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美蘋果園
站务管理 => 跑團歷史區 => 歷史區 => 明天 => 主题作者是: life 于 2007-06-09, 周六 02:3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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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一個故鄉，心中帶著的，就是一份不能承受的輕……
甚麼叫無根，就是當那人的雙足離開了自己一直生活著的土地之時的漂泊。
手上拿著當日最快可以到達中國的機票，看著上邊用電腦打印著的著陸地點與時間，李昂終於踏上了那的未知旅途。
「4:45 am 河北機場」
(秒可以自己?恚直至剛下機。我查過了12:40起飛，15:40到達，中間不是3小時，而是16小時....秒看漏了。究竟是怎樣沒被發覺變身一事，可以略過。河北機場是虛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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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大厅的墙上挂着许多圆形的挂钟，每个挂钟下面都写着一个国家的名字，每个挂钟的时间都是不同的……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间？我该遵循哪一个时间……哪个时间是属于我的？是了……这里是中国……
机场的自动门发出“唰——”的声音，平滑的在身后闭合。清晨有些微凉，天空刚刚开始泛白，浓厚的云层稍显暖色，几缕细碎的光线稀稀拉拉的斜射，空气中吹过干涩的风，眼前平坦的地面掠过一些沙子。
李昂听见自己浑浊的呼吸声……他觉得喉咙干渴的厉害，空气流经肺部传来火辣辣的触感，身体没有那么炽热了，四肢却开始抗议样的无力……接着是一阵难以抑止的眩晕……
他找了个台阶坐下，旅行包放在身边，肘部顶在蜷起的腿上，低下头，双手交搭抵住前额，闭上眼睛。
手背感觉到自额上传来的身体的热度，还有冰冷的汗水。
头脑里一片混沌……他发现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就一如不记得旅途如何开始的一般……他不自觉的回想着那些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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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零零散散的出现了，象打碎一地的玻璃，反映出许多的印象……
他记起那个汽车旅馆…招牌上坏掉的霓虹灯。哈雷……那么沉重的一辆机车……他发现自己竟骑在上面并开始吃力的控制方向的原因是险些歪歪扭扭的撞到旅馆的外墙。
想不起来站在门口柜台后面的店员说了些什么了……当时他热的要命，身体象旺火在灼烧，眼前的一切景物都是摇晃着的……也许他问他是否需要帮忙？……他胡乱塞给他一些钱，拿了钥匙踉跄着扑上楼撞开门，一头栽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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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朦朦胧胧的看过钟，是十一点……
完全是惊醒过来，好象做了什么恐怖的噩梦……身上被汗水浸透了，胸腔中满是空洞的寒气，呼吸是如此的急促……紧接着一切又被路上迎面吹来的风冷却下来。风？……对了…哈雷发出尽量含蓄的轰鸣。他又在公路上了……两旁的树木飞速的闪过……
塞伯顿机场的高大建筑扭曲着扑面而来，看上去非常压抑……钻进门之前，门童问他机车要存放多久。他没回答，回身把钥匙抛给他再回过来……
……要存放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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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架飞机要去哪？我是怎么坐上来的？
他一定是睡着了……对于旅行过程的印象只有断断续续的醒来，舷窗外不断变化的云彩……面前的桌上摆着一些食物……蔬菜，肉类，面包，红酒的色彩很诱人。他是有些饥饿，好象很久没有碰过食物了……可是胃里酸涩的搅动着，他什么也不想吃……他只需要一些液体。身体仿佛要融化了……希望那红酒可以灭掉那些火……
……睡的最沉的一次，他好不容易挣开眼睛，发现空中服务小姐站在一边狠命的摇晃他……他不知道她摇晃了他多久，她眼睛里的神色好象以为他死了。他瞟了一眼她的胸牌……真讽刺，她竟然也叫“珍妮”。珍妮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向她要了阿司匹林和一杯水。
下飞机的时候她好象扶了他一把……他听见自己再次向她道谢……声音十分遥远，不像是自己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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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李昂把头深深埋进环抱的双臂间。
……Ｃ·Ｈ·Ｉ·Ｎ·Ａ……
没错，他都想起来了……
心里升腾起一股异地的疏离感……写着“河北机场”的机票原来一直攥在自己手里吗？我离家很远了呢……仅仅两天的时间，温哥华小镇的生活就象是发生在上个世纪一样遥远……
……接下来……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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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問題……似乎出現在時差之上了……
在那日與夜的分別之中，二人的機制一直都以微妙的平衡相處著。
只是在經過那飛機上的時差時，體質虛弱的李昂一直都以顯性的身份出現，而夜之子卻被困於體內。
狼化的代價，再加上過長時間的失衡，終於令到這個裝置著天使與?耗У纳眢w內耗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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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其实是熟识的……很久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多久之前呢？
周围的时空旋转起来，在虚无飘渺的黑暗中，李昂觉得自己一忽而开始缩小……一些景物不断的叠加……叠加……直至似乎见到亚里西克那间熟悉的木制小屋……鼻腔内仿佛还能闻到屋内古怪香料的味道。他退回到七岁时的自己……意外的狼化打破了他与养父之间平静的生活。那时他怕极了……非常非常害怕……他想自己一定得了什么怪病，为什么会无缘无鼓的变成野兽？……接下来的几乎整整一个星期，持续的高烧让他以为自己会死掉……如果不是额头上始终传来父亲粗糙手掌的触感，或许他真的就那么放弃掉了。
还能见到高高的天花板和那张含笑的面孔真好……
……真好……
……
李昂睁开眼睛，朦胧间真的看到了高高的天花板……不过不是木制的，是四方形的白色瓷砖拼砌而成的…
额头上也真的有手掌放在上面……不知道是掌心的温度冰凉还是他的额头潮热。
啊……是机场。在中国。我刚才……在外面。然后两个人帮我进来坐下……然后……
每一次清醒过来，他都不自禁的把事情前后整理起来，觉得好象短暂的失去了记忆一般。
帮助过自己的那两个女服务员就站在不远处，把其他围在一处的旅客挡在自己的范围外面，眼前将手覆在自己额头上的则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胳膊上带着红色十字袖章的人。……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把他的身体扶正了，红袖章解开他的衣服，把冰凉的听诊器放在他胸前来回移动……一旁还有个人，像是在测量他的血压，上臂一阵收紧……
…果然是因为狼化吗？李昂闭上眼睛在心里苦笑…做了徒劳无功的蠢事呢…结果还是在这里了，事情依然还在发展，不是结束反而变成了开始……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自吞恶果。……他长出一口气。对了…这趟旅程有多久？飞行至少应该超过十几个小时了…为什么没有人发现另一个人？……还是他根本没有出现……还真是奇怪……呃……
胃里突然一阵抽搐。
李昂不安的活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只手按住剑骨以下，突然开始翻腾起来的胃部给了他一种无可奈何的力量，他一把推开身前的医生，翻身侧向无人的一边，靠在扶手上呕吐起来…
……从离开“极昼”，两天内他没有吃任何东西……嘴里泛起一股苦涩的味道，顺着嘴角滴落在地面上的，唯有胆汁和唾液和刚才吃进去的不知是什么的白色药片的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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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虛弱的感覺，被擔架抬著搖搖晃晃的波動，似曾相識的昏厥，究竟在甚麼時候？甚麼地方經歷過？
那耀眼的白光……急促的腳步……
只是，腦內迴響著的，卻是剛才在候車室中傳?淼母杪暋…雖然微弱，但是卻穿透了種種的幻象，在李昂的意識中瑩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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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四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如果黑暗可以称为一种形体，那么李昂唯有它作陪了，而它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死死的把他卡在自己的腹地……
宁静……亦孤独。孤独……亦恐惧。
突然有一处投射下一道暗淡的光……在绝对的黑暗中，这么微弱的光芒竟也有些刺眼。李昂不由自主的向它靠过去……同时眯起眼睛审视。光芒中好象有些什么……是个影子，一个人的影子。
他继续靠近……然后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不可能……李昂瞪大眼睛望着他……望着他的父亲李肖……胸中不可遏止的情感涌动起来，泪水湿润了眼眶，朦胧了他的视线。不可能…你明明……那么，不是我在做梦，就是我已经死了……
父亲好象在说些什么…他的唇角蠕动着，眉头微皱，目光中是如此熟悉的伤感。他永远都是伤感的，带着岁月留给他面容上的和内心深处的痕迹……当他注视自己的时候，总在慈蔼中隐含着一分忧虑。而那时他还太小，不能理解那分忧虑的重量……直到……
……他突然顿住了，他伸出去要触摸父亲的手也僵在了空中。
“…我们都付出了代价，代价让我们团聚，而这些日日夜夜就有了意义……听听你自己的声音，我的小狮子，动动你的脑子……你就是你自己，只是你自己。”
李昂记起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时候李肖说过的话…他把那双大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字字句句认真的告诉自己。
……那双大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按在自己的……恩？
他发现自己又变回了曾经的那个男孩……他望着自己的手，又望回李肖。但父亲的面前也站着一个男孩，那粗糙的手掌按在肩膀上的男孩……那个男孩也是自己……是啊，是我……可是我在这里啊？那个是……？
父亲转过身去，一眼也没有往李昂这边看过来，仿佛他只是个并不存在的幻象……他拉起面前那男孩的手，不再说什么，两人默默的就要退到暗淡的光线外面去了……
等等！别走！不是这样的……我在这里啊。等等！！？
……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孩停下了脚步。
李昂见他慢慢的转过身来……那双冰冷的蓝眸瞬间抓住了自己，那一头银白色的发丝在黑夜里飘扬！
李昂僵在原地，刹那间身上一阵恶寒，错愕的说不出任何话语来，他向后踉跄了两步，眼睁睁的看着光线突然消失不见，黑暗再次吞噬了一切！
恐惧……异常的恐惧。黑暗中是自己的呼吸声，急促而杂乱……但是他觉得不对……不只这些……黑暗中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一声低低的咆哮在背后响起。
他急急的转过身去，划破黑幕的蓝眸一闪而过，带着野兽的气息扑面而来！硕大的白狼的重量硬生生把他撞倒在地，落地的一瞬间，另一声咆哮从自己的喉咙里压抑的传了出来！
黑白两只巨狼纠缠在一处，相互威胁号叫撕咬着！身边是闪烁不定的光线，映着两者的影子疯狂的舞动！它们向后弹开，俯低身子，蓝眸和金瞳中澎湃着同样的怒气……之后，它们再次扑向对方！
“停手！！！”一声断喝！
李肖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它们中间，似乎试图制止他们的嘶杀！？
攻势已成，黑狼扬起的爪子在李肖张开的双臂间拉开数道深深的血痕！
……李昂直直的愣住……看着那些伤痕他惊恐的停了下来！他退缩了……
而越过了蹲下去捂住伤口的父亲的身躯，白色的狼毫不迟疑的扑了上来，森然的利齿闪着寒光，对准他的颈侧猛然间咬了下去！！！
………………
…………
……
……李昂骤然睁开眼睛，从梦境中惊醒……
“哈啊！！！？……！！！”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一时有些发懵，竟不知现实和幻梦何去何从！？紧绷的神经尚未从虚妄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颈项间仿佛真的传来丝丝缕缕的痛楚……泪水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他甚至浑然不觉……
好一阵子之后，他长出一口气，意识终于从混乱中解放出来……
目光涣散飘移……他只觉视线可及之处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是什么地方？……他在头脑中一无所获的搜寻记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他使劲眨眨眼睛，晃晃头，向一边去看……终于在白雾里找到一根发亮的金属杆，向上望，顶端悬挂着一个四方的塑料袋子，透明的液体通过袋口的塑料管线连接他的手臂。
袋子表面上写着些汉字，下面有醒目的蓝色英文注解。
……［physiological saline］（生理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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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旁邊看去，一??埖钠胀ú〈采隙几魈芍不同的病人。似乎李昂自己正躺在了一個很大的病人區當中。
呻吟聲，痛苦聲此起彼落，穿著白色醫袍的醫生偶而便走?聿炜粗不同的病人。
「Hello？」
?淼阶约好媲暗尼t生，正要拿起小手電筒檢查李昂的瞳孔有否繼續呈放大的狀態之時，他便發現了原?硖稍诓〈采系耐鈬人已經醒過?砹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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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昂眯起眼睛来集中视线，有些茫然的凝视面前穿着白色医师服的人……下意思的舔了舔干涸的唇，他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英语］……这是哪儿？”视线不自禁的晃动了一下，胸口有些窒闷，他深吸一口气，“……医院？……我怎么……到这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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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你在機……場昏過去了……」
看著插放在病床尾部的病人紀錄，醫生一個一個英文單字的吐出了李昂所需要的答案，說完，他便想匆匆離開，似乎很害怕與李昂再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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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
李昂闭起眼睛来整理了一下思绪，刚才发生的事情零碎的浮现在了脑海中……接着身体的感觉回来了，四肢有些酸痛，他抬起一只手来搭上额头……依然潮热，但似乎温度降低了不少。
他还想问问那医生这是哪里的医院，距离机场多远？无奈医生匆匆的离开了……算了，反正问了也不认识是什么地方……
……自己这样躺了有多久？李昂侧头看看金属杆上悬挂的药水袋，大半的液体已经流进了自己体内……他又往窗外看……院子里的树木遮蔽了天空，看不出时间来。
同一个病房的人都是陌生的东方面孔，一束束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李昂只得对他们不太自然的笑笑算是打招呼。
目光继续在屋内搜寻，终于在右手边的柜子上看见了自己的旅行包……竟然还在？还以为会丢掉……他活动手臂想要撑起身子来，结果发现…使不上力气。
身体重重落回床上，李昂不免有些沮丧…金瞳盲目的直视头顶白色的天花板……
……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床……陌生的面孔……一切都是陌生的……我接下来要怎么办？问题又回到了起点……应该从哪里开始？……中国……是个很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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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响起,一位护士小姐走进病房,穿过一张张床位,在男子的病床前停了下来.
她扫了一眼放在病床尾部的病人记录,顿了顿,像是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用英语说道:"您好,先生,您现在觉得身体如何?"
虽然口罩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但从她的语气中能听得出来,口罩下隐去的部分正露出和善亲切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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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李昂收回视线投诸到护士身上，“…就像被人全身麻醉过……”他对她无可奈何的笑笑。不知为什么，对方让他有了一点亲切感……说不上是那眼睛和口罩下掩映的神色，还是因为她和自己使用了同样的语言。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顿了顿，他叹口气，向对方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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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上午十点多,"护士看看金属杆上悬挂的药水袋,伸手调小了生理盐水注射的流量,才回答了男子的询问.
她的目光扫过男子略显苍白的脸,小小的关心在话语中挥之不去:"您的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太好.虽然刚刚对先生您的检查显示您的身体并无大碍,但还是请您在这儿多多休息几天."
护士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我多嘴一句,您到这里是探亲还是旅游?如果在这边有熟人的话,最好让他们过来这里,也方便照顾一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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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昂的神情稍稍一沉，眼廉细微的垂了下去。
“我到这里……”…熟人……他想起辛普森，想起三个孩子的面孔，想起指尖划过手掌的痕迹……想到这些事情，他忽而感到难言的浮躁和说不清的情愫……“……我来……找人。”他权衡良多，方才很艰难的说下去，“……但是不知道他在哪……”或许不要找到最好…他心里又这样想。可是必须去找…而且要赶在另一个人之前……但如果这次依然是徒劳的……
他拧眉，一时间思绪纷乱起来，再度望回那护士，这些又被掩饰进金眸深处。
“要是我没有什么问题了，这会离开是最好……”他犹豫之后再次开口，换上顾作轻松的语气。上午十点多…还有很多时间……不能呆在这里。他蜷起手臂，这次很认真的要把身体顶撑起来…身体也很认真的回答他不行。他呼出一口气…懊恼的看看天花板…“呃…如果你把这拔掉……再帮个忙拉我一把……”
李昂一边向那袋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生理盐水努努嘴，一边让眼睛的余光扫视过房间内的其他病人。……至少得在夜晚来临之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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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这里……”…熟人……他想起辛普森，想起三个孩子的面孔，想起指尖划过手掌的痕迹……想到这些事情，他忽而感到难言的浮躁和说不清的情愫……“……我来……找人。”他权衡良多，方才很艰难的说下去，“……但是不知道他在哪……”
"哎呀，是亲戚吗？“发现面前的男子似乎很苦恼的样子，护士热心地开始提供建议”或者你在报纸电台登个寻人启事之类的？……恩，如果你有你亲戚的原住地的话，当地的片儿警应该也能帮得上忙……“
她微微歪过头，一副努力想帮上忙的样子，嘴里喋喋不休，一个又一个的主意从她嘴里冒出来，直到……深思中的男子突然打断她的话。
“要是我没有什么问题了，这会离开是最好……”他犹豫之后再次开口，换上顾作轻松的语气。上午十点多…还有很多时间……不能呆在这里。他蜷起手臂，这次很认真的要把身体顶撑起来…身体也很认真的回答他不行。他呼出一口气…懊恼的看看天花板…“呃…如果你把这拔掉……再帮个忙拉我一把……”
”不行不行，我刚刚不是说了，你还要在这里多休息几天。“听到男子急于出院的想法，护士下意识的反应是忙不迭地阻止。
但是当接触到男子眼中的坚持，护士楞了一下，似乎了解了什么，收起了接下来的劝说，取而代之地是奇怪地了然：”我知道了，亲戚的事那么着急吗？那，恩……听我的，至少先把点滴挂完。你先别急，我去帮你问一下，看能不能让你马上出院。”
护士自顾自地说完，还没等男子反应，便风风火火地走出了病房，看样子是向院方交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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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差…是一个很微妙的元素……而时间本身的交错和体力上的耗竭，似乎也给了不稳定的两种异常平衡着的ＤＮＡ…一个漏洞……一个误差……一个情理之外的解释……
“那么谢……”护士走的匆忙，李昂表示感谢的话语她应该并没有听到……而接下来连李昂本身也没有注意到的事情，不知她是否感觉到呢？
……道谢的话只开了一个简短的开头，然后突然停顿了下来，微微垂下头的李昂出现了一个短暂的静止。
护士的背影一路走向门口，拐个弯自门边消失，追随其后的……却是一束拧眉侧视且仿佛沾染了些微异色的目光……
“要不要吃饼干？”
清脆的童声突然插了进来，李昂猛的回头。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变化，淡淡的墨绿闪过琥珀色的眼睛，随即回复纯净的金瞳是一瞬的茫然。“啊……”李昂张了张嘴。
黑发的男孩穿着小号的病员服，趴在他的床边天真的仰着小脸，擎起的手里捏着一块饼干，拆开包装的饼干袋子抱在他的怀里，上面印着很有食欲的黄色……不知道是太阳还是蛋黄的灿烂笑脸。
“呃……给我吗？”这男孩什么时候过来的？我刚才走神了么？奇怪……李昂摇摇头，眨眨眼睛…疑惑没有停留太久，他猜自己只是太累。他向男孩笑笑，伸手出去。
饼干放在他摊开的掌心里，立刻就能闻到谷物和鸡蛋混合后的香味。胃部很不争气的蠕动了一下……或者是很不满的抗议起来，李昂才想起真的很久没有吃过什么了，忽然一放松，饥饿的感觉就排山倒海的涌了上来……
男孩趴在那里歪头看他吃完，索性把一整包也递了过去，“都给你吧。”
“啊……可是……”整包饼干不由分说塞到自己手里。他们之间虽然说着完全不同的语言，却不知为什么在自然的交流着，对方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障碍，孩子真的跟成人不同。
“你的眼睛象猫。外国人的眼睛都是这样的颜色吗？”做完了好事，男孩大方的提问。
“什么？”这句他就理解不到了，不过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看似孩子母亲的妇人快步走了过来，为他解了围。
“那样问别人不礼貌的，布。”妇人把孩子拉起来，冲李昂不好意思的颔首，“抱……歉…”她说完就象之前跟他说过话的医生一样，有些紧张的要把孩子拉走。
“没关系……啊……这个……”李昂想把饼干还回去，但他们已经扭头离开了，虽然男孩还在不太情愿的回头看他。“呃……等等。我有……”他突然想起包里的糖果，把电脑和护照和几件替换的衣服统统埋在下面，占据三分之二空间的那些糖果。我该回个礼，那些多少是我店里的东西，是我的东西。
可是母子俩已经走远了。
……他下意识的撑起身子去够桌上的旅行包。该死……我忘了我动不……
！？
突然回到身体的力量把他吓了一跳。事实上，由于用力过猛，他的胳膊猛的把自己撑的坐了起来，忽然抬高的视角，让他一阵晕眩。
呃……怎么……
他看着自己的手，不知所措的向周围环视一下。
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莫名其妙的不安……
…沉默片刻，李昂动手拔掉了左手上的点滴，执起桌上的旅行包，下床站起来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腿软，不太适应的踉跄了一下，接着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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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刚走出病房，与院方商谈完毕的护士正迎面而来．
＂哎呀，你怎么跑出来了？＂护士突然扬起的大嗓门以及突兀地出现在医院里的异国语言，引起了周围忙碌的人们好奇的目光．
护士抱歉地对周围微笑，压低了声音，顺便由于注意到男子略显不稳的步伐，而过去搀扶了一下，一边扶着男子往外走一边唠叨：＂看看，你明显身体还是不行嘛．年轻人，不要那么逞强！凡事还是要养好身体再去做．……算了，刚刚我和医院商量过了，领导同意放你出院。那个出院手续什么的我也顺手给你办妥了。……你行李都拿上了？要拿好了，要漏些什么就麻烦了。……啊，那个针头你自己拔了？“
收不住话的护士无意中发现男子手上血滴还未凝固的针眼，于是马上开始大惊小怪起来：”病人怎么可以自己乱拔针呢！真是的，年轻人做事就是毛躁！万一感染了怎么办？“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口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趴“的拍在男子的针口上。仔细看，上面竟然还是可爱的草莓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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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护士半拖半就着向前走的李昂，起初一直没有说话。显然的…不是因为对方不断的抢白没有给他留下回应的空隙，而是真正的沉默着。
……额发随着身体的上下起伏自然的滑下，遮挡于其内的眼睛里，异色不断的浮掠闪烁……
一段时间之后，李昂吃惊的立起身来，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深深的拧眉压制，金瞳再次回复纯净。
“…………怎么可以自己乱拔针呢！真是的，年轻人做事就是毛躁！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护士的声音好象突然之间放大了分贝，从先前缓慢朦胧如在千里之外呜咽的感觉，直接弹射进他的耳朵里。同时随着“啪”的一响，手上点滴的位置上贴了一块ＯＫ绷，针孔被拍击的涨痛感更是让他回过神来。
“嘶……”李昂吃疼的缩手，两人一时间对视。他愣了愣…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发现自己神色里的不安…情绪迅速的被反转隐藏起来。
“哈……”他不大自然的笑笑，故作轻松的移开话题，“…竟叫我年轻人。虽然戴着……”他向她面孔上的口罩示意，“但你感觉上可不象大我很多的样子……”接着他抬起手来看看手背上ＯＫ绷的图案，咧嘴摇头浅笑，随后从护士的手中抽出被扶持的手臂，“谢谢你帮我……呃……没关系，我可以。”反身靠在一侧的墙壁上，李昂略微调整了一下状态。
“能不能告诉我……”片刻，他再次望向她，“这里离市区有多远？还是…这里的位置就在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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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他不大自然的笑笑，故作轻松的移开话题，“…竟叫我年轻人。虽然戴着……”他向她面孔上的口罩示意，“但你感觉上可不象大我很多的样子……”
摸了摸脸上的口罩，护士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哎呀，我忘了．职业习惯，就把自己当成老妈子了．原来……我还年轻啊。“
再看看男子手上卡哇易的创口贴，护士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虽然照顾到被恶作剧的病人的情绪，笑声很快止住了，但是口罩上的一双眼睛仍然是笑意满满。
然后她听到男子的询问。
“这里离市区有多远？还是…这里的位置就在市区？”
”恩，这里还算方便，一小时就到市区了。“护士轻快地说完，眼中又浮上浓浓的不放心，”我送你出门叫出租吧。……还有，不是我说，亲戚的事再怎么急，但身体还是要注意的啊。不要再把身体搞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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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会注意的。”李昂对她笑笑，站起身来，把肩上旅行包的袋子提了提，“恩…已经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我自己走就行了，你去照顾其他人吧。”
侧转身去刚要离开，李昂突然又好象想起什么，“呃……医药费……”是了，为什么忘了这个。他下意识的打开旅行包……抬起的手却又停住。内袋里是有一些钱的……大面额的……加元。可他不想用……真的不想用……
手伸进裤兜，掏出来在掌心的，只剩下几加元的纸币和几枚分值不等的硬币…刨掉汽车旅馆和机票的花费…从“极昼”带来的钱就剩下这么多。
“我……”他觉得有点尴尬，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我能不能……”他很诚恳的看着护士，“我会还的……告诉我怎么跟你联系……我会还给你。”为难又窘迫让他脸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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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尴尬的脸红让护士有趣地眨了眨眼,但她很快豪爽地挥了挥手,笑道:"没事,你去忙亲戚的事吧.这点医药费我还是承担得起的.……别忘了，护士的待遇还是很~高~的哦。……至于还什么的，就不用了。只要你记住，中国人民是热情好客的善良民族就行了。……当然，你好好保重身体就是对我最好的偿还了！”
同样的，还没待男子回答，护士已经转身走了回去，但这一次，刚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
“你一个人叫出租真的没问题吗？虽然……我们国家英语正在普及化，但我也不能保证随便一位出租车司机都能听懂你的目的地。……而且，商量价钱也是个大问题。这个……你知道，虽然我们是热情好客的民族，但对于有钱的海外人士，出租车司机宰起人来也是不会手软的……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更何况……”
一向快人快语的护士难得地吞吞吐吐起来，她瞄了瞄男子的裤兜，对于刚刚从那里掏出来寥寥无几的零钱还记忆犹新。
尽管她很怀疑连付清医疗费都有些困难的男子是否能承担得起出租车的费用，以及寻找亲戚途中所必需的花费，而事实上“需不需要我暂借你一些本国的货币，看起来你出发仓促，似乎没有兑换到多少的样子。备一些本国货币相对来说会比较方便。”诸如此类善意的话已经到了她的嘴边。
但是，凭着为数不多的交谈，她清楚地了解到眼前的男子斯文外表下隐藏的骄傲，下意识的，护士并不想引起他的反感。
于是，她仅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虽然这与直接的话语示意并无太大不同，不过这是一向直肠子的她所能做到的最委婉的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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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感谢你……”这已经是李昂不知第几次的道谢了，与护士之间最多的说话好象就是这句。对方的谅解和帮助让他一阵释然，而后听见对方的担忧和望过来的神色…李昂才意识到接下来更加棘手的问题。
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他已经受到了很多的帮助，怎么还能开口向她借钱？更何况……这趟旅途究竟有多长？要找的人到底在哪里？什么地方是行程的终点？他都完全没有头绪……
他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而就在他软弱下来，打算妥协的一瞬……
身体自行向后退了一步。
没有什么准备的李昂吃惊的晃了晃。他微微皱眉……转过身去，垂下眼帘……
“固执……”金瞳融结了翡翠色，一个语气有些不同的声音轻声评价道，接着便很干脆的回答，“这样就可以了，我会自己想办法，谢谢你的好意。”说完，贴着可爱ＯＫ绷的左手探进旅行包中，拽出几包糖果，侧过身子温和的抛给护士，“这些送给你，可以……减少“我”的愧疚。”他眯起眼睛来对她无意义的笑笑，不知道长长的睫毛是不是有效的遮挡了眸子里的异色。
再次回转身，他好象又想起了什么。“咳……城市…市…区……中心……”他用不大熟练的中文尝试了几个词汇，“市区……”最后他确定了一个，“这样讲的话，出租车司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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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忙脚乱地接下抛过来的糖果，护士小心地藏好眼中由于男子突如其来的果断和稍稍异于方才的语气所引起的困惑：“谢谢，虽然原则上我们是不接受病人的馈赠的……好吧，那我还是不客气地收下吧。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对甜食我可是很有心得的。正好可以比较一下国外的糖果和国内的有什么不同。”
显然，她选择了用自己擅长的喋喋不休来掩饰心中的疑惑。
再次回转身，他好象又想起了什么。“咳……城市…市…区……中心……”他用不大熟练的中文尝试了几个词汇，“市区……”最后他确定了一个，“这样讲的话，出租车司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对于男子的学习能力，护士显得很兴奋：“对外国人而言，你算作得比较好了。你以前学过么？……啊，刚刚的那个‘市’字，舌头卷一点，对，对，然后音往下降，对对，就是这样。你对语言很敏感么。以后有空要多学一下中文。说不定我们以后遇见还可以用中文交谈勒。”
纠正了一下男子发音不准确的部分，对于刚刚男子谢绝自己建议的部分，她再也没有多言。仿佛关于这位认识不深的男子，她有种奇特的信任感，凡是他说“没问题”的，就一定会自己想到办法解决。
“那么就这样吧，我回去工作了。你路上一切小心，……记得好好照顾好身体。”
然后护士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笺，就着墙壁写了几个数字，递给男子：“万一遇上什么问题，就打这个电话给我吧。……虽然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是当地人，也许，恩，能替你想想办法。”
便笺是可爱的粉色，上面的图案是一如既往的水汪汪小草莓，看起来，这是这位护士小姐的爱好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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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昂左手接过便笺，没有多说什么，依然是无意义的对她笑笑，转过身去摆摆手算做道别，很快，便将对方抛在了身后，再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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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原来还是一座相当大的医院，一层走廊两边整齐排列着一根根方形的大理石柱，托起上面的凭栏，上下分成多层，用开放式和内部电梯相连接。
一路直行的李昂，脚下稍微停顿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走过一根柱子，他自言自语的质问，金瞳中满是愤怒和不安。
另一根柱子遮挡了他的身形，脚步又开始加快。
“不知道。”翡翠色的眼睛，加上不同的语气，淡淡的回答。
新的一根被甩在身后。
“你想干什么？不应该出现的……”李昂的声音软弱下来，“能不能停下来……我觉得你不想……你不会真的要去…”
他继续向前走，打断自己的说话。
“这些跟你无关。只要别来妨碍我，也许我会给你个意外的答案。”
柱子快速的向后退去，借着越来越接近大厅而从玻璃的室顶投射而下的日光映衬，双眸中交织在一处的两种色彩不断的替换。
“我信不过你！把身体还给我，我不能让你…”
“为什么不去睡会呢……”
扑面而来的天光把李昂整个吞噬了进去。
他走进了门口接待处的大厅，周围没有多少人，即便偶尔几个医生和病人经过，看到的也不过是个有点古怪，一路自言自语的外国人罢了。自动门在他身前刷的一声打开，他踏出门去，站在门口，抬起面庞。
阳光挥洒在身上，探进那双眼睛里……黑发下的蓝眸分外醒目，是贯注了冰冷寒意的璀璨视线……
————＊＊————＊＊————
“去哪儿？”出租车司机用故做平静的语气询问，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的外国人。
“市区。”回答来的简短，较之前的中文标准很多。
司机不再多说，发动机一响，车子晃动起来。
李昂将旅行包放在身侧打开，取出底下的电脑，一并习惯的扯开一包糖果，拿一颗填进嘴里咬碎。
插上无线网络接收器，依然是之前的那个程序界面。
“你的位置。”他只写了四个字。
出租车有些颠簸，车窗外的景色看上去样子都差不多……街道，民居，广场……
程序窗口一颤，彼方很快有了回应……就好象已经守在那里等候了多时。
“……你来早了。”
“相对哪边的时间？”李昂的面孔上出现罕有的冷笑，他反问。
“到剪子巷（中文），带点什么容易辨认的标地物，我会安排人为你指路。”
“蒙特利尔的标志还是老样子。”他技巧的回答对方的要求，一边倒空袋中的糖果，向包装上傻笑的农夫瞟了一眼，随即关注起那个地点。“怎么念？”他只认出了前两个字，索性一起询问。
“JIAN ZI XIANG。”
他再次毫无预警的拔掉接收器，啪的一声合上电脑屏幕。
伸手拍拍司机的肩膀，他简单的向对方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并且尽量接近音准的描述那个地点的名称，直到从司机口中听到一样的重复。
“剪子巷？”司机转了个弯，“果然是老外的最爱吗？那是我们这边著名的一条小吃街，有很多传统的……还有啊…………”他自顾自的介绍起来，许是一直沉默着憋的太久（出租车司机大多很能侃的），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完全是自说自话鸡同鸭讲，远处已然出现了繁华都市的淡影……
-
(提醒一下︰
若是很重要的心理活動或私人活動，可以在公共區rp的同時，將那心理活動及私人活動放在私人專區當中。)
-
［……街边商场门口站立的陌生中国人…空洞的眼神…奇怪的举止跟言谈……这些成了行车途中一段意外的插曲……］
……“停车。”蓝眸骤抬，视线与出租车后视镜中映射的目光交汇于一处，李昂突然发话，紧接着又用稍显拗口的中文重复，“停。”……
##
……传动轴停止牵引，轮胎胶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狠狠的扒住地面，车头在惯性的作用下甚至有些侧滑，叫嚷不满的人声从紧跟其后的其他车辆中传来……
##
……车体猛烈的前后颠簸……李昂伸出的左手按住司机的座椅，稳住身体，同时手指也搭上对方一侧的肩膀！一瞬间…他突然抬起头来，仿佛感觉到什么异样，双眼微微挣大，神色间掠过讶异和不解……
##
……车内的沉默和司机的紧张也不过片刻…随后发动机再次轰鸣起来，比之前来的更为急促，油门猛的一踩，加力的冲向前方。李昂被冲力拉回椅背，立即迅速反转身向后扫视！
##
……瘦削的身影，背负着大大的“苦”字，更为暗淡的空洞眼神……远去……缩小……模糊……消失……………………
……………………
……………
………
有好一阵子，驾驶席上的司机与后坐上的李昂之间，除了窗外不断飞驰而过的景色，隆隆的引擎声，呼啦啦的风声之外，一片寂静。
他们都没有出声…
沉默半晌，塑料打折的声音出现在李昂手里…这包糖果他撕扯的有些用力，农夫的面孔嚓拉一声被毁了容…
…………………
…………
……
出租车终于在一个街口停了下来。
一条看上去年代久远的巷子，巷口一个小小的六角形广场，生长着一棵木色黑褐的大槐树，地上铺着有些起伏的青色石砖。正对着树延伸出呈“Ｖ”字的两条胡同，里面深远悠长，错综复杂。虽然是午后，无数的邻街店铺依然热气腾腾的活跃着，不少行人、游客在期间穿梭，吆喝叫卖不绝于耳。
李昂打开车门——在出租车的后座上留下一堆空了的糖果袋子——走到司机旁边，抽出一张一百面额的加元从窗口递进去，不等对方反应，便径自离开了…
-
班驳的石墙，低矮的房舍，有点参差不齐的构架，水蚀的木招牌和陈年的瓦……“剪子巷”深沉的伫立在午后的阳光下，散发出古老的历史味道。受到时代的冲击，这里多少也有些天南海北的东西，但还是以当地的特产名吃为主，有四处走摊的业主，也有小面积展开的排挡，更有老字号的严肃店堂，人声熙攘，很是热闹。
在这样的情景中，独自站在老槐树树荫下，黑发蓝眼的外国人反而没有那么引人注目（街上也游荡着些其他的外国游客），偶尔过往的几个人会不经意的看上他几眼，余下，李昂就一手托着糖果袋，让农夫的傻笑面对众人，一手不时减轻袋子的内存…
“火烧～～驴肉火烧～～～”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人从一侧推车经过李昂身边，车上冒着热气，传来浓浓的肉香。
李昂注意到对方往自己手上扫了一眼。
“火烧～～”老人又喊了一声，同时从遮尘的纱布下面掏出一个火烧向李昂递过来……更确切的说，食物不是递到他面前，握着食物的胳膊是伸向他身后的某个方向。
李昂微微侧目。……西北方向的那条胡同。
“不。”他推辞对方手中的小吃，转身走开，折进老人指示的位置。
他向前走，两边是此起彼伏的叫卖。
“哎————”一个中年女人的嗓音尖细高亢。李昂向一侧望，迎上对方笑盈盈的面孔。女人身前是整洁的案面和灶台，锅里沸腾翻滚着纤细透亮的面条，桌子一角有一个竖起拇指的招牌，似乎是不小心歪倒的样子，拇指指向一边的一条小路。
女人点点头，李昂拐进去……
……一路上，相应的潜在指示非常多……直接往一个地方看的青年，在墙上用粉笔涂鸦箭头的孩童……他敏锐的一一发现……
大约十几分钟后，所有的线索停顿在一间普普通通的面包房门前。
李昂站住，左右看看。当确定再没有其他人出现之后，他将手中早已空了的糖果袋子抛进店门口盛放垃圾的藤筐，抬头审视。
四四方方的店面，迎合古巷的气氛，后期做的屋檐落满泥尘，甚至有些杂草孤楞楞的从缝隙里扎根出来。门窗都是木制的框子，红灰色的油漆已经剥落脱色，显的不大精神。右上角打开的墙体探出一根烟囱，正冒出丝丝蒸汽，周围的颜色熏的有些深。大门没有关，垂着挺别致的塑料珠链，总算给这地方增添了一些闪烁的光亮。
嘴角稍稍一扬，蓝眸的视线刺入店内……李昂向前迈开一步。
！？
突然之间…他顿了顿。
翡翠色再次闪现在双眼之中。
李昂拧眉。
“……醒了吗？”他轻声自语，“还真是麻烦……”少顷，他再次抬头看看，眼中掠过一丝别样，“也好…”
他垂下眼帘……
……闪动的翡翠色稳定了下来，蓝眸退却，它随后扩大范围，又融合淡化，直到不再流转，涤清了金瞳的色彩……
……站在原地的李昂，起初是无表情的茫然，随后忽的虚出一口气，身体一松，他向前踉跄了几步，下意识的伸手……右手扶住面包店的门框稳住身子，玻璃的珠链晃动起来，一阵乱响……
………………
…………
……
这是哪儿？
金瞳聚集起视线往周围张望…陌生的建筑和陌生的人……他竟然对怎么到这里来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珠链的门内传出阵阵面粉，谷子，鸡蛋，糖和酵母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还有新出炉的面包的醇香……这些味道非常的熟悉，他一时出现了一种幻觉，仿佛又回到十几年间一直都置身其中的那间房子，仿佛现时的那些事情自始就都没有发生过……
心里涌起些许感伤的怀念，他缓缓抬头。
晃动的珠链间，似乎在正对门口的高高的木头楼梯上，坐着一位年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老人。身上穿一件灰色的圆领休闲T洫，外面罩着白色的围裙，双手沾了些已经干掉成一块块的面浆。他的脸上是温合但又复杂的神态，黑色的眼睛似乎正出神的看着自己……
-
「你就是李昂嗎？」
兩隻手掌在膝上交合放在了帶著面粉的白色圍裙之上，老人家用著比生活於加拿大的李昂還純正的英式發音，向著眼前的男人發出了第一句問話。
帶著笑容的臉上，似乎就連眼角皺起的橫眉也表示著自己的善意。
-
金瞳骤然一睁，李昂怔住，不自禁的缩了缩身子，向后退了半步…从脊梁到后颈的神经下意识的绷了起来……
不认识……他再次认真的打量了对方，看的很仔细。可无论怎样努力的回想，他都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位东方面孔的老人。而且那问句…就好象专门在等待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一样。“为什么你会知……”他张了张嘴，又硬生生懊恼的吞下后半句。该死的…这样问就跟肯定的回答了对方没有什么两样……
……是谁安排的？西葛？还是肖恩？…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无论怎样，这个人……我是应该弄明白始末？还是马上离开？……
他一时间思绪万千，眼睛里清楚的写满了疑惑。
……就好象有一根无形的线，始终跟随和束缚着自己，即便身处世界的尽头，也能感觉到另一端传导而来的牵制……
“……你是谁？”睫毛一垂，他最后问。神色暗淡下来，微微的拧眉，话语间有些无力。
……即便对方的面孔上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善意，他也不知自己应该相信眼睛看到的，还是去猜测是否有什么深层的东西掩盖在表象下面……经历了太多的突然之后，李昂似乎失去了判断力，只觉得出离的疲惫…生理和心理上双重的疲惫……
-
「我？」
老人在站起?頃r也沒有拍掉手上的粉團，就走下樓梯，向著冒著炊煙的矮房走去。
「我和你一樣，偶而會弄些美味的糕點出?恚給客人品賞的人。」
只是以背部向著李昂的他，?K沒有回頭，就如同認定了李昂必定會隨自己的步伐前進一樣。
「中國，是一個以食為本的國家。經過二千年?淼某?眨食，在這個國家，已經由基本的需要，變成了一種享受。再由一種享受，變成了一種道理和智慧。」
兩手輕輕推開那以原始的柴木造成的門，一個準備充足的中國式?N房便呈現在李昂的眼前。
-
…怀着比较复杂的心情，李昂的目光追随老人的背影移动起来…
随着西北角厨房的朴素木门呀吱一声被推开，正门的珠链也同时发出细碎的轻响……犹豫再三的李昂，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店内。
他站在大厅一侧，抬起的视线越过老人，在那间厨房里巡视——一张宽大的红木桌案，几个并排摆放大小不一纹理间填满生粉的面板，旁边搁置许多相应的工具，墙上则挂着些雕刻出不同形状的模具，另外还有不少东西，李昂不认得也叫不上名字。这些放在一处虽然稍显杂乱，却也错落有致。用来加热的容器倒是比较齐全，既有蒸笼，也有大型的烤箱。旁边的架子上，一排排的长方形金属容器里摆满新出炉的面包、糕点，蒸腾着热气，散发出浓浓的甜香。
“我不明白……”他强压下心中对类似氛围的另一处的怀念。
-
「煮到熟時就食掉。」
?哪敲爸蒸氣的容器上拿了一個白色的饅頭出?恚老人將之伸到了李昂的面前。
「這是?V州人的一句諺語。說的就是，不論上天為你準備了怎樣的食物，也不用擔心太多。煮熟伸到面前，就去面對它，食掉它就是了。」
在李昂的面前，那老人更將那純白的饅頭瓣開了兩半，露出了內裡那黑色粘糊的甜?{。一股黑芝麻香?入了李昂的鼻子之中。
「你現在要面對的問題，還多得很呢……而這包就是第一個。」
-
…静静的凝视对方手中热气腾腾的芝香包，雾娆朦胧间，琥珀色双瞳中的神色更显得阴霾起来…
“…你了解我多少？”他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压抑的反问，“听上去已经不只是知道我的名字那么简单了…”眼帘垂了下来，“是的，我是有很多的问题，将来也许更多更难……”片刻沉默之后，他再次抬眼直视老人黑色的瞳仁，“…现在它们从两个部分来…而你有可能和其中任何一方有关。但无论哪一方，我都无法认同……”
他几乎可以断定面前的这位老人与肖恩之间的牵连……他断断续续的思及出发到中国来的前夜，夜之人在电脑上留下的语言……“…提供协助，然后死回去…”……如此说来，他是到这里和他碰面的……
……协助……他要怎么协助他？帮他找到辛普森和孩子们的所在？然后…………
李昂深深的拧眉，视线就像要刻进对方灵魂深处。
……第一眼见到这老人…纵然素不相识，他也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温暖和父辈的亲切。难道这些直观的感受，也可以作假吗？……他真的不太相信面前的这个人会……甚至在某些时候，他也有过一些模糊的概念，认为肖恩也不会真的去伤害那些……但也或许只是自己太天真了……
李昂背转身去，颓然用双手抵住靠墙的一排藤桌的边缘，撑起身体的重量。
从前他就相信过……如果不是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如果不是无辜的生命受到威胁……他还会一直这么相信下去，一直继续自欺欺人。他以为夜之人会解开父亲一辈子的心结……即便他带给自己的是饮血之夜的恐惧。……他用是非的观念安慰自己，不断的纵容…忍耐……等待事情自然结束的一天！但是孰是？孰非？……他不过成就了自己，一个不折不扣的帮凶。
“……我要面对的是什么？”他沉声的问，攥起双拳，“面对现实还是现实的残酷？……我已经尝试了…也失败了……你是要嘲笑我的徒劳还是告诫我别再妄动？”他垂下头去，背影如此的凝重，“我知道…我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都不能左右…可我不能眼睁睁的……”
他再也说不下去…过了好一会，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几乎已经是哀求的语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停下来吧…………”
-
「年青人，先坐下?戆伞！
老人指了指兩?埌得只到自己膝蓋的藤椅，一邊食著手上的芝麻饅頭，一邊休閒地自己坐了下?恚就好像一切的事情都不很重要。最重要的便是自己的生活……
李昂也曾有過這樣的生活，只是他知道那是自己欺騙著自己關於肖恩的事情而裝出?淼纳活，?K不是真?的。
要經歷多久的事，多少的洗禮，才能真正到達眼前那老人這般由心地?娜荩豁達地生活呢？
「我，曾經是你父母的同事。」
-
「年青人，先坐下?戆伞！
老人指了指兩?埌得只到自己膝蓋的藤椅，一邊食著手上的芝麻饅頭，一邊休閒地自己坐了下?恚就好像一切的事情都不很重要。最重要的便是自己的生活……
……在对方温和的话语跟不施压的邀请下，眉梢微微一松，李昂的情绪也不觉间慢慢缓和了下来……
他转头侧目，有些软弱的凝望老人气定神闲得兀自坐下，面色平静的悠然吃着掌中的食物。
稍显沉重的脚步挪动，求知的心态加上生理上的疲惫，让他顺从的走了过去，在老人身侧空着的位置上沉默的倒坐下来，藤椅发出呀吱轻响。
李昂也曾有過這樣的生活，只是他知道那是自己欺騙著自己關於肖恩的事情而裝出?淼纳活，?K不是真?的。
要經歷多久的事，多少的洗禮，才能真正到達眼前那老人這般由心地?娜荩豁達地生活呢？
……对于他来说，突然发生的这些事情，实际上不过是潜在的因素积累了足够长的时间，在一个特定的点一起爆发出来罢了……他憎恨自己的懦弱，他觉得这懦弱是一切事端的载体……等到今天再来亡羊补牢，仿佛诸事皆休。
他生来……就不是被造就可以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平静度日的物种……父亲留下的资料上不是写的很清楚吗？自己渺小的愿望就显得那么可笑。而想要巩固这种愿望的错误的寄托……从对肖恩的行动默许的那一天起，事态就早已经失控了。
他这才开始思考这些问题……即便终有一日解开了父亲的心结又如何？就能抵消这些染血的罪恶，安然的生活下去了吗？……另一份资料像利刃一般浮现了上来…母亲的事…如果能在自己的心里，也像在火焰中燃尽一般不留痕迹就好了………他突然莫名的一惊，也许……第九也不过是个象征性的标的物，自己……才是父亲真正的心结！
「我，曾經是你父母的同事。」
老人漫不经心，目无侧视的继续吃着手中的芝麻馒头，待到身边的李昂坐定，出神的盯视地面良久，方才默默的，吐出这样一句话…
低垂的睫毛一颤。
李昂随后倏的侧身相望。
沉默……袭上复杂情感的惊异的金瞳对峙不动如山的老人的侧影。
……悲喜……恐惧……疑惑……
三重情绪叠在一起，同一时间并行涌现。
悲喜在……他曾是父母的同事！？那么他了解父亲，也认识……母亲……那之前的父亲是什么样子？母亲……几十年来家里连一张照片都没有，从来不曾得见的母亲……是什么样子？…除了字面上的记述，自己从未接触过的父母的过去是怎样的？……事实的真相是什么？……他们……惧怕过，憎恨过自己吗……母亲真的是因为自己……
恐惧在……父亲大半辈子都在倾其所能的逃避第九，成年之前的记忆里，他假以各种借口带着自己，从一个地方辗转到另一个地方……“极昼”，李昂以为就是他们最后的容身所在，会扎下他有生的根基。……而现在剩下他一个人，那间数十坪的小屋远在千里之外，“第九”的阴影却近在咫尺……这老人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把自己带走吗？
……只要这些人还存在，“第九”就永远不会消亡……
他疑惑……如果夜之人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为什么他还……活着。肖恩想做什么？他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他……他也不肯相信自己。作为矛盾的个体，他们互相也不曾信任过。……他猜不透。
……所有这些东西，都诚实无疑的写在李昂琥珀色的眼睛里，清楚地坦露在老人面前……
-
「據我所知，因為你們擁有著同一個身體，所以對方所看到或感知的事，另一個人應該都是知道的。」
看著無助的李昂臉上那複雜而顯然的表情，老人卻只是專注於品賞著口中那鬆軟而香甜的饅頭，目光穿過那古舊的木門，放向了碧藍的天空。
這裡?K沒有嚴密的保安，也沒有重重的守衛，一切就如一個平凡人的生活一樣。
「事情本應就如往常一樣，時間亦繼續流逝著。平平凡凡的，過上一輩子。」
-
「據我所知，因為你們擁有著同一個身體，所以對方所看到或感知的事，另一個人應該都是知道的。」
“有限的一部分……”李昂低下头，神色明显的黯淡下来，“……有些他不希望我知道，于是抑制……有些…我也不想看……所以逃避，大多…断断续续，或者没有看到最后……”应该是那次——首度直面夜之人结束一个人的性命——之后，他再也没有勇气看到最后……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面前并没有明确表示自己的立场但却显而易见的始终带着友善气息的老人，他的戒心开始动摇了……他说了些极少在人前坦言的话。
……控制和逃避……无论白天还是夜晚，他终究都不是他的对手，从来做不了赢家……
“是我太没用……”浅浅的叹息，身体仰靠在椅背上，金色的眼睛躲闪开，跟随老人的视线落在屋外同一片晴空之上…
「事情本應就如往常一樣，時間亦繼續流逝著。平平凡凡的，過上一輩子。」
这话在他心中涌起一丝辛辣的嘲讽……
平凡…父亲努力了那么久，也不能彻底的摆脱阴霾，释然接受……如此简单的两个字，难道我们都会错了意？而我所做的…我努力想要维持的，守护的……掩藏的……最后离我想要的生活，却越来越远……
“是我做错了吗……”
李昂轻声自语……素不相识的老人泰然自若的举止，简短的几句话，不经意间抽掉了他最后的一点力气……
-
「中國說，這叫天意。God knows！」
老人看著將身體都放在了藤椅之上的李昂，只是用沾?M著白?{的手指了指天空。
「李昂，如果你想弄一個麵包，但是在發酵時才發現酵母菌變了質，不受控制了，你會怎辦？扔掉重整？」
由見面至現在，真正向李昂發出的問題，這似乎就是第一條。然而本應早己進入正題，而發出的選擇題，卻只是一條尋常不過的甜品糕點師傅應該回答的基本功。
這……平靜的問題背後，是否有如那老人一樣，早已經歷過不斷的提出、思考、回答，因此換?砹爽F在的這副模樣呢？
-
「中國說，這叫天意。God knows！」
……天意……
……奇怪的巧合。这个词……是李昂曾学到的……第一句中文……
那时自己有多细小？连记忆都遥远的有些褪色。但他不会忘记从第一次狼化的恐惧和副作用下逃脱出来…不会忘记同一所学校喜欢欺负人的强森兄弟，隔天早上躲瘟疫一样的躲开自己…不会忘记父亲执着自己的肩膀，告诉尚有些懵懂的自己那些不寻常的身世…不会忘记亲口答应父亲，会控制好自己……接着在所有这些事之后的某一天，他躲在阁楼上透过玄窗，看到父亲背对自己的方向伏在大厅的木桌上，听到他喃声自语的吐出那两个字……“天意”……
长大后他明白了更多之前不曾理解的事情，也本着对父亲根性的崇尚和兴趣，向他学习了部分的中文词汇和句子（大多是些日常用语和名称，好象“糖”、“面包”、“天空”、“城市”，“你好”，“欢迎光临”，“需要帮忙吗？”之类。），而当他回忆起最初的那个情景那个字眼并向父亲询问的时候……父亲沉默之后回答的是……
……God knows（老天才知道）……
竟说着一样的话呢……
默默听着的李昂，唇角挂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空中的云朵悄然淌过，屋外喧嚣的人声仿佛也消失远去，陈年的瓦檐在午后变化的光线中显出深沉而饱满的平静色彩……
「李昂，如果你想弄一個麵包，但是在發酵時才發現酵母菌變了質，不受控制了，你會怎辦？扔掉重整？」
……怎么在这样的时候问起这样的问题呢？
“自然会扔掉的…”他没有动，下意识的淡然作答，“如果对客人负责，最初就应该认真检查酵母的质量……合格的操作者不会让自己犯这样的错误。倘若问题确实出现，无论材料多昂贵，时间多紧迫，其他的环节已经进行到什么程度，都必须放弃，然后想办法补救……这是起码的职业操守。……我不苛求自己做出的东西有多么完美…只希望自己做出的东西能被其他人接受，能透过它感受到我的心意…而且不感到失望……”
话说到这里停下来，他心中一陡…
……被接受……不失望……
“……为什么问这个？”他沉默后再次开口。
……阳光穿越别家院落枝繁叶茂的树木，徒劳的想要映亮那双金瞳里的神采，而李昂闭起眼睛躲开了……
-
「第九，不止是你出生的地方，也是他們出生的地方。」
跳躍式的思維，??砭褪亲钭屓穗y以明白的。
而以跳躍式的說話，去解說一件複雜的事情，與一步步地將事情的起因、過程以至結果一步步展說比較。
後者，是慢慢把打了結的繩鬆開，抽離，然後回?蜑橐粭l完整的線。
但這時老人所做的，似乎卻是先向李昂展示出兩條細小的繩端，然後卻突然拿出了背後兩者之間那纒繞得如球狀般的繩結。
「你沒有出問題，但他們出現了問題。酵母菌把麵團發得太大了……超出了預計。」
取而代之的解決方法，?K不是一步步解開繩結，而是一刀直接將其破壞掉吧？
-
“……他们？”闭起的眼睛微微张开了…
李昂转过头来看他，第一时间的表情里满是困惑，显然并不理解他突然把话题指向第九和自己以及提到他们…是什么意思。
…跟着心脏突然感到一紧，他一怔，稍显紧张的双眸中翡翠的异色一闪而过…
“……你说他们…是什么意思？”
问题脱口而出，李昂都不晓得这样突兀是在寻求什么样的答案…只是心里再次升腾起一种真实又费解的不安……
-
「他們，就是那三個小孩。」
將最後一口的饅頭吞進肚中，也預示著某些事情的結終。
「你等等。」
站了起?淼睦先藥е那有如老師教導小孩作業般的目光，走出了?N房的門口，向著外邊的某處招了招手。
「進?戆桑
-
「他們，就是那三個小孩。」
……金瞳刹时圆睁，露出分外惊讶的表情，嘴唇无语的张了张，愕然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什……约翰三兄弟？？……他们……怎么会……第九……为什么……
……他缓缓的坐起来，又俯下身子，手臂垂搭在膝盖上，望向地面……
……他都不知道老人是什么时候站起来走出屋子的……直到对方向外面发出召唤，才循声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
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于李昂视野很久的小叶。
小叶俏立在门前，微笑着先向老人敬了一礼，才转而面对呆呆的李昂，掩嘴露出一个不可捉摸的笑容……
“还记得小叶？也许早忘记哩……嗯，现在的你，可别上一次变了许多。”
-
…前一刻的讶异尚未停止，后一秒的震惊接踵而至…
李昂倏的站了起来！
他望向小叶的目光中甚至带了少许畏惧…随后移向老人的方向，神色间就搀杂了信任感遭背弃的挫折…
视线迅速的向正门，侧门，后堂——面包店所有的出口——一扫（明显的在确认退路），紧接着脚下略微紧张的向背靠的墙壁退了一步。
-
「她脫離毒草了。」
老人?娜莸仨樖种噶酥刚門的方向，也順道望了一下天色︰
「?倪@裡出去，就很安全的。還有，告訴肖恩，我會在夜晚等他的。」
-
小叶微微点头，默许了老人的话，看着李昂的眼睛依然带着如以往般复杂的感情……
-
自小葉的出現，那望向李昂的雙眼似乎又為李昂的心靈帶?砹税卜的作用。
剛才那種焦急，膨?q， 緊?埖母杏X，已慢慢退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難以言語的平靜與和諧。
-
…………“你就是李昂…”……
………………“我，曾经是你父母的同事”…………
…………“這叫天意…………God knows”…………………
……“第九，不止是你出生的地方……”………………………… ……“他們，就是那三個小孩。”…………
…………“进来吧”………… ……“记得小叶叶叶……”…………“……变了许多多多…………”……………………………………………………
…脑子里很乱……乱的像要炸开一样……
一时间思绪突然混乱又纷繁…理不清……根本理不清头绪………这都是怎么回事？是该问清楚的……是应该啊…………可是很累，又很想离的远远的……就像一直以来那样，不去理……就好了……
跟哪一方也不愿意扯上关系……哪一方是真实的？一句“脱离”，我就应该相信吗？……他们是怎么扯到一起的……肖恩知道的吗？……从一开始就安排的吗？…………
要疯了……快疯了……
「?倪@裡出去，就很安全的。還有，告訴肖恩，我會在夜晚等他的。」
……从这里出去……
李昂抓住这话，就像抓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把有些杂乱的视线重新锁定在老人的身上，很直接的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向正门口……
………………
…………
……
不期然……金瞳聚集的目光终于与立在门边的小叶撞在了一起……他极力想逃避的部分……或者说，她的突然出现所带来的那部分……
……
……又要逃避吗……
…把一切都交给夜晚来处理吗……等待自然的结果吗…………
……
她的眼睛凝视着自己……凝视着……带着如前的复杂情感…………眸子里的色泽水样的温和……温和…………心也莫名的宁静了下来……慢慢的……慢慢的松弛，舒缓…………
李昂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背真的就抵上了墙壁……呼吸的频率调整了下来，身体的每一寸肌理也开始稳定……
-
“毒草，还有order……不，那只是过去了，即使你还对我有疑心，但不应该涉及这位老人……相信很快你会明白一切。”
小叶轻轻的呼吸，没有因为李昂的激动而泛起心绪的波浪，平静与温柔依然作为女孩的主色彩而影响周边的一切，房子里充盈着平和，柔抚每个人的心灵，连暗处的夜行者也不禁心中一动。
(GM提醒一下︰李昂是完全感覺不到暗處有夜行者存在的。)
（疏忽了 :em007 ）
-
……沉默………李昂沉默了很久………
三人分立在几十坪的厅堂三处……时间静静的流淌，梳理着各人之间的关系……
他靠着的那面墙壁上，悬挂着一座纯手工的木钟，撞锤正小心翼翼的发出原始的咔哒声……斜斜射进室内的阳光，好象只有在每天的这个时刻才肯充满这间店铺，带着沉淀了大半个白昼的温暖……门扉完完整整的四方形印记投映在他的身上，将整个人严严实实的裹进去，每一分轮廓都带上了光感……
…不仅仅是李昂……自然的造物对谁人都一样慷慨……
老人的面孔明亮起来，微眯的黑色眼睛被点染成温和的深褐，一如初见的坦然从容，不变的沉稳安闲……门边的珠帘无风的晃动，闪闪发光，变幻着绮丽的色彩，囊括最接近其旁的小叶的身影，也被映衬的班驳璀璨……
沉默……一再的沉默……宁静的沉默……
沉默……追随缓缓自墙壁滑下的身躯，淡淡的打破……
“请你们…”…放松下来的心神锁不住力量，李昂慢慢的滑坐在地板上，“请你们…解释一下吧…”
…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所有的信息按照前后的顺序排列摆好，等待一个始末的串联……他竟然也能够做到……请求的问话竟也可以如此平静的提出来……是欣然的平静，还是一切至顶点后无力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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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用询问的眼神望着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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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將所有的事情都解釋清楚，只怕你要救的人，已經被\走了。」
老人走到了鑊前，揭開那個褐色的木蓋，一大堆的蒸氣涌臉而?怼?蔫Z中瓢出了一碗餃子湯?淼乃，將溫熱的白瓷碗放到了李昂的面前。
在說出這樣具時限性的話後，他卻又坐了下?怼
「小葉脫離毒草的事、第九制造三小孩的事、毒草背後那個叫order組織的事、毒草與第九的關係、我的事、你的事……似乎也沒有，現在小孩子們在哪裡這問題?淼弥匾吧？李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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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白色的混浊汤水，蒸腾着细碎的雾气，温吞的在干净的白瓷碗中晃动……
李昂侧目，注视，反射性的舔了舔干涸的唇，下意识的吞咽……随后眼睑一沉，他索性伸手过去执起，片刻之间汤水就消失了大半。
…瓷碗放回身边一侧的矮桌，碗底叩击桌面的声音略微有些重……
但看上去，李昂亦冷静跟稳定了下来。
“…你说的是……”他考虑后开口，“我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该来的总归要来，该弄清的也不会一直糊涂下去。”垂搭在双膝的手臂移动，他的手掌握在一处攒住，“…我现在没有力气去判断你们的诚意……利用我也罢，同一阵线也罢，你们也都很清楚，我一定会去找而且必须找到他们…”他抬眼看看小叶，“如果我早点知道他们为什么被制造，又为什么要被抹掉…我不会让辛普森处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他低下头，坦言道，“你已经知道了，我把孩子们交给辛普森带走……我以为我要对抗的，只是自己的另一面……”
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撑住地面，他站起来……
“先往好的方面想…”这次，目光落在了老人的身上，“…我大概能猜测辛普森会带着孩子们往哪一些地方去而锁定一个大的范围……你们若是会帮我，有可能提供所知的信息将这范围再缩小吗？”
“还有……”他向外面的天色一瞥，“即便我肯合作，但控制不了夜晚的态度…我想要挽回，现在也想知道真相，肖恩却是负责杀戮来的…他会停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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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你搞錯了……」
老人再次把瓷碗添?M，放到了矮桌之上︰
「是肖恩請求我的幫忙，所以，我才會出現的。而這也是為何你會到達河北的原因啊。」
在午下的陽光照射下，老人披著陽光也倒了一碗熱湯給小葉︰
「至於小葉，她現在是自由之身，幫助你還是阻止你，殺小孩還是救小孩，自然由她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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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暂时会与你同行一段时间……”
小叶考虑了一下，向李昂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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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肖恩請求我的幫忙，所以，我才會出現的。而這也是為何你會到達河北的原因啊。」
…请求？肖恩请求帮助？……回忆夜之人中国之行前夜的行动，李昂可看不到里面“请求”这个词的成分有多少…但且先不管这些，他要这老人什么样的协助？这人又要提供什么样的协助？最终要促成怎样的结果呢？
“我想我暂时会与你同行一段时间……”
他又转向小叶…带着一点审视。
…这些人太叫人费解…表面上看，任何一个都不带多少恶意，言语间却是摸棱两可…
立场……
就是这样，他搞不清楚他们的立场…包括肖恩在内。
……但就象那老人说的，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第九究竟做了什么，现在又想要怎样？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叫“order”的组织又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抛开这些问题不论，三个孩子从哪个角度上看都是无辜的，不应该成为众矢之的。
他……李昂……也不能再错下去！
微微皱下眉，李昂的心下开始变的坚定。
金色眼睛中的严肃神情逐次掠过两人。
“你们到底怎么想，是你们的自由。”他一字一句的清楚宣言，“但是你们任何人…肖恩也不例外！如果伤害他们…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
-
「哦！想不到原?硇ざ鞯男愿裾娴亩嗌僖矔影響了李昂的人格呢……」
老人簡單地笑了笑︰
「我只是?磉肖恩的人情債而已。一個老人，有甚麼好爭的。反倒是你要認識一下，那個將辛普森坐的飛機弄成兩段的Haven's Gate，天堂之門。」
-
……………………………………！！！！？
……李昂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
“……什么…弄成两段……”…他有点发懵…“……飞机……？”…心里刹时涌上巨大的恐惧……
然而本应三两步扑上去，一把攥住老人问个清楚…脚下却莫名的僵硬起来……
…仿佛一切情感都阻塞在胸口，被沉沉的压抑住，取而代之的是奇怪又不合时宜的平静…
“你…你什么意思……辛普森坐的飞机怎么了？那是什么见鬼的东西……他人哪！？孩子们哪！！？…”
…他最后只能这样问出口，想要抬起伸出的手臂在身侧微微颤抖…震惊和急切的心绪在金眸深处闪动…
-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小叶也不禁心中一震，但天性的平和让她依然表现的平静，即使内心已如暴风中的海浪般翻卷。
“天堂之门，事故……愿神保佑……”
小叶看了一眼激动的李昂，听出老人言语的冷静，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一切才刚开始呢……”
-
……事故…………！？
李昂左右的环顾他们。一个言语平静，另一个面色如初。
…这就是他们应有的态度吗？…口口声声说脱离，说孩子们的去向最重要，说要去救……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竟然完全不知情！？现在四个人生死未卜……我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他重重的长出一口气，双眉微拧，心里急切的快要冒出火来…面上却不知为什么，连一点激烈的言行也做不到…
…见鬼的，去他的“天堂之门”！他们怎么样！回答我，他们怎么样了！？……他真想喊出来啊……
如果我没有让辛普森带孩子们离开……如果他们不需要躲避……
…是我造成的……
……是我……
……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不会是真的……也许他们不在飞机上……也许临时……也许……我不相信……
脚步突然移动起来，李昂低下头，绕过面前的老人，转向大门，与门口的叶擦肩而过，不顾一切的要冲出门去。
-
“请等等！”
小叶皱皱眉，下意识的拉住李昂的手。
“相信爷爷还有一些信息要透漏，先听完再走，我们一起去……”
-
被牵制而停住，李昂猛然回头，正迎上小叶的面庞，四目交汇。
……琥珀色的金瞳里，缀满了担忧，恐慌，悔恨，懊恼，疑虑，甚至愤怒……所有这些又硬生生的被积压在眼底深处…看上去，竟比直接溢于形表来得更加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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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急性子……你知道你要去哪儿吗？坐下来，静静的听爷爷说完，别再傻乎乎的打断了，这只会耽误你自己的时间。”
小叶避开李昂的眼神，淡淡的嘱咐李昂，似乎还是像一贯的那样，害怕被凝视的感觉……
-
「……」
看著二人的動作、反應，老人也向李昂點了點頭確認著些甚麼。
「小葉會知道教堂的位置的。只是在你還未知道這個世界或者那個名為order，或者是天堂之門是甚麼的時候，你這樣跑出去，只會死得不明不白。」
收拾好瓷碗的老人，一邊擦著那被李昂無意間震散在桌上的餃子湯，一邊低著頭說道。
「小葉，他現在大概只有你的說話才能聽得入耳的了。你?碚f說。而且，也順道正式地介紹一下自己吧！」
-
“纷乱杂绪……我也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那么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任务接受，任务移交，任务执行，这就是order，而小叶是中间层，肖恩……是执行者，这样说应该可以明白了。”
小叶看了看焦急的李昂，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只想着离开，却是否在听着，不禁摇摇头叹了口气。
“嗯，我们边走边说好了，现在先去教堂吧。”
-
听到叶“边走边说”的提议，李昂脚下便开始挪动起来。
…这个教堂是什么地方？他确已无心站在那里提问……他迫切的想知道事情的结果，又害怕那个可能的结果……
但是回身之前，他还是再望了那老人一眼…
……你带着太多的迷团，了解我甚至肖恩远远不知的很多事情，但眼下比起来这些都不重要…呆在那！我还会回来找你。————他的眼神里仿佛写着这样的句子。
紧接着他转而回眸看看小叶，顿了顿，就扭头走了出去。整齐排列的珠帘猛烈的晃动，纠缠，哗啦啦一阵乱响……
-
“这个世上，你并不孤独，也许你永远也想不到……那三个可爱的小孩，竟是你的同族。”
小叶跟在李昂的身旁，不得不随着他加快自己的脚步。
“但他们却拥有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力量，因果相随，他们现在的命运只是因为他们拥有让一些人恐惧的力量。”
“不管是order，还是fixer，都选择了去除这个潜在的隐患，虽然动机不同，但殊途同归……但简单的暗杀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也许是天命所依，也可能是他们的异能保护，直接的暗杀与威胁会被自动消除。”
小叶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眼神抚过李昂的眼睛，一闪而过。
“而你，作为他们的同族，也拥有能杀死他们最大的筹码，但是这一切都看在另一个组织眼中——天堂之门。你的同伴带着三个小孩来到中国，被天堂之门拦截，已经让飞机坠毁在途中。”
-
两个人步出店门，都没有再回头，李昂在前，小叶随后，沿着青砖古道快步的移动。
起初，他们之间是沉默的，李昂起伏焦虑的背影将凝重的气氛投射到叶的身上…但叶能很明白的感觉到，他在等她开口……他有些紧张的，在等她开口……
“这个世上，你并不孤独，也许你永远也想不到……那三个可爱的小孩，竟是你的同族。”
…是吗…他们原来跟自己一样…
那老人已经说过了，第九是我出生的地方，亦是他们的啊……这情况他大概也能猜到，料想第九从未真正消失，也没有终止继续制造他们需要的物种……只是即便如此，他们竟和自己是同族的答案，依然让他有点吃惊。……父亲以为事情已经处理的足够干净，当时的所有资料不是都随着爆炸消失了吗？（注：这部分记录在他的母亲林安的妊娠日志后面，父亲李肖的手写日记，保留了他当年的所为和心情的记录文字。）……最后的三份他亲自保留，中国之行前夜，也由肖恩亲手投入火焰化为灰烬。不应该还有样本才对……第九如何做到的？……
………… ……… ……
在思索与遐想中，他几乎无法组织她提供的那些信息……order…fixer……是什么样的力量，强大到让这么多莫名其妙出现的组织形式对三个孩子虎视耽耽……第九到底做了些什么？是怎样的隐患？……
………… ……… ……
…但李昂想不周延…他现在脑子里很乱。他更关心的是，他们还有辛普森，现在到底……
你，作为他们的同族，也拥有能杀死他们最大的筹码，但是这一切都看在另一个组织眼中——天堂之门。你的同伴带着三个小孩来到中国，被天堂之门拦截，已经让飞机坠毁在途中。”
…平静的话语，却如同千钧贯顶……
…李昂踉跄了一下站住，周身僵硬起来……
……好一会，声音才从他的口中挣脱出来……
“……他们…真的在飞机上吗？…”他背对着小叶，对方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你说飞机…坠毁了吗…………哈…”他哽住，又摇头发出叹息样的轻笑……苦涩的轻笑……紧接着用强装轻松的语气下着结论…“……没事吧……一定……”他的双臂在身侧微微颤抖，掩藏着即将崩溃的不安，“…你刚才不是说……直接的暗杀与威胁都会被自动消除，是不是？…所以…他们没事吧？是吧？……辛普森和孩子们……他们……”
……告诉我他们没事……求求你……告诉我他们…………
-
“不用担心，在中国有句古话——吉人天相，如果会轻易的死去，早已在order与fixer的阴谋下消失了……”
-
……上帝听到了我的祈祷吗……
答案缓缓的从小叶口中说出来…李昂一时间都有些难以回味，只在原地愣住数秒……
然后他垂下头来抬起右手，手背抵上额头，双肩明显的一松。
片刻，他转过身来面对小叶。
“是真的……你能保证？”他小心的试探，压抑着重新燃起的希望在神情里涌动，还有些隐约的水雾在已经西斜的太阳微光下闪烁在金眸中，“…可你之前…还说愿神保佑……你们从哪里得到消息？可靠吗？……飞机…不是被弄成两段…坠毁…他们真的没事？……那他们人在哪？？”
他上前一步。
“他们人在哪？你告诉我。在你们说的那个教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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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没办法做出不负责任的绝对保证，但直觉告诉自己，他们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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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直觉吗？李昂的心又悬了起来……但她说的也有道理……从另一方面看，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叫做“叶”的少女，开始莫名的，让李昂多少产生了一种信任感……诚然，或许也不过是应和了他本身对事情结果的期待吧…他们会没事的，就这样相信着，并找回自己的力量…
…要去确定，要把一切弄明白，不管怎样，不亲眼看到决不放弃……
……他拧眉，才突然意识到，那个所谓的“天堂之门”恐怕就是这其中的关键…
“那些组织……那个天堂之门…”他垂下眼来，“……路上，请详细的告诉我吧……请你……”
“孩子们……对他们的威胁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样的力量？……我在里面又扮做什么角色？我拥有什么？竟是……杀他们的筹码？”
“要多久……”他把问题逐一的提出，最后又问道，“…去那教堂的用意是什么？要走多久的路？”
……他抬头看看天边呈现出微妙色调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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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望去，天色已經比正午暗淡了下?怼時間剛走過了三時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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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xer……好像没有发现具备破坏性异能的成员，但不能完全否认这种成员的存在，这个组织存在的目的在于解除普通人与异能者的冲突，他们绝对保持中立，在事情的处理，只协助正确的一方。”
“而order……却只是为了自己，接受任务，移交任务，执行任务的循环周而复始，而你正是其中的一环……”
小叶说道这里，突然打住，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
“嗯，你应该想到了，我也是异能者呢，只是不太容易被人发现，而且没有破坏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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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其实……”
李昂愣了下，有点吃惊的望着小叶。
“……我没想到呢……”
……实际上，几十年来，他并没有见过其他的异能者，也没有听说过另外与自己相同或类似的人员的消息…他的视野仅仅局限在第九，认为自己的存在就好象普通人群中的异类……
“…你的……能力是什么？”金色的眼睛凝视面前的少女，“…其他人是从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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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来？谁知道呢……”
“我以为你在我身边会感觉到一些不同呢，没想到那么迟钝~我的情绪会影响你的情绪，连自己也没办法控制的……”
小叶感到很无奈，貌似自语哀怨，又好像对着李昂诉苦似的。
“所以，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尽量不给周围的生物带来麻烦，其实本不是这样的，那个看起来好像绝对淡然的小叶，也有开心，也有哀伤啊，偶尔也会调皮一下，也会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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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难怪从之前在面包店里到刚才及至现在，总有种不受控制而莫名的平静感……即便内心有多大的起伏，都好象沙暴之于林障，浪潮之于堤岸……
她保持淡然的情绪而压抑真实的情感……与自己努力想要过着平凡的生活而刻意的回避、抑制不平凡的部分……虽所为不同又颇为相似…
…于是小叶的无奈，不管是不是异能使然，李昂完全而强烈的感受到了……
想对她说些什么宽慰的话语…然而他也只能望着她，垂下眼来，欲言又止。
……既然这些年来宽慰不了自己，对别人来说又有什么说服力……
他叹口气，索性不再去想，把注意力转回之前的部分，并适时的移开了话题。
“呃……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他稍稍的整理了一下叶提供的信息，“就是说，ＦＩＸＥＲ是个类似仲裁的机构…现在他们认定约翰三兄弟的存在破坏了平衡……这样讲没错吧？”他微微拧眉，“而ＯＲＤＥＲ，则是受命于某些背景发出的意愿，来采取消灭的行动……但任务经由西葛转到肖恩手中，应该不只是巧合吧？你说过……我有杀他们的筹码…假如是因为这个，那ＯＲＤＥＲ的这个幕后或许很熟悉我的情况…这幕后是什么？”
“……第九？”他抬起头来，“……还是那个“天堂之门”也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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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清楚太多的细节，order的幕后是谁……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每次针对约翰三兄弟的威胁都会被莫名的反击与防御消散，但你是他们的同族，所以你的攻击不会出现反击，具体原因不明，一切只能等待时间来说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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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聲音，跟隨著小葉的視線，投向了數步之外的那個巴洛克式的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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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专注于眼前的事情而没有太注意周围……当两人不知不觉穿越巷道…当周围的事物悄悄的发生变化…当绿树掩映，房宇林立间突然开始变的开阔…那一栋恰如暗灰色的沉重岩壁，高耸的伫卧于地上的建筑，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
李昂微微一怔，跟随小叶的目光，多少有些不适应的望过去。
……斑驳的石墙，不屑后人的防护，傲然褪掉表面一层薄薄的粉桨，雨水冲刷后留下的长长痕迹从每一处缝隙垂挂下来。对称的廊柱间装饰着欧洲的古老纹样，天使浮雕跟几尊神情肃穆安闲的神像安置于两旁。如此西式的建筑，停留在中国的土地上，环绕于现代都市之中…庄严沉稳之外，许是因为本身的暗淡色彩，竟没有那么突兀的观感……
“…就是这里吗？”李昂停下脚步，站在教堂正门口的空地，抬头仰视。
……西斜的日头，恰如其分的悬挂…或者说停靠在教堂纤细的尖顶上，在建筑的背后抠象出它上半部分的剪影轮廓，并用那不久后就将消失退却的余辉给它打造出颇显压迫和神圣感的体光……
……右手不觉搭起在眼前以抵挡光线……李昂心下依然不明白那老人要他跟叶到这里来做什么。看上去，叶能够提供的信息也仅限于此了……那么，辛普森和孩子们的情况，他们的下落…那个神秘的“天堂之门”…ＦＩＸＥＲ，ＯＲＤＥＲ，第九…背后的种种……更深一步的解答，即是等待在那扇紧闭的木门之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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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悄然间小退了一步，捂住心口，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敏感的直觉告诉自己……危险正在临近。
她不自禁的向不远的暗处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带着绝对的信任与那么一点的依赖，很快又回身来到李昂身边。
“要保护好自己……”
对谁的嘱咐，连小叶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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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李昂的目光投向那緊閉的木門之時，門卻被推開了，一個穿著t-shirt的男人背部?慕烫弥新慢退出?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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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咔嗒一响，尽管声音并没有多大，李昂还是觉得两侧太阳穴下意识的微微一跳。
向内侧慢慢打开的门扇，也慢慢打破了他对于答案的遐想，结果好像突然要呈现在眼前，多少暴露出他心里隐含的紧张。
…实际上，他并不擅长面对这样的局面……投向走出之人的视线里，有些不明所以的茫然。
“要保护好自己……”
……心里莫名涌起阵阵不安…李昂听言回头不解的看看走到身边的小叶。
奇怪…他竟难以判断这不安是叶带来的，还是自己本身不觉间类似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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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昂與小葉不安的那刻湧起，教堂之內竟傳?砹瞬煌男女老幼發出的哀號……
那種，?K不是被追殺求救的拼命叫喊，也不是傷心欲絕，哭斷柔腸的悲傷，而是一種絕望的嘆息，一種了無生氣，由心而發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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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李昂的目光迅速从叶的身上再次投向教堂的门扇，也刚巧落在从门内出来的穿着Ｔ恤的男人身上。但他注意到的并不是这个眼前的陌生人……明显的由于某种潜在的担忧，他更关心门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那目光直接越过了对方的身体。
……相信叶也听到了门内发出的声音……他来不及回头征询她的意见，一股莫名的冲动和紧迫感促使他挪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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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昂前进的时候，李昂终于看见那个退出来的人了．
一个衬衣上写着大大的＂苦＂字，满脸都是无奈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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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
脚下稍稍迟疑。
…印象中，这个汉字应该是指某种味道…与自己曾身处多年的亚里希克街角小屋中时时洋溢的完全相反的味道…彼日经手的食材中只有少数包含这字眼，比如杏仁…比如咖啡……
李昂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不是第一次看着这个“苦”字，思考其中的含义……视线上移，他有点唐突的目及对方的面孔……
…一张……满是无奈和苦闷的……完全陌生的脸……
“对不起…请问…”继续前进中的脚步缩短了两人的距离，没有给他太多思索的时间，况且，即便挖空心思，李昂也没有在哪里见过这人的记忆。他迎上前去。“…里面发生什么事？”不确定面前东方面孔的男人和自己交流有没有什么障碍，他低下头在仅有的中文词汇量里挑拣，“请问……里面，什么事？”然后侧头求助的看看身后的小叶。
……不自禁的……从身体的反应到言辞之间，他带上了一种防备。李昂自己也难以解释这种防备是哪来的……也许是因为这个特殊的教堂…也可能来自小叶或者自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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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明用勉强还算流利的英语慢慢回答：“人们所喜欢的，所追逐的，所谓幸福，往往都是虚假的。 当幻想破灭，则跌入深渊，痛苦的深渊。”
……可以交流的吗？
听见对方跟自己使用相同的语言，从心理上，李昂感到一点欣喜跟放松。然而，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之后，李昂又完全不明白他答非所问的想表达什么意思。
疑惑很清楚的写在他的面孔上。
他退开了几步，指着那大门说：“那里面，就是骗子，和甘心被欺骗的，可怜的人。”
……这又是在说什么？
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木制的大门若无其事的紧紧闭合，安静的好像刚才的声音是无关紧要的发生在他处。
他是在指刚才发出声音的人？……为什么叫他们骗子，和甘心被欺骗的，可怜的人？
但刚才那些声音给他的印象实在深刻…莫不是失事飞机的受难者被转移在这教堂之中吗？他不禁这样胡乱猜想起来。于是思绪自然的转到辛普森和三个孩子身上……急切的担忧让他按耐不住……
顾不上细细思考对方匪夷所思的说话，李昂颔首示意，便转向侧边绕过他，径自想要去到门内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