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是如此美妙的东西吗...”古蕾娅痴迷地将无知觉的手掌紧贴住树干,接着她像是被催眠一般情不自禁地环抱住了大树。
是的!她感觉到了!她听到了!如波涛般汹涌,如晨风拂过松林般怡人,如冬夜的炉火般给予人希望!这是生命的脉动,这是善意的交流!
自从成为不死生物的那天起,她就只能接受被召唤、被控制、被指使杀戮和被杀戮的命运,一次又一次,她的心中如狂风般肆虐的只有对活物的憎恨,恶意的沼泽满溢于她的意识,令她无法自拔。
直到泰伦盖尔将她召唤并给予她寻找和守护姐姐遗骸的使命。她才能暂时脱离无尽的恶果循环。古蕾娅比谁都渴望安眠,那是亡灵们真正的归宿。
这些天来,她一直被一种极端矛盾的心情困扰着。她在一步步完成任务的同时,又刻意拖延时间——以便停留在小镇上。
搜索无果让她倍感挫败,失去姐姐的仇恨又常常支配自己的行动。本以为经受过恶果循环的自己已经不再惧怕杀戮,但是善良的羽蛇倒下时对自己流露出的悲悯之情还是让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直到落入无底深渊之前,自己都只是个普通人,一个与传说无关,才能平庸的普通人,为什么这些神话中的故事会在自己身上上演?
小镇的人们不曾询问自己的过去,只是友善地对待。古蕾娅离不开这令人上瘾的温和,但她也深深地明白自己的存在会带来多大的麻烦——无法忽视外尔老人所做的努力,还有八云、菲涅尔、平田……众人对自己的关心与帮助
“谢谢你...大树。”古蕾娅将头也靠在了大叔上,想象自己与大树融为一体,分享生命的喜悦。
“谢谢你...EYES。”看着金属少女左胸前的刺绣,古蕾娅如此称呼她。
良久,古蕾娅才从树干上剥离下来。
“对了,我...可能不久之后就能解脱了...谢谢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次。这个,也一并还给你吧...也许你会有更合适的人选...”古蕾娅将3枚看起来与外尔得到的那片相似而又有着微小差异的树叶一并递了出去。
“接下来..你又会看到些什么呢?”
“算了,这也不是我该关心的范围了...那么,就此别过吧。”
古蕾娅直直地盯着金属少女的双眸,竭尽全力想看出她的想法。但那金属少女的双眼此时又像是两颗晶莹剔透、任人检视的蓝宝石,她依旧浅浅地微笑着,说不出是无辜还是超然的表情让人失去了探知的勇气和动力。
古蕾娅可以感觉到,少女再次浅浅向自己微笑
少女轻轻的推回了古蕾娅递出树叶的手
“它们永远属于你”
而是将古蕾娅的另一只手扶起,缓缓的放在少女自己的胸口上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顺着指尖,一股记忆从少女的胸口处流向古蕾娅的脑海
这是种说不出的感觉,古蕾娅只能努力维持记忆的清晰
秋后的下午,懵懂时期的古蕾娅正坐在自家花园下玩“捉迷藏”
记忆里的她看起来还处于童年时期,任何事物都会吸引她幼小的内心
汉城军官家庭还算富裕,几个女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发疯得找“失踪”的古蕾娅
古蕾娅躲在财富女神茜雅阁的雕像后面看着女仆们偷笑
在她转头准备跑开的时候“邦!”的一声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
捂着大包的古蕾娅抬头,看到一名正在朝自己微笑的女子
这个女子看起来很怪,铁青的肌肤,蓝宝一样的双眸,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或许是小女孩的天性,古蕾娅竟然没有害怕,反而感觉面前这个人充满善意,比她身边熟知的任何一个人都安全
记忆从脑海中退却,古蕾娅的思绪又回到了树林
好久远的事情...古蕾娅不禁感叹道
“你长大了”少女继续说道
“第一次相遇,你就感觉到了我的微笑,第一次相遇,你就感觉到了我的善意”
儿时的记忆再次涌入古蕾娅的脑海,那颗稚嫩纯真的心灵不知何时被责任,仇恨所蒙蔽,疏远了内心真正的渴望
还记得古蕾娅被困于深渊时紧握少女赠送的小石球时哭泣道“什么护身符,根本不管用!说什么一定会再相遇!全是骗人的!”
“死亡,也没能阻止我们再次相遇”
说完,少女将古蕾娅放在自己胸口的手轻轻的反过来,古蕾娅的手上又多了一片树叶
这是一片红透了的枫叶,掌状五裂,长12厘米,宽9厘米,略显不协调
“这是第四片”
“去追寻你所向往的,去接受你应承担的”
“时间不能拖延我们的步伐,空间不能阻挡我们的前进”
“我们一定会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