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2年9月21日
尖叫声充斥着电视频道。好小伙和好姑娘们死在一堆沸腾着的巨型昆虫魔爪下。到处都是虫子,它们四处碾压、杀戮、将一切撕作齑粉。
他公寓的天花板被一只100米高的蟑螂用口器钳住掀开了。不过,他听到的是货车车顶金属撕裂的声音。蟑螂低头看着他,把屋顶掀到了一边。
罗杰·飞枭转身寻找出路。虫子堵塞了每个出入口,窗玻璃泛起涟漪,变成了上百万只小蜘蛛,当它们跳到地上时便变得巨大。他开始狂奔,但尽管他的腿一直在迈,却仍然留在原处。
而后大地倾斜。天空移动起来,罗杰能够自由地奔跑了,尽管此时他正飞翔在空中。
他往飞机椅背的垫子上一靠,汗水和恐惧的潮湿气味充斥着他的鼻腔。其他乘客似乎都没注意到他,但罗杰非常明白。他还记得登机时那些惊讶的眼神,他坐下时身边的那些私语声,那些因他而改变了的脚步,以及突然在AR信号中产生的明显兴趣。多数人都认出了他的脸。
他那件带甲的皮夹克搭在他旁边的空椅子上,那些发光的徽章所在的地方本属于他的游侠骑士奖章和姓名牌——它们原是他一度珍视也绝不会拱手放弃的生活碎片——如今他仍视若珍宝。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在他的托盘上滴着水,杯中的冰块融化了一半。一包花生酱饼干摆在玻璃杯旁,还尚未打开。
罗杰咽了口唾沫,努力回忆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不知道那只蟑螂跑到哪儿去了。他用手指摸了摸饼干包装,塑料的质感传递到他的指尖。他在飞机上睡着了吗?
一段记忆浮出水面。当他在奥黑尔的跑道上拦住一架飞往丹佛的亚轨道飞机时,他向阿瑞斯的人力资源部提交了一份休假计划。没有机票,没有行李,也没有任何解释,他就这样跳上了飞机,命令飞行员起飞。千真万确,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ARO时钟滴答滴答地响个不停,这声响将他从回忆中拽了出来。罗杰盯着他的盘子。水珠沿着玻璃的侧面慢慢地凝结,在滑行的过程中积聚了大量的水汽,一颗水珠最终摆脱玻璃杯表面,滑落汇入了托盘的积水中,最终被积水吸收,消失不见。
“你一直是我最喜欢的人,罗杰,”一个熟悉的声音用伤感的语气说。“但你背叛了我。”
罗杰抬起头,发现阿瑞斯的首席执行官达米安·奈特坐在他身旁——也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这不可能是真的。达米安并不在从芝加哥来的航班上。“我没有背叛你。”
“可你退出了,留我独自管理阿瑞斯和游侠骑士。这怎么不叫背叛呢?”
“我去度假了,达米安,放我的头脑静静。你选择在我不在的时候解雇我,甚至是在国家电视台上这么做的。是你先开了火,是你用克莱顿·威尔逊取代了我。”
达米安咯咯地笑了。“我叫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不像你。他会带领游侠飞跃到你无法想象的高度,更别说成就我们的事业了。”
“别相信他,达米安。他会利用你给他的筹码把公司赢回来。”
“而阿瑞斯将同时手握孤星和游侠骑士。”
罗杰哼了一声。“我在警告你——”
“是我在警告你,罗杰·飞枭。”达米安的声音尖锐起来。“首先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了我,然后又把我的商业秘密公布于众。我不是个欣赏得来背叛的人。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心甘情愿地回到阿瑞斯身边,要么便像条落水狗一样被人追杀吧。”
罗杰伸手去够达米安,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他在床上猛地一挺,大脑捕捉到了法术无声解消的那一瞬。床单裹在罗杰湿漉漉的腿上,冷汗从他的后脖颈渗出。丹佛终年常在的光污染在窗帘后幽幽地发着光,在墙上投下古怪的影子。
罗杰在无声的恐慌中喘着粗气,努力想弄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曾一度沦为众多法师的目标,因而当梦境法术侵入时他就能将其辨识。阿瑞斯的法师们一定使用了罗杰留档在公司的仪式样本——他雇佣记录的一部分——闯入他循环往复的噩梦,替达米安留下了信息。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不知是否该对这打断表示感激。当他把被子从他那僵硬的手中松开时,双手早已颤抖不停。
待心率平复后,罗杰走进淋浴间冲了个澡。经过这出威胁,他也无法安稳入睡了。达米安或是他的特工会来到丹佛,带着明确的目的将他抓回底特律去。在罗杰洗去他夜间的恐惧时,他考虑起另一种可能:小队会有后备命令。如果那些人抓不到活的,就会杀了他。
罗杰皱了皱眉,关上水龙头走出淋浴间。他到丹佛才一个星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培养人脉和其他值得信赖的资源。他并不急于使用狂奔者,但是他没有太多其他的选择。虽是可以让苏族的军队或者OMI卷进这件事来,但假如给了辛诺帕这个由头,她定会像剥橘柚一样把罗杰的脑袋给活剥了。
罗杰抓起一个一次性通讯链,拨了一个私人通讯码——他在去年帮一个瘾君子狂奔者脱了罪之后从那家伙手里搞来的。他等着通讯接通,希望这正是那位送信人所说的一条直通丹佛Nexus的线路。
他的代理追踪着信号,记录下它在旅途中经过的每个节点。从ARO上滚动的列表来看,这出通讯信号绕了地球两圈才转回到罗杰的公寓,中途还去了一次苏黎世空间站。
罗杰犹豫了一下,随后意识到线路是通着的,实际上并没有重新连接到他的“链路”上。
“我有个调查的活儿想找SilveryK谈谈,需要可靠、细致又谨慎的人。酬劳一万新円,预付一半。如果情报可靠,我们未来还会有更多合作机会。有意请回拨。”他把自己的联系方式添加到消息抬头,发送了出去。
如果Nexus的效率和他听到的一样好,他希望能在一小时内收到回复。
15分钟过去,通讯链响了起来。SilveryK显示在线,并接受了商谈邀请。罗杰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坐在扶手椅上,进入了一个矩阵私人聊天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