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翡南德，无望之年：牌技师

[聪明伶俐琪露诺]

————————————ACE————————————
龙尾巴。
这座暴风海东南的港市，是普雷斯提克王国最重要的内海港口，仅次于首都飞龙城的第二大城。
对于漂流民的普雷斯提克人而言，再没有什么比港口和海权更重要的事物了。沿海而来，依海而兴。城市最热闹的地方永远是码头。渔民干劲十足地叫卖着海鲜，装卸工喊着号子将财富从船流动到市场上，而海员则迫不及待地跳上了久违的陆地。
虽然，他们都并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那个男人的事情，要怎么处理？王是不会输的，不过……”
“随你高兴好了。”

海上的生活是枯燥的，没有女人也没有酒。若说在船上也有娱乐活动的话，那么就也就是赌钱这一项了。虽然上岸之后这并不是最优先的考虑，但如果三样都齐全的话就锦上添花了。在码头区和市场区交界的地方，就有着这样一间小酒吧。
“不好意思，这一局我又赢了”。
这样说着的是一名看不出具体年纪的青年男子。之所以给人这样的印象与他的血统不无干系，罕见的浅棕肤色和银发紫瞳的组合显示出了些许的黯精灵族裔特性，但却又并没有蓄发，耳朵也只是稍尖而已。他体格偏瘦，浅色皮甲腰间的显眼位置上别着把匕首。行头看来不怎么新了，但却也不显得破旧。
骂骂咧咧的海员们陆续丢下了银币。酒保看在眼里，不由长叹一声：“你们是新来的吧，竟然跑去跟他赌钱。”
“他？”
“他的本名叫翡南德，但我们都叫他‘黑桃ACE’，这行当上数一数二的专家。跟他玩这不是送钱么？”
海员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一轰而散。翡南德苦笑地收拾桌子：“罗，我可没招惹你吧……”
“你坐在这里就够招惹的了，谁还敢来我们店啊。”
“好好好，我换一家就是……”
“你小子不是要挑战‘红心之王’（K）切斯塔么？怎么还这么悠闲？”
“还有几天呢。”淡然的声音。
类似的对话经常在城内的酒吧上演，无非多了最后两句罢了。又是司空见惯的日子啊，这样想着的酒保罗，并没有注意一位新客人推门而入。
进来的，是一位陌生的少女。

[聪明伶俐琪露诺]

————————————少女————————————
少女在门口驻足了片刻之后，往吧台靠了过来。总之看起来不像是弄错了店面。
略带天真的表情……怎么看最多也就只有14、5岁吧。
穿着的洋装相当华丽，与这样的场所相比可谓是格格不入。裙摆之下，可以看到一对娇小的膝头。深褐色的头发和眼睛，正是本地人的特征。粉雕玉琢的五官可以用精致来形容，不过身材上就有些欠缺了。要具备与容貌相当的魅力，看来还需要些时日。
“ACE在这里么？”
“嘿嘿，小妹妹。别管那种男人了，和我玩玩怎么样啊？”
刚刚从桌边前逃散到吧台的海员们，立刻就有一个盯上了少女，伸了醉醺醺的手过来。后者轻巧地躲开了，露出嫌恶的神情。
“你们真是外地人啊……”罗一边擦着酒杯，一边叹气：“这位可是王的千金呢。”
仿佛是配合他一般，少女也开口了。
“我要跟爸爸讲哦。”
虽然声音还显得稚嫩，但这些海员好歹也听过王的名号，对于他们已经足够起到恫吓的效果了。
出手的那人一下僵在那里，连哆嗦一下都做不到。酒馆里的空气凝结了，周围的视线都聚集在少女身上。

“嗫，小姐。差不多也可以放过他了吧？那家伙已经好好地反省了。”从角落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翡南德保持原先的姿势跷着腿靠在椅子上：“大小姐找区区在下有何贵干？”
少女开始往这边踱步，如释重负的海员们赶紧溜掉了。翡南德承受着对方上下打量的目光，一边肆无忌惮地回瞄着少女的身材。她的脸上开始透出绯红色。
“我呢，是看看你够不够格当爸爸的对手的。”
听到这样的答复，翡南德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摊开了刚收起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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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局————————————
确认了洗过的牌之后，少女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翡南德以娴熟的手法，给两人各发了5张牌。
两人的明牌都有一对，翡南德的是J，而少女的是Q。少女要求换牌。
“换三张？还是？”
“不，五张全换。”
少女抱着胳膊，挑战性地瞪着翡南德。他眯起了眼睛：“挺有胆识的嘛……”
两人的赌局吸引了酒客，不知何时四周已经围满了人。起哄的声音随着再度的发牌转为鸦雀无声的静默。
这次少女的明牌是8对。开牌。
“不好意思，两对。”翡南德顺手摊开了牌，J、J、9、9、A。
“三条。”少女也爽快地掀开了底牌。8、8、8、K、A。
少女赢了。
片刻的死寂过后，酒馆里的哗然甚至传到了大街上。

“看来传闻中的ACE也不过如此嘛。”这样轻蔑地说着，少女起身径自离去了。翡南德苦笑着喝完了酒，不顾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去吧台结帐。
“喂，你那是怎么回事？要在王的女儿面前隐藏实力么？”
“不，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和小姑娘较真而已。”他这样回答罗。
“你还是较真一些比较好。和王的这场胜负，绝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单纯。”
突然插话的是从最开始就一直坐在吧台小口抿酒的男子。他披着漆黑的罩袍，脸的上半部分戴着奇怪的小丑面具。
“台面下的事情，我可没有打听的兴趣。”翡南德耸耸肩，走出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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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ker————————————
麻烦真的来了。
不早不晚，正好是在赌局当日，去往王的赌场的路上。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前面的路人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当翡南德察觉的时候，去路已经被堵住了，后面也似乎有人跟踪的样子。
“放心吧，我不会逃也不会躲的。”
然而翡南德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好几个打手打扮的人从两面慢慢地逼近了。
“切，真是无趣的家伙。来者不善吗。”
翡南德一个箭步迎了上去。出鞘的匕首挥出一道弧光，把正面的敌人们暂时逼退了一步。然而这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一道多彩闪光从匕首背刃上跃出，打了后面打算趁机偷袭的家伙们一个措不及防。
一个，两个，三个。闪光神奇地在几个人之间跳链，被打中的都捧着脑袋痛苦地靠在了墙边。
“匕首的用法，可不是只有挥和刺而已啊！”
很有气势地这样说着，不过情况对于翡南德来说并没有什么好转。虽然后面的被解决掉了，可从两边又有新的敌人冒了出来，西洋镜也不能用第二次了。

“看来陷入苦战了……我来帮个小忙吧。”
黑色的影子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一般，突然地浮现在了人群的中间。是前几天见过的面具男。
干净利落的几记手刀过后，被斩中的人仿佛如同被真刀劈了一般捂着伤口惨叫着倒下了。
鲜血从面具男右手指尖上一滴滴地滴了下来。他的黑袍上也溅上了触目惊心的血迹，不过不知是什么面料的，血迹很快都顺滑下去了，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多谢了。阁下是？”翡南德收起了匕首。
“叫我Joker就可以了。”在静谧的夜幕下，这个声音显得格外低沉，不怎么让人舒服。
“Joker，鬼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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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约————————————
“不过，没想到那个王会使出这样的手段……”翡南德蹲在地上，把一个面朝下的家伙翻了过来。
“王不过是绅士用来吸引人气的工具罢了。”
翡南德皱了皱眉头。生活在龙尾巴的人没有不知道“绅士”这个黑帮头子名号的，整个城市一大半的犯罪活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原来是绅士的人，这就难怪了。”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就这样继续去赌场？王是不允许输的。即使你赢了也无法全身而退。”
“特地来提醒我，你不会是传说中的好人君吧。”
Joker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
“绅士的势力，我和我的人会解决。你只管放心去赢，然后把王的不败传说继承下去就可以了。”
“你瞄的是绅士的位子啊。”翡南德把玩着银币。
“和他们的关系不同，我不需要从你这里获利。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干涉，我只需要一张幌子而已。”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会遵守这个承诺？要是我不答应呢？”
“你不知道，但要是不答应，你就得自己去应付绅士了。”

翡南德叹了口气，抛起了银币。
落下来的，是正面。
“……好吧，我就押你一次。”
翡南德伸出了左手，不过对方似乎没有握手的打算。
“赌场里再见吧。小心别迟到了。”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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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王的赌场是五光十色、充斥着各种噪音的世界。
各式各样的赌具，各式各样的赌客，各式各样的疯狂。
在明亮的照明和欢快的乐曲下，人的欲望与贪婪彰显无遗。
在这样的大厅里，却有着一个安静的角落。
虽然安静，但却不平静。从上方2楼的贵宾室那里，可以感觉到焦灼的视线。在其他桌前的人们，也有不少不时把目光往这边瞟过来。

桌上是两堆如山的筹码。当某一方的山消失的时候，就代表着对决的终结。
两人隔着桌子对峙着，较小的山后是“黑桃ACE”翡南德，而另一侧蓄着鬓毛的中年男子，则是“红心之王”切斯塔。
除此之外，桌边就没有第三人了，甚至连通常的发牌者都没有。这是因为两人的赌局采用了罕见的规则。
他们赌的是皇帝牌，所用的牌只有10张。代表市民的四张8和9，代表奴隶的1（A），和代表皇帝的K。双方交替轮换着阵营，皇帝方是绝对有利的，因而奴隶方的赔率比较大。
翡南德这一侧的筹码较少，倒并不是因为局面对其不利，而是他的总资产原本就不如切斯塔的缘故。
从开局后到现在30分钟，两人基本上维持着一进一退的局面。
“令媛可是美人胚子啊，将来能出落得颇有姿色吧。今天怎么不把她请来？””
用言辞打乱对手的步调是对决常用的手段，翡南德也试着向王搭话，说些有的没的。不过，后者却完全不为所动，沉稳地令人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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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牌————————————
“差不多也开始有些乏味了……该做个了结了吧”
新一局开始的时候，轮到王持皇帝方。翡南德将面前所有的筹码往前一推，发出了邀请。
场内霎时变得鸦雀无声。在自己处于弱势时主动提出决胜负，这本来就要冒着相当的风险。
但相对的，由于奴隶方的赔率是1赔5，这意味着如果王输了，不光是面前的筹码，连整家赌场都要赔进去。
轮盘停下了，发到一半的牌就这样放着。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屏息以待。

“……”就在王打算开口说些什么时，从楼上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这不是正好么。就在这里彻底击溃他吧。”
“……好吧。既然你准备自取灭亡，就这样吧。”按照规则，王盖下了第一张牌。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翡南德也盖牌了，而后仔细观察着王的反应。后者完全是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情。
双方开牌。市民对市民，打和。
接着的第二轮，轮到翡南德先手了。指尖在4张手牌顶部边缘游移着捡出了一张，盖在了桌面上。
同样地，王也谨慎地观察着。
“我曾经想过，你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来找我？只是单纯地要试探我的话，你手下经验丰富的牌技师，要多少有多少。”
“……有空的话，还是多想想眼前这一局吧。”王绷着一张扑克脸盖了牌。

[聪明伶俐琪露诺]

————————————胜负————————————
翡南德并没有急着开牌：“令媛在对局的时候，策略相当的大胆。都说子女是父母的一面镜子，并不是试探我而是诱导我，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他顿了一顿，续道：“当然，也存在着故意要令我这样思考从而误判的可能，或是干脆在这两个可能性之间摇摆不定陷入迷惑。不过，至少我确定了一件事情……”
手指叩着牌，发出有节奏的顿音：“这个皇帝牌挺有意思的，皇帝方要把皇帝夹在平民中混出去，奴隶方就要设法捉住这个时机。胜负局你只会在后手情况下观察我的反应再打出皇帝，不是第二轮，就是第四轮。”
翡南德翻开了牌，代表奴隶的黑桃1。
“王者，是决不会冒险的。”

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仿佛籍此卸下了周身的重担一般。
“你说得不错。牵挂的越多，顾虑也就越多。”
他将手伸向桌上的牌。
“爸爸！”
没有理会从楼上传来的女儿的声音，王翻开了牌。红心K。
“奴隶起义，1成为了超越K的A。你赢了。”
嘈杂的喧哗霎时形成了狂乱的漩涡，吞噬着理智与情感。人们莫名地跌撞奔走，毫无疑义地大声叫喊。但处于风暴中心的翡南德和切斯塔两人，却并没有离开桌子。
“摊开真正的底牌吧……”

[聪明伶俐琪露诺]

————————————摊牌————————————
翻天覆地的吵杂声中，赌场大门被猛然关上的“咣当”巨响依然清晰可闻。场内的保镖掣出了武器，镇压了混乱的民众。
虽然没有用肉眼确认，但翡南德也能想到，贵宾室里至少有十多人已经瞄准了自己。
“王，你太令我失望了。”
手杖顿地的声音逐级而下。两鬓斑白、穿着考究的中老年男子在盘旋楼梯的中途扶住了栏杆，将手杖点向翡南德。
“动手。”
两件事情几乎发生在同时。翡南德周围爆出一个金色的能量涡流吞噬了他的身影；七枚弩箭、四支羽箭和两道光束打在了他原先所在的位置。
翡南德现身在桌后的墙边，贵宾室的正下方。这里是射击的死角。
“你就是‘绅士’吧……”
“小伙子反应不错。不过，你能躲到几时呢？”“绅士”好整以暇地收回了手杖。

又有两件事情几乎发生在同时。贵宾室的门口，刚刚抢出门的两名狙击手血溅五步，顺着楼梯滚到了拐角；而赌客群中，也有一部分摆开了和保镖对峙的架势。
“绅士”嫌恶地用手杖挡下了弹过来的弩枪，抬头看去。贵宾室门口的天花板上，渗出了Joker倒悬的身影，两手正分别扣在第二组狙击手的咽喉。
弹指之间，场内由极动至极静。
“如何，‘绅士’。你还有把握可以封锁消息么？”依然是让人不舒服的声音，不过对于翡南德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了。
“……”无声的指示。Joker松开了手，“绅士”的人马陆续撤离了。
最后是王和他的女儿。小姑娘用愤恨的眼神盯着翡南德，后者只好苦笑。
“……我们走吧。”
切斯塔将女儿牵在手里，昂然地步出了本属于他的地盘。

[聪明伶俐琪露诺]

————————————尾声————————————
又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分。已经被更名为猫狐亭的这间赌场里，照旧是人山人海。尸体和血迹都已经被打扫干净，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贵宾室的墙壁将场外的喧嚣隔开。翡南德靠在舒适的沙发里，轻轻地晃荡着手中的酒杯。面前是一张空桌，上面摆着一瓶高级红酒、一个空杯和一副摊开的牌。
对面的沙发是空的。不过，这并没有维持很久。忽然冒出的Joker给自己倒上了酒，然后径自坐了下来。

“我说你就不能正常点从门口走进来么……”
Joker没有理会翡南德的挖苦：“切斯塔的尸体在海边被发现了。”
“失败者就要接受惩处的意思吧。不再是王的他对‘绅士’已经没有用了。”
“他女儿的下落我也查到了……你好象不怎么有兴趣嘛。”
“跟我无关啊。你我都不是做善事的人吧。”
“说的也是。”
翡南德瞟了瞟桌上牌的：“玩一局吧？还没有见识过你的手腕。”
“不必了，我可没那个嗜好。你自己说的，王者是决不会冒险的。”
“是嘛……少了个好对手。真希望能和抛下包袱的王决一生死啊。敬王。”
“敬王。”Joker呼应翡南德而举起了酒杯，但只喝了一小口，并没有像后者那样一饮而尽。
“易地而处，你也会身不由己的。”
“我可没什么看不开放不下的东西”翡南德重新给自己倒满了酒，“我是成不了王的。”
Joker摇摇头，站起来放下杯子便离去了。只留下翡南德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独自品味着红酒。
“你不是看得开，你是一无所有。”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