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荒原初惊魂
头疼欲裂……
苏文努力尝试着去睁开双眼,后脑勺传来的剧痛却让他感到一阵天翻地复的晕眩。
周围人声鼎沸。匆忙杂乱的脚步声不停地在耳边徘徊,好像来往的人群就要从自己身上踏过去一般。而且似乎就在不远处,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动物低沉的嘶吼。
突然,四周毫无预兆地安静下来了,静到能听见远方山谷里风卷起的呼啸声。一个高亢到有些尖锐的声音,随着风声在自己脚边怆然响起。
“来尝尝塔盖昆虫的厉害吧,克兰迪卡你这丑陋的蠢货!……啊——”
那声音只高亢了三秒钟不到,就好似被人掐住喉咙一般,以半声惨叫作为结语嘎然而止。
接着惨叫声响起的是鼓槌敲打皮鼓发出的声音,带着强烈的节奏感,一下下敲打在人们的心头。不,那不是鼓槌,因为那些爆音便还要低沉短促厚实,更像是谁在用石锤砸击墙壁。
“音乐呢?!诗人快点起歌!”这回换了一个沉闷的男低音,位置离自己应该要更远一些。
这句话便如同收音机被旋开了开关:近处的手鼓立即被拍出欢乐的前奏,曼陀林弹出的伴音更是从四方缓缓而来。随着柔缓的男女合声,长笛吹亮的主旋律也悠扬地开始回荡在平原上空。
聆听着这个似曾相识的曲调,苏文突然便觉得自己有了些力气。他终于张开了双眼。
自己好像是到了一个复满冰雪的世界。躺在雪地正中的他偏过头抬眼望去,山峰是白色的,峡谷是白色的,偶尔矗立着的几棵稀疏树干还是白色的。在这个世界里,唯一不是白色的,便是站在自己周围打扮怪异的人们。
苏文转回头,试图强撑起身体,想看清楚自己到底身处何方,但他这个出于本能的决定的确让自己后悔了很久。
他便惊恐地看到了,自己脚尖往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一个矮小敦实的背影正拿着两根金黄色的短棍敲打着什么,砸墙声便从那而来。
只是,短棍所砸之处并不是墙壁或者山岩,而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脚爪。至于顺着脚爪往上看到的那个庞然大物,苏文只能张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那个怪物,自己曾在奇幻杂志上看到过。
杂志的编辑们管它叫作:龙。
先是第二个矮小的身影,随后便是更多的朝龙冲去。各种各样闪着金属光芒的武器或劈或砍或刺或捶,无数攻击落在相对柔软的龙腹部和龙脚爪。
像是感到了痛苦,龙转过头嚎叫着。那条粗长的尾巴只轻轻一抖,好几个身影便横飞出去。
接着那小山一般的头颅扭了过来,露出有些泛黄的利牙。有一瞬间,苏文便觉得龙似乎咧开大嘴在嘲笑着身边的人群。
“真是麻烦的臭虫们啊,吼~”
龙开口了,轻蔑的语调居然说着苏文可以听懂的话。那沙哑的摩擦音好似粗粒砂皮磨在泡沫塑料上,让人感觉浑身起疙瘩。随着话音苏文面前的景色开始扭曲,空气中凭空便出现类似海浪一般的波纹,渐渐荡漾扩散开来。
被波纹撞到的人十有六七丢下了武器。其中大部分人捧住了自己的头倒在地上痛苦抽搐打滚,还有些则发疯般开始呐喊奔跑。一个瘦长身材的男人往苏文躺着的地方跑来,面部扭曲着,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可怖的事情。两秒钟后,根本不看路的他被躺着的苏文绊倒在地。那人却也不站起来,只是手脚并用努力向前爬去,深怕耽误的那一刻便决定了生死。
那道波纹终于到了面前。
那一刻苏文的眼里龙原本巨大的头颅突然间又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分布着粗红血管的眼珠死死盯住了他。然后那副利牙便猛然往自己腰里袭来。
苏文再次昏迷过去前的最后记忆,便是这一幅伴随着自己惨叫的恐怖画面。
* * *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苏文感觉自己的头已经不再疼痛,但却好像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额头上的冷汗和自己干哑的嗓子表明之前的画面并不是挥手可去的噩梦。
四周昏暗且空荡,这应该是一个终日不见阳光的大型洞穴。若不是面前有个简易的火堆,或许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么,帅哥。”一个细细尖尖的少女童声穿过摇曳的火苗传来。
对面坐着位短色栗发的女孩,身上中世纪样式的金属锁子甲下似乎只有一件小小的背心。火光照在她小麦色的肌肤上,反射出令人眩晕的光滑色泽来。
“你好,我是拉瑞尔。这是我的宠物,塔斯。”她手往身边一指,苏文才发现自己边上竟然有头成年棕熊在左右打转。
这里的熊居然不怕火……
刚醒来的苏文看着熊,呆呆地想到。直到熊嘴几乎凑到他脸上,才恍然大悟似地往后连滚带爬地退了好几米。
“别听那死丫头胡说。”熊很不屑地看着他惊骇欲绝的反应。“她最喜欢这样捉弄人。变成这样能让我恢复得更快些。”苏文回头便看到对面的栗发女孩笑倒在地上不停打滚。
熊的声音好似哪里听到过……
“你是那位喊‘塔格昆虫’的?”苏文终于回想起来了。他觉得能喊出如此惨痛叫声的家伙,就算没有挂掉,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能在自己身边如同没事人一样。
“是塔盖昆虫。”那头熊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那些讨厌的官员们老是让我干这种苦力活。”
“哈哈,塔斯,你又偷偷说老头的坏话,被我抓住了吧。嘿嘿,如果让他知道的话,下一条项链又没有你的份了。”叫作拉瑞尔的少女跳起来,伸手去抓熊背上的皮毛。
棕熊张着大嘴,显然很惊慌的样子。但随后它立马反击道:“若我真拿不到项链,那某人也别想让我帮她打造耳环。”
“说好的事情怎么可以刷赖!”
“对不起……打断一下两位。这位先生,能告诉我这到底是哪里?呃,为什么会有——龙——另外您是传说中的异能者么?”看着对面就快打成一团的一人一熊,苏文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尽快先搞清楚这里的状况,而不是看戏。
熊和少女停止了打闹,一齐回头来看他。
良久,那熊开口了,却更像是自言自语:“原来你还真的是新来者。我倒是第一次看见,有新人出现在西荒的。”
“什么新来者?难道这里……”
少女抢答道:“对啦,这里不是大家以前居住的地球。哈,除非你是来自火星的,那当我没说。当地人管这里叫作——”
“诺拉斯。”少女还想卖个关子,一个声音却从身后响起。苏文回头看去,那里似乎是洞口的方向。
洞外射进来的圆形光晕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