫瑰传来的消息,他们只会派一个人来安全屋和我们会面。至少,如果这会面真的是个巴基莱准备的陷阱,老公墓的地形还是非常适合我们甩掉大群追兵安全逃跑的,而且我还没有收到埋伏眼线的警报。

  好在,当在我们一群人焦灼地掐着约定时间(对于两个提夫林来说则没有那么糟糕,他们都在期待这真的是个陷阱)等待了快半个钟头以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小径的另一端。乍一看之下,这家伙和全副武装的大白猫几乎同样身高,但几乎要比他宽上一半——按提夫林的平均标准,我不知道大白猫属于哪种血统,但我不想碰上他属于异界生物那一边的祖辈,你知道我的意思。所以我当时的看法是,要么我们的这个接头人也是密拉妮教会的武斗派,要么就是金塔格玫瑰整体确实擅长战斗。因为看不出对方的底细,直到这个庞大的身影走到我们的安全屋外面,用几乎有点缓慢笨拙的动作在木墙的外面敲出暗号节奏前,躲在屋里的小队行动队员也谁都没有乱动。

  当我们小心地打开安全屋的隐蔽门向外面看出去的时候,大家才意识到为什么这个怪异的访客看起来这么彪悍壮硕。你瞧,我不知道金塔格玫瑰那一方负责保密和化装工作的是哪一位,但很令人欣慰的是我确定了至少我不是金塔格手艺最差的那个化装师 - 虽然我们的灵感来源大体上都差不多。当他摸到安全屋的门口时,我们的客人大概是彻底撑不住身上这一大堆装束的重量了,扑地一声就翻到在了脏兮兮的地板上。气氛一度相当的令人紧张。

  这次我们没有让大白猫帮忙。别克先生,德梅西斯,德梅西斯的剑-它很有用-和我七手八脚地开始将对方身上包的极为严密的衣服一件件拆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堆厚实的布料里还夹杂着几件用束带结实的绑好的皮袄子。终于,在阿格莱亚警告我们这个人就要窒息了之后没多久我们就把他身上搀着的最贴身的一件袍子给扯了出来。在袍子被德梅西斯扔在一边的我们的那堆“化装”顶上以后,银鸦行动小队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呼哧...啊...阿斯莫迪斯个腿...憋...憋死我了...咳咳咳...”躺在他身下的一堆乱七八糟的布匹和皮革上面的是一个套着件已经被汗水彻底泡软的皮甲的男提夫林,就是鲜红皮肤,额头上有两只小犄角的那种,身材大概介于德梅西斯和大白猫之间。在他的腰间别着把轻型的钉头锤,怎么看我都不能理解它被一堆衣服扎紧在身上会是什么感觉。

  更比来客的种族重要的是,事实上我们都认识这家伙。海特曼·海思,他是银鸦前段日子招募的一群被地狱骑士赶着东奔西跑的做小买卖的市民之一(至少他是这么说的,而当时负责点头的人并不是好像是拉里亚还是拉里亚手下哪位“靠得住的姑娘”,八成也是个提夫林)。

  我记得他还来长路讨了几次皮具钱,那时德梅西斯花了快一个礼拜从他们的渠道那里凑出了一件缝软垫衣的上好鹿皮子,据我所知那东西不便宜。

  “嘿,你们...咳咳...不惊讶么?我..呼哧...还以为...咳咳咳...你们会被吓呆呢..嘎...这破斗篷...”我们的提夫林客人一边笑着一边咳着尝试从地上撑起来,然后失败了。不过老实说,刚刚经历过阿格莱亚的堂妹就是这笔有毒那档子事,就我自己来说现在就算是巴基莱突然在金塔格市政厅当众宣布他是凯登·凯利恩的圣徒我也不会太过惊讶。于是我们把这个叫海特曼的密拉妮信使扶了起来,从安全屋的角落里搬了几个腐朽的木箱权当是椅子坐下。阿格莱亚居然随身还塞着一个用巨蜥皮包住保温的瓷茶瓶,于是大家-除了我-喝了一点东西,谈了谈金塔格最近的天气,生活,还有各自组织的情况,气氛很快就愉快了起来,适合谈正事。

  在我一开口谈到“正事”这个话题的时候,我们的密拉妮祭司的脸色马上就阴沉了起来。但他很快就向我道歉说这不是因为我们的原因,事实上,这其实也就是为什么金塔格玫瑰会在这时候主动来找出银鸦。简单地说,他们需要帮助:除开我们共同的敌人巴基莱,绝大多数成员属于金塔格下层,尤其是提夫林族裔的密拉妮教团目前正在面临着一个相当险恶的状况。海特曼介绍说,一个凶残但隐秘的连环杀人犯正在金塔格的贫民聚居区频繁出手,除了他在下层民众中制造的恐怖气氛带来的影响以外,许多金塔格玫瑰的外围成员也被这个魔鬼盯上和虐杀(说出这个词时海特曼的表情几乎就像从嘴里吐出一个带血的铁蒺藜,可以理解)。当然了,金塔格的社会治安-如果不算上宵禁的话-现在完全停摆,而反正本来旧城区的贫民窟就没有治安力量可言。在前几次谋杀发生后,玫瑰们也努力试图解决这个问题——比如派一些低阶牧师打探关于凶手的消息,组织一下贫民区的安全防范。但就在前天夜里,一个密拉妮牧师被杀了,手法是典型的同一人所为。这个如果再拖下去几乎一定会毁灭掉金塔格玫瑰的威胁迫使他们的负责人,也就是海特曼祭司,亲自请求银鸦的协助。

  听完这个事情,银鸦行动队的队员们很快就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撇开德梅西斯对于任何胆敢伤害金塔格提夫林的人渣的义愤填膺,还有大白猫仔细耐心地询问海特曼这个“虐杀”的表现形式与特点,我们中只有本地耗子阿格莱亚小姐迅速地想起了关于密拉妮祭司所说这个杀人者的一些事情。显然,在几百年之前的金塔格(我猜可能就是幸运骨头还作为诺格巴信徒的地下公会在运转的那个年代,应该查一查),白石学院有一个教授被发现在工作之余拿起了一把锋利的切肉刀兼职做连环杀人魔。你可以想象这件事情在当时的金塔格城可谓喧嚣一时;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个名叫曼格胡尼的高学历屠夫最后并没有被抓到,而是在一片人人自危的气氛中消失无踪了。现在的金塔格人——也许除了阿格莱亚小姐这种本地史爱好者——本来多半已经忘记这个早已消失在历史中的恐怖人物,但就在银鸦这个组织被雷克萨斯翻出来抖抖灰用来恶心巴基莱前不久,和古老的曼格胡尼杀人案手法相似,使用锐器袭击市民的事件又开始出现在金塔格黑夜的某些暗巷中。可能是因为一两个月中的宵禁令,社会混乱和随之而来的穷忙让银鸦的众人忘记了这事情,但显然,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看到新·曼格胡尼杀人魔还觉得自己之前做得还不够好。

  一边听海特曼和阿格莱亚讲解分析这个连环杀手的时候,我把大部分本来想要问的问题都用揉太阳穴的方法给按回了自己的脑子里。如果事情真的如同金塔格玫瑰所要面对这么糟糕,我怀疑现在去解决它是否已经太晚。在目前来看,恐怖的阴霾已经笼罩在了整个旧金塔格,假使我们要花上更多的时间徒劳地去大海捞针的找一个杀人魔,我不觉得这对银鸦或者金塔格玫瑰双方来说会有什么好处。但是,总得要有人去解决问题,而且说真的,在金塔格谁比我们银鸦这群好事者更适合去徒劳地去大海捞针的找一个模仿杀人魔,然后在对他/她/它实施正义的制裁呢?这会是相当棒的小说和吟游诗人唱词题材,至少。

  无论如何,至少当天下午在牙与指甲里,听过阿格莱亚的转述后色托娜女士是用这样的理由说服我的,我希望她是对的。

剧透 -   :

  于是这天的剩余时间我们便去到了金塔格玫瑰在旧城区的一个隐蔽据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早上还阳光明媚的天气在中午就变得又灰又沉闷。在那里,我们看到了最近的谋杀事件的受害者——当然,是尸体。虽然这样说有些过分,不过在看到尸体的状况后我的第一反应是,不管这个曼格胡尼教授以前在白石学院教什么课,他/她/它一定都不是生物学者。根据阿格莱亚从被分割的惨不忍睹的这具提夫林的死尸上观察的结果,凶手使用的凶器大概是一把大匕首或者锋利的军刀之类的东西。血液已经几乎全部放干凝固,现场和附近没有任何对谋杀的目击者,而且从这个连环杀手在近段时间的犯案我们也找不出什么可以追索的规律。但是,至少我们还有一帮牧师。

  在乌斯塔拉夫,当一件无头凶杀案发生后,当地政府需要的调查人员名单上的前两位往往是调查员和通灵师——通常后者,因为尊重起见,是法莱斯玛教会的牧师。不消说,现代的技术和魔法调查让谋杀对社会的威胁大大降低了,而从个人的角度,对于教会执行的通灵术对兴趣也曾经是我之所以会专攻交感通灵的原因之一。然而,考虑到我们现在有一群牧师,却没有几个人真正尝试过和降灵的死者打交道(感谢这个把脑袋砍得乱七八糟的恶劣杀人魔,我的学术领域在这个调查工作方面也沦为无用之物了),为了避免降灵仪式之后我们没办法从死着灵魂有限的表达能力提取到有效的信息这种尴尬的情况,我建议两个拿着张纸正在草拟问题,分属密拉妮和黛斯纳教派的牧师先去问问他们全知全能的主宰我们应该怎么执行这个仪式会比较有效是不是会好一些,比如翻两张哈罗牌或者摘玫瑰花瓣什么的。结果我的想象最后被阿格莱亚以点了一小罐香灰和冥想的方式打碎了,唉。

  之后的几个小时我们在怪力乱神的准备,占卜和死者降灵的阴暗祭仪中度过。天,如果我事先知道召唤出来的灵魂在外观上更接近于他们的尸体状态而不是原本的形象,我一定会在答应成为仪式中的问询者前三思。总之,从这个饱受折磨,神志相当混乱但至少愿意合作的提夫林死灵那里我们只筛选出了一条有关键作用的情报:根据死者生前最后的记忆,在黑暗中对他出手的那个生物身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尿骚味…

  当我因为这个诡异的描述而处于十分惊愕,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死灵早已消失的状态的时候,海特曼作为一个专业的工匠提醒我们,死者描述的这种气味可能也出自于另一种在金塔格旧城常见的手工制品——保养发条机械所用的高度浓缩的润滑油。墓土女士在上…

  总之,从受害人获得的这个线索一下子就把我们需要调查的人群和区域范围缩得非常小了。海特曼祭司,因为他对于手工艺人聚集的金塔格旧城的熟悉,现在成为了我们对于目前的搜寻方向的一个有力的助手。根据他的说法,金塔格绝大多数的钟表匠人,发条工程师和磨镜片匠几乎全都在城南维斯潘工艺品的发条技师公会注册过,他们的造物也会在维斯潘工艺品出售。如果我们怀疑这个新·曼格胡尼教授的职业其实可能是钟表匠人的话我们也许可以去那里打探打探消息——当然,考虑到银鸦行动小队的工作方针,这意味着出面去调查这个鬼教授的人当然只能是马格纳斯教授了,而其他人可以借着这个空闲金塔格的宵禁大幕拉起之前到处买些街头晚餐,去调戏一下贫民窟的提夫林女仆们,或是买两件平时没时间去旧城区淘换的便宜货。谁说革命者不懂得享受生活?

  说起来我像是对这个安排很不满的样子,其实现在乔装打扮出去打探消息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我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只是对一天之内要跑出去干两次这种事情感到非常的不习惯。从好的一面看,至少我确实需要一片合适的眼镜片来代替之前为了营救塔内森的社评家小姐而在大街上搞丢的那片...为什么不去这个公会店面看看呢,不论那边有没有一个杀人狂在,这个店确实是金塔格城内最适合订做水晶眼镜片的地方就是了。

  在迈进维斯潘工艺品店面前的一闪念间,我就已经把“订眼镜”的说辞改成了“订做一只怀表”。这时我的想法是:既然我们可以确定潜在的凶手是一个钟表发条匠,那么找一个可以接单订做怀表的手艺人会更容易让我们掌握连环杀人案嫌疑人的群体,再接下来筛选比较可疑的对象就简单了。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我还是把这个计划想的太简单。

 几句好话,一张精美装饰品的清单,一张精金表壳的草图和一点儿小费让我很容易地从维斯潘工艺品的前台公会商人那里套来了金塔格所有的钟表匠的联系方式和工作日程,事实上,比我原本想象的要容易多了。在成功地从推销广告与其他样式的怀表成品推荐中脱身以后,我在夕阳西下的旧城小巷里找齐了处于散漫状态的其他几个队员,然后大家就根据我刚刚搞到的信息开始逐一排查起看你的杀人真凶起来。按照海特曼给我们的最近几起发生在城市周边的杀人事件的日期,我们很快就锁定了一个在日常起居和行为习惯上非常符合这个新·曼格胡尼教授的钟表大师:一个住在叫布朗的古怪老头子。没错,我们判断他是一个首要的嫌疑对象的主要原因就是...嗯...古怪,比如昼伏夜出和从不亲自去公会,只接贵族送上门的订单。在得出这个结论以后,幸而没有人同意大白猫说的“那我们现在就去踢爆他家,打他妈妈咯”这个计划,最后全体投票的结果是我们(再次)乔装改扮成客户先去贵族区的布朗宅踩踩盘子。

  探查的结果是我们喝了很多茶,与和蔼可亲的布朗老夫人聊了大半个下午关于座钟的设计和装饰,金塔格这几年的天气,还有猫咪的肚皮,最后顺走了半盒子黄油饼干。布朗先生在我们拜访的整个期间都埋头于他的工作间而没有露面,尽管大家都很克制地没有敢去打扰他,但这个事实只是进一步加剧了我们对这位设计师的怀疑和困惑。回到长路已经快到黄昏时分了,作为接下来的预防手段,我们要求雷克萨斯让他通过鹰眼术去保持观察这个布朗老头当晚的活动情况。在年轻的法师一边嘟囔让他偷窥什么不好非要去偷窥一个糟老头子到底是在想什么的同时,银鸦行动小队的其他人继续在商量下一个应该被监视的钟表匠是哪个人——又或者,如果海特曼的猜测是错的我们要怎么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得大家都昏昏欲睡,以至于最后雷克萨斯一边抱怨一边躺在沙发上继续维持他的法术时,我们也没有人拿出什么有意义的意见。

  雷克萨斯和其他人都撑不住而在长路的店面里睡着大概是晚上8点钟的事情。在最晚八点十分的时候,我们——雷克萨斯,大白猫,别克,阿格莱亚,还有我——突然咖啡店的门突然磅的撞开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德西梅斯先生气喘吁吁地快步走大厅然后叫阿格莱亚马上跟他出去一趟。我很快地从咖啡厅的吧台下面给他们扯了两件暗色的斗篷,然后装作镇静地问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德西梅斯用某种复杂的目光剜了我一眼,然后说:“如果你看人稍微准一点的话,琪雅说不定就没事了。”

  听到这话我呆了一呆,喔,琪雅是拉里亚小姐雇的一个提夫林女招待,小卷发,很喜欢害羞的样子,她烤的糖糕是除了血腥味儿以外大白猫最为敏感的东西。有时她也帮拉里亚跑跑腿,主要是给我们送点食物什么的,怎么会...?

  总之这件事突然把所有坐在咖啡店里的人都从眩晕中扯了起来。还好,自从上次帮了卡西乌斯一个忙,他的手下很快就给我们送来了一份从金塔格的治安部门那里“搞”来的宵禁巡逻时间表,这让银鸦组织里比较胆大的成员在夜晚也可以方便地避开大多数巡逻的卫兵行动了。琪雅恐怕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但今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幸。长话短说,德西梅斯告诉我们海特曼的手下在旧城区的暗巷里巡视的时候发现了被砍成重伤的提夫林姑娘——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琪雅能逃得一条生路,或者只是她特别命硬而已。等到一群人在夜幕中悄悄地渡过运河,在阴暗的旧城区找到金塔格玫瑰的隐蔽教会时,满手都是血浆的海特曼神情冰冷的出来迎接了我们。还好,琪雅的命是保住了,虽然现在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让她保持睡眠。这时我很不合时宜地马上问了一句“她有没有看到砍她的家伙是什么样子?”这个问题让提夫林牧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我好半天,不过他最后说琪雅居然还真的看到了袭击她的那个东西。“她看到了一个会在爬在巷子里的墙上追赶她,但跑步的时候瘸着腿叮哐叮哐的东西。以及还是很臭”海特曼说,“现在,如果你们要来帮我解决一下护理问题,我感激不尽。”阿格莱亚很快就跟他一起进去了,留下我们其他几个人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们一群人在海特曼那里度过了不安分的一个晚上。我在用力地思考究竟是什么让我在下午做了一个轻率而又愚蠢的决定,而不是事先警告所有的银鸦成员暂停夜间行动,也许是谋杀这个现象对我的影响太严重?看了无论怎么样,我还是个乌斯塔拉夫人。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没睡好。海特曼的教会早餐也只有麦子烤饼加水煮的粥,没油,没糖,当然也没有咖啡,我突然觉得相比起金塔格的大多数人长路的生活实在是太过于奢侈了。吃完了没有油盐的早餐,我想了想决定再去一趟维斯潘工艺品店打听我昨天晚上重新得出的猜测:一个带着某种支架的瘸腿钟表匠。德西梅斯没好气的说随你便然后就去保养他的武器了,倒是大白猫先生很诡异的用它鲜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然后啪地在我睡皱了的衣服正面拍了个有点暗红色,看起来像个鬼脸的爪印。“好用的很。”,这时的大白猫挤出了一个非常宽,满是尖牙的微笑,那表情好像是咬住了一只挣扎着的老鼠。我几乎是用跑的离开了金塔格玫瑰教会。

  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是大白猫的这个爪印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挽救了我接下来在维斯潘工艺品店的一系列“交涉”。总之,几个刚刚给他们的公会下好门板就赶紧接待我的公会店员听说我不是来谈生意只是想打听个钟表匠时,我几乎可以在空气中感到他们郁积的愤怒。而我睡得乱七八糟的发型,黑眼圈和被麦子粥糊的乱糟糟的嗓子也并没有什么帮助。奇妙地是很快我就发现,虽然我提出的请求让接待员异常的不满,他们的视线却全都古怪地死盯着我胸前那个脏兮兮的爪印看而忽略了我的脸(我猜测这是大白猫的某种法术?),没好气,但是很简单明了地给了我一个名字和住址——某个一个因为腿有残疾的关系非常少出现在公会里,但工作认真,为人老实到总被其他人忘记的瓦里西亚裔发条匠。再一次,我在谢过店员以后选择了以逃跑的方式离开维斯潘工艺品。也许黛丝娜确实是存心在找我的麻烦。

  得到了这个工匠的地址,我犹豫再三还是回到了海特曼那里去召集银鸦行动小队的其他人商量。等我到了教会的时候阿格莱亚和海特曼已经去黑市上淘换现在在金塔格城里成了稀罕物的药品去了,于是我只好把地址和关于这个瘸子工匠的信息拿给剩下的三个人。德西梅斯和别克都没说什么就开始很随意地给自己的武器装弹和涂油,只有大白猫在教会的长凳下面捡起他的长柄刀,顺便用庞大的爪子抓了抓我的后颈,这让我产生有一种被人从头到脚倒了一桶沥青的感觉。

  “少废话,昨天老子就说直接去踢爆就对。”他又挤给我了一个和我清早出门的时候差不多的宽大笑脸。然后,在我还没有武器弄清楚我们这是要去干嘛的时候,四个男人就浩浩荡荡地穿行旧城区破败的街道上了。

**************

  只能说我低估了金塔格旧城贫民窟的衰败程度,因为当我们按图索骥找到那个瘸子发条匠的住处时,我愣是没有把面前这一堆歪歪扭扭,发霉生苔的二层板房和店员塞给我的纸条上的“公寓”这个词联系起来。很妙的时这座可憎的建筑学怪物居然还真的有一个管理员——而且她和这个公寓非常的搭调。不得不花了好几个金币才说服看门的这只鬼婆收声放我们进到里面去。在摇摇欲坠的二楼我们找到了工匠租住的屋子,门虽然上了把和“公寓”整体风格完全不配套的结实的钢锁,但这对于随时有着专业主义精神的扑克脸的别克先生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并没有任何好奇的邻居打扰我们四个人的闯入行动(如果真的还有很多人住在这个阴暗潮湿的木盒子里的话)。当锁头被别克完美地弄开以后,德西梅斯,大白猫和我就摸了进去,留下别克在门口放哨。

  在绝大多数的这种恐怖侦探故事的桥段里,在这个时候,闯空门进去的三个人一定会马上就在房间堆得乱七八糟的家具或是什么东西里面找到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关键证据——一定要在这个完美时刻,房间的主人才会在我们背后突然现身,抖出他全副的邪恶计划和我们的悲惨结局。然而,刚刚进到房间里(我承认,至少确实有够脏乱)的人还没来得及动一动任何看起来算是可疑的事物,原本躲在外面的别克就已经几乎悄无声息地进到了客厅里,给我们做了一个“下面有人来了”的手势之后就马上猫腰钻到了客厅一边的桌子下面。德西梅斯和大白猫这时几乎是同时拔出了武器,而我则躲到了一个老旧衣橱制造出来的角落。

  这并不是一种特别好的体验——你可以从屋子里粗重的呼吸,还有魔法剑发出的轻微的法力鸣响的空隙间听见门外渐渐接近的,金属摩擦着皮革然后又敲打在腐败的木头上发出的怪异响声。我们藏着的这间房间实在是太小了,我这时甚至有那么一点儿庆幸阿格莱亚没有跟着我们一起来。过了十分漫长和令人难以忍受的一段时间——我都不清楚究竟其实是很长还是很短——终于,有些变形的房门咔呲的一下被移开了。一个从腰间到两条腿全箍着一圈金属和皮带支架,其貌不扬的矮个子瓦里西亚人出现在了黑洞洞的门口。我很确定当他看到两个堵在客厅里的提夫林的时候,这个瘸子面对不速之客脸上的第一个表情确实是在微笑。

  见鬼,我甚至不需要再去怀疑我们是不是闯错门了。

  就在四个银鸦最有战斗力的家伙(除了我)一起扑向他的那一瞬间,刚刚发现自己家里被人闯了空门的这个瘸子的一只手里突然像变魔术一样凭空冒出了一把弯曲的利刃。接下来他做了什么我承认我完全没有看清楚,但一声十分清脆,再跟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撞击响声,然后跟上德西梅斯用提夫林的语言骂了一句什么,我猜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埋伏成功。

 虽然尝试先声夺人失败, 三个银鸦的打手还是很快就摆成了一个尽量整齐的三角形把对方围在客厅中间。而我,借着衣橱提供的隐蔽,这时则在手忙脚乱地掏摸着衣兜里装着的一打短弩箭,祈祷射击的时候不要打到不该打的人或者不该打的什么东西。和我相比,被团团围住的这个矮瘸子倒是出乎意料的冷静,我看到他几乎是懒散地用手里的刀子拨开德梅西斯照着他脸上挥出的弯剑,同时侧身闪过大白猫用长刀一击直接剁碎了别克在几秒钟前还躲着的桌子的大圆弧,另一只手又眨眼间“变”出一只匕首朝别克捅了过去。在这种乱七八糟的状态下缠斗了一小会儿,银鸦这边的三条大汉虽然使出了全力想靠数量的优势压死这个瘸子,但我们的对手只是闲庭信步地靠着拨挡,躲闪,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几乎不可思议般的避开了差不多每一次攻击,而时不时还有余力抽空砍或刺任何离他太近的人一刀。在大白猫有些挫败的吼叫和德西梅斯一边咒骂一边的来回挪步之间,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对被他们挡住的目标不报希望的用我那把小得可怜的十字弓射一箭,或是靠念力把处境危险的某个人推得离那瘸子可怕的,微微发红的刀刃远一点。渐渐地,大白猫和别克因为他们手里过长的武器施展不开而后撤,德西梅斯则继续和我们的对手在已经被完美的清出来一片空地的客厅中间打的不可开交。

  你知道决斗吧。以前在勒比斯塔德大学的时候,在细剑决斗中获胜至少一次是每个学生毕业之前必须经过的典礼(不要问我是怎么做到的,那是另一个故事,涉及到一位小姐,某种药物,还有我的得意之技,你可以猜猜)。用细剑决斗需要你保持绝对的专注,耐心观察你的敌人,而且往往会在闪电般的一击之内决胜。

  但在银鸦小队眼前,发生在德西梅斯和“我们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是曼格胡尼式连环杀人魔”之间的这种格斗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与其说是决斗,不如说更像是两个屠夫之间互相比试谁可以更快地宰割对手——考虑到他们两个人手中都是一把锋利的曲刃刀而不是只有一个尖头的细剑。两个人每一刀砍出的速度都快到我几乎抓不住,而几乎每一刀都被对方给巧妙的用武器偏斜开或是侧身避过-随即-防御者顺势调整自己的步伐和武器又对敌人挥出一击,于是攻守立转。毫不夸张的讲,一时间我们另外的三个人在两个刀客制造的这团小小的钢铁风暴外围只有旁观的份儿。

  如果没有什么外界干预的话,我完全不怀疑德西梅斯和这个瘸子可以再对砍上一个钟头——但很快一些溅到我的脸上的发烫的血珠,炼狱语的嘶声咆哮,还有疯狂的哈哈大笑声告诉我,德西梅斯自己大概不是这么想的。我们得干点什么才行。

  好吧,事实上我还在思考着“干点什么”的时候,别克和大白猫已经去干了点儿什么。我们的另一个提夫林犹豫了片刻-仅仅片刻,就把他的长柄刀咚地扔到了地板上。随着一声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嚎叫,我看到一团灰白色的影子从我的对面高高地跳起来,然后“砰”地一声撞进了两把刀剑交织出的令人眼花缭乱的铁网里。凭我为数不多的经验,如果两个正在决斗的剑客其中的某个人脸上突然被观众丢上了一只愤怒的,爪子张开的猫咪,他大概是会输定了——那么,如果把这只猫咪换成一个愤怒的,爪子张开的,二百来磅重的提夫林,我感觉后果大概也差不多。就在大白猫完全忽视了好几下砍在他的头脸上的刀刃(我不确定有几下是德西梅斯一时间收不住手造成的),扑上去一口咬在瘸子的肩头的时候,另一边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别克手里现在突然多了一根魔杖。我看到他轻声念了几个字然后拿着魔杖的手一扬,一条闪亮的魔法金属链就像鞭子一样凭空被甩了出来,呼啸着不偏不倚地缠上了矮瘸子那盖满支撑部件的脚踝。被大白猫突然袭击咬住的瘸子还没来得及张口喊痛,跟着别克再一翻手腕,这个倒霉鬼就发出哐的一声闷响,脑袋朝下被整个掼在了地板上。

  这时我才看清楚德西梅斯原来已经半跪在地板上。他的头,胳膊和脸上有好几个绽开的角度十分恐怖的切口,里面热腾腾冒着蒸汽的血在他已经的脚下汇成了一个红色的小池塘。但是,德西梅斯还是歪了一下脑袋站起来,他看了看在地上被摔得人事不省,正在抽搐的矮瘸子,朝着他的脸上吐出了一个血淋淋的炼狱语的词。

  然后,再一次地以超过我的视觉可以判断的速度,一道伴着电流的刀光割开空气。然后随着让我有种潮湿和恶心感的软搭搭的“噗咯”一声,某个变形和毛发严重烧焦的人头就不规则地滚到了房间长着霉斑的角落里。

  让我觉得十分喜感的是这时大白猫仍然死死地把牙陷在瘸子的肩膀里,德梅西斯的刀锋在砍掉脑袋的时候字面意义地离他的鼻子只差一两寸远。换成我,我并不打算让我的鼻子离一块带电的金属这么近。

  四个人气喘吁吁地围着一具没了头的尸体发楞了好一会儿。终于,我们想起来德西梅斯刚才确实有被砍了好几刀,于是别克从德西梅斯的裤兜里翻出他的一根魔杖开始修补起现在瘫在一只晃悠悠的椅子上的提夫林身上的创口来。没有阿格莱亚祭司在场干活儿,我和大白猫决定丢下呲牙咧嘴抽搐中的德西梅斯和面无表情地表示“莫动”的别克,开始在脏兮兮的这间小三件套公寓房里搜寻可以证明我们确实杀对人了的证据。虽然刚才被我们干掉的这个瓦里西亚瘸子的行为表现已经坐实了他就是我们要找的这个连环杀人魔新·曼格胡尼教授,但不管怎么说,我感觉缺一件物证还是难以说服海特曼我们确实解决了这个搅得金塔格上下不宁的混蛋。用长刀挑着翻遍了无数的破布,脏衣服,垃圾和剪碎的皮子边角料(这时候别克和刚刚被修好的德西梅斯也参与了进来),我们终于在出租屋的里间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嵌在地板里的细长带锁盒子。大家互相看了看对方,最后还是别克叹了口气,从腰包里抽出几件工具叫我们都退后。

  结果别克很容易地就撬开了盒盖而且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招呼我们都过来看看他在里面发现的东西。我从大白猫和德西梅斯的头顶上尽量把脖子伸长想看看究竟里面放着件什么,但却被一大捧乱糟糟的灰白毛和一对被修的闪闪发光的锋利尖角给戳退了。没有办法,我只好俯下身子从他们两个人的肩膀之间把脑袋塞进去。在这个看起来有点油腻腻的黑铁盒子里垫着条居然很干净的紫色丝手绢,垫在手绢上面的是一把赤红色刀身,看起来优雅的有点纤细的精美反曲刀。(见附图)

  说真的,不需要任何鉴识魔法的手段,我就能一眼看出这把颇为不详的刀具散发着魔法的气息。而它红艳到诡异的色泽多半也不全是颜料。看到这显而易见的魔法武器,德西梅斯和大白猫几乎同时对它伸出一只手(爪)想把它从这破盒子里捞出来。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突然发出了一声像是铁条被扭断的时候发出来的刺耳声音。四个大老爷们同时都被这噪音给吓了一跳,缓过神来我们才发现,德西梅斯腰间挂着的那把据说是祖传的弯剑这时候不知道是怎么搞得居然从鞘里反着掉了出来,砸在了我们屁股后面的木头地板上。德西梅斯马上丢下了手头的那件红色反曲刀去捡起来他宝贝不行的弯剑。我们看他小心地踮起自己的武器,脸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然后,刷的一声,在我和别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德西梅斯手上的弯剑就猛地堵在了正在把爪子伸向地板的大白猫的手前面——甚至还削掉了一个爪子。被打断的大白猫只愣了一秒,立刻往后跳了一步,双手抓紧了手里的长柄刀用刀尖指着自己面前提夫林的鼻子,开始从牙缝里挤出他招牌般的咆哮。

  旁边的两个人都以为这两个平时精神就不是很正常的炼狱混血儿这是要为一把破刀去火并的时候,德西梅斯才慢慢地——但没有收回他的武器——一边说道“别动这玩意,月之刃说它被诅咒了。”

  我们这时都看着它,然后看着大白猫,直到后者用矛盾的表情把长刀收起来,用一根爪子尖碰了碰地上的红色反曲刀,然后躲开了这东西。我们讨论了一下怎么这把散发着恶毒气息的凶器。很显然,在新·曼格胡尼教授——我猜很有可能还包括原版曼格胡尼教授——杀人如麻的履历中,这反曲刀一定居功甚伟。只需要简单的在它的周围稍稍探出心灵,我就可以感觉到仿若重叠起来的一层层的情感:痛苦,慌乱,残暴的满足感,黑暗,还有...你能猜到的,恐惧。我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封闭我的异能感官才可以近距离的观察这凶器,这让我感觉就像是目睹一场漫长的拷打而不允许发表任何评论一样。不管怎么说,抛开它恶毒的本质和血迹斑斑的历史,这把反曲刀仍然不失为是一件做工精美,设计巧妙的器具。如果换成我的话,我也许也会考虑拿起它,欣赏它优美的曲线和刀口精细而有层次感的锻打花纹,在一个黑暗的夜晚从小巷破烂的屋顶上跳下,让反曲刀欢快地咬进活人温暖的腰腹,和她一起品尝红宝石一样滴落到肮脏石地板上的血滴。

  当然我是开玩笑的。

  用法师之手和破铁盒里的原装丝帕子把凶物反曲刀包好,我们回到了其实只有几条街外的海特曼的教会。在惴惴不安的猜测我们究竟到哪去了的阿格莱亚和海特曼面前给他们看了看我们缴获的凶器然后讲了我们四个人在破烂公寓楼的遭遇。大家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再回到公寓去打扫尸体了——我们都觉得冒着为了给一起大概本来就三不管刑事案件善后而泄露组织行踪的风险实在是有些不值当。即使现在所有人都还在商量着解决了新·曼格胡尼教授即将会对金塔格城造成的影响,德西梅斯突然就大声宣布他知道一个专门购入“收藏品,古董和魔法武器”的黑市武器商家应该会高价买下我们面前搁着的这把凶器反曲刀...然后很快的,随着阿格莱亚祭司威胁以后不会给德西梅斯提供任何医疗服务(包括,言外之意的,这个声明会作用于任何支持财迷心窍的提夫林的动议的人),银鸦小队行动,加上海特曼教会的祭司,经过一个快速而粗暴的投票否决了德西梅斯的意见。

  在金塔格玫瑰通过一个仪式“净化”了这把寄居着一个恶劣幽灵的反曲刀之前,秉着科学主义的精神,我为它绘制了一份构造图解(你可以在这一章的末尾找到它)。

  当然,后来被净化过的反曲刀还是被德西梅斯当作普通收藏品卖掉了,我用我的那份钱给琪雅买了点牛奶以表歉意。


1:我不知道,这是我的某位当时在场的友人说的。
2:艾莉森·坎德尔 《乌斯塔拉夫民间故事整理 第二版》,卡利法斯探索者协会文档收录,4703;
     迪奥·阿斯特里克 《中南阿维斯塔旅行指南》,阿巴萨罗姆奥秘馆出版,4713;
     马里亚斯·雷特多夫 《阴影,大公和丘陵上的石柱:乌斯塔拉夫历史考古》,阿巴萨罗姆奥秘馆出版,4714;
     科本·马格纳斯 “不死生物与交感式恐惧之联系”,勒比斯塔德大学出版,4712

“新·曼格胡尼教授的凶器”,草绘
« 上次编辑: 2018-03-25, 周日 00:55:25 由 傻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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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帖 #9 于: 2018-03-20, 周二 21:21:10 »
被涂鸦的特鲁恩政府宣传海报。搜集于金塔格旧城区,4716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