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故事·风津姬物语》第二卷 樱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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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前原是樱原国最繁荣富饶的土地，清澈的缀华河横穿过樱前原，河岸一侧是千里沃野，另一侧则是莽莽羽森。

    两座远近闻名的城池就坐落在缀华河畔：古老一些的那座城名唤菽叶城，缀华河西北以耕织为业的氏族，多以菽叶城为盟主。

    年轻很多的那座城叫做横屿港，城中没有城主，由樱原商会委托管事打理。樱前原的诸多商屋和工坊，大多把本部设在这座港城里。

    古老和年轻，务农和经商，这两座截然不同的城池是樱前原的写照。它们经常闹起矛盾，在大多时候却也能和平共处。

    不过踏上樱前原的两位少女，起初并不清楚这些。她们都以为自己只是匆匆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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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由千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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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由千代

劇透 -   :

　　仲秋，樱前原。

　　白石丛雪赤着脚站在一条小溪里，衣衫下摆系在腰间，露出光洁雪白的小腿。小溪很浅，才没过她的脚面，炽红的秋叶和零落花瓣在水波上打着旋儿。

　　溪水清澈见底，一条条游鱼在顺流漂下的红叶间来回乱窜，随后被一支削尖的树枝刺个正着。白石丛雪抬起手，咬住树枝的一头，把刚刺上来的肥嫩鲜鱼向后一扯、和一条可怜的前辈并排，随后重新拈住长长的树枝，挥手向水里一刺。

　　她手心里已经握住另一支穿满灿银色鳟鱼的树枝了。

　　闪烁在正午秋日下的粼粼水波，似乎对白石丛雪造不成任何干扰。当两支树枝都穿满游鱼时，她就攥着这两串鲜鱼，向岸边草地跋涉过去。草地四周零零散散开着野菊花，层叠木槿立在岸边，她的纯子姐姐正被盛放的木槿花簇拥着，微笑地看着她。

　　白石丛雪用力踢蹬一下，甩掉了脚上的水，踩在太阳晒得热而干燥的草地上。纯子半跪下来，帮白石丛雪套上足袋和木屐。趁着这时，白石丛雪扭头看了看小溪对岸：在一片烟云般的桂花树林更南边，奔涌的大河自西向东流去。她知道那是条什么河。

　　缀华河，樱前原的第一大河。

　　她还知道，再向前就是分开樱前地方和上原地方的缀华河湾，一路北向的缀华河从这里转头东去，注入荒海。

　　少女们搭乘的商船两日前靠泊在了缀华河上的横屿港，港口沿岸接连十里的水车与工坊此时仍历历在目。她们计划一路逆着河流而上，先向西、再向南，等到她们走到缀华河的源头，就踏入云峨岭地界了。

　　但在此之前，她们还要解决一个攸关生死的问题。

　　“纯子姐姐……饭团真的只剩两个了吗？”白石丛雪苦着脸问道。“连味噌都吃光了，那岂不是只剩下了盐巴？”

　　海江田纯子拔出短刀，一边把肥美的鳟鱼去鳞破腹、丢弃内脏，一边颇有信心地安慰白发少女：“缀华河湾就在眼前，今晚我们就能到菽叶城。那可是上原地方的第一大城，在整个樱前原也能排上名号。我们找到菖意商会在城下町的商号之后，就能吃一顿大餐了。”

　　“而且，”纯子借着流水洗净鱼身上残留的血迹，站起身来，“樱前原的山女鳟只要撒些盐巴、烤上一烤，就是最上等的美食。”

　　白石丛雪又抬头看了看前方，大河来处被层层灿金色的秋叶挡个严实，在这里可看不到那道有名的河湾。于是她只得点点头，选择相信自己的纯子姐姐。

　　忽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了起来。少女武士听着自己肚子抗议的声音，有些垂头丧气：“我不该贪图近路、跳过横屿港的。明明早就知道白石家女儿吃饭一个顶俩……”

　　海江田纯子哑然失笑，挽起白石丛雪的臂弯，穿过了溪边的木槿树丛。丛生木槿之后，是一条足有十步宽的夯土大路，路面上刻着两道深深车辙，隐约能看到细碎的马蹄印和脚印。

　　少女们横跨过这条大路，路对面薄薄一层灌木遮挡后边，是一块从树林中开辟出的空地。地上的枯草和树枝都被清理干净，露出光秃秃的泥土。

　　几块粗略打磨后的条石围成一个环形，中间是一座烧了一半的篝火，旁边还插着一面旗幡，上面书写着霞津姬命的神名。她们的行李包裹、白石丛雪的佩刀、还有纯子的斗笠就放在一块条石上。那支名为鬼咬石筑的大太刀也重新缠上了白帛，搭在条石一旁，看不出什么神异。

　　“说起来，”白石丛雪用牙齿咬开紧紧系住的包袱结、抓出两只细布紧裹的饭团，又拿出装着盐的毛竹筒，“这里和北峡木桥南边的空地好像啊。我们一路上遇到好几个这样的地方了吧？”

　　海江田纯子一手按着裙裾蹲下，随后轻轻一抬手，火堆就重新吐出火花，随后熊熊燃烧起来。她把鳟鱼一条条穿在细木枝上，插在火堆旁边，接过白石丛雪递来的盐筒，细细地在鳟鱼那缀着深色圆斑的银色体表上撒上一层盐巴。

　　随后她回答道：“这些都是从云峨岭学来的。几百年前人们开拓云峨岭、在崇山峻岭中建设云峨大道时，积攒下了这些经验，后来又教会了所有海国人。”

　　白石丛雪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递出手中的饭团。纯子接过饭团，解开细布、重新塞回白发少女手中，随后又将烤鱼转了半圈。仲秋肥厚的鱼脂融化，沿着鱼鳍滴落，落入火中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白石丛雪乖巧地坐在一边，颇有些期待：“还好有这些鱼吃，要不然我们就得饿肚子……”

　　忽然，少女武士看到海江田纯子抬起了头，片刻之后，她也若有所觉地举头望向西面的林地。

　　过不多时，从树林中就钻出了个女子。她也身穿一副旅行装束，头戴垂纱斗笠，腰插一支大胁差，还背着个包袱。不过奇怪的是，她身上沾满落叶，衣摆也有些许划破的裂口，明明大路就在旁边，她却是从树林中跋涉过来的。

　　女子径自来到了火堆边，坐在少女们对侧的条石上，打开包裹翻来翻去。随后她把头上斗笠重重砸在一旁的条石上，颇有些懊丧地捂住了脸。透过浮动的热气，白石丛雪分明看见那是个有着漂亮脸蛋的妙龄少女，挽起的头发扎着支精巧的仙鹤样簪花。

　　白石丛雪的视线向下扫去。少女的包裹摊开在条石上，里面有叠好的换洗衣物，有梳妆匣，有法师们常用的朱笔黄箓，甚至还有两瓶跌打药酒——就是没有任何看起来像是食物的东西。

　　正当此时，少女的肚子高声鸣叫了起来，引得纯子也不禁抬头一瞥。白石丛雪只见少女缓缓弯下腰，头撞在自己的膝盖上，又把脸埋进胳膊里面。她肩头的黄叶被震落下来，被风一卷，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白石丛雪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饭团，又看了看火堆旁散发浓郁香气的烤鳟鱼，再看了看火堆对面的少女，眨眨眼睛想了想。

　　她把一个饭团塞到纯子手里，手里扣着另一个饭团，又捏起两只鳟鱼，走到火堆对侧，伸出手。

　　少女嗅了嗅，有些迷茫地抬起了头。

　　“你饿了吧？这里有烤鱼和饭团，请你吃。”白发的少女武士笑眯眯地说道。

　　少女的脸蛋飞快染上胭脂色，刚想答话，肚子却又咕噜噜叫了起来。她接过白石丛雪手中的食物，道一声谢，狼吞虎咽起来。

　　白石丛雪脚步轻快地回到纯子身边，刚刚坐下，一条烤的焦香合宜的烤鱼就递到了少女武士的嘴边。海江田纯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白石丛雪啊呜一口就咬掉了一条鳟鱼的脑袋，一边咔嚓嚓嚼着，一边伸出手来，把最鲜美的鱼腹送给纯子。纯子也没有推辞，微微张开编贝般的玉齿，咬了小半边鱼腹肉，又把另半边送了回来。这样几次三番之后，她们的鱼还剩一大半，火堆对侧的少女就已经吃饱喝足、整理好行装，来到她们面前了。

　　她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感谢两位的仁心义举，妾身还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先行告辞了。”

　　少女探手摘下发侧的簪花，墨云般的头发披散下来。那展翅仙鹤样的簪花是白银丝细细缠成，活灵活现，显然价值连城。“妾身来时匆忙，一饭之恩无以回报，这是妾身父上赠予妾身之物，他日再见时，妾身必以百金赎回。”

　　白石丛雪连忙摆手回绝：“不过是一个饭团、两条烤鱼而已，哪里需要……”

　　然而她却听见自己的纯子姐姐出言说道：“既然如此，这簪花就暂时寄放在我们这里吧。”

　　“如果有人来问，请帮妾身遮掩一二。”少女小心地把簪花放到纯子手心里，随后又深鞠一躬，匆匆忙忙钻进东边的林子里，很快消失不见。

　　“纯子姐姐？为什么？”白石丛雪有些迷惑。

　　“对出身于大氏族的人来说，荣誉和颜面可比百金重要。何况……”纯子轻轻转着手中的簪花，把它的正面对准白石丛雪。少女武士清楚看到，当仙鹤展开的双翼尖端和高高抬起的鸟喙汇聚到一个点时，仙鹤的羽翅和躯干环成一个完美的圆。

　　“这是……家纹？”

　　海江田纯子点了点头。“虽然我对樱前原的氏族了解不多，但那姑娘来历肯定不简单。看她匆匆忙忙离开的样子，我们说不定还帮了她一把。”

　　说罢，纯子一拍手，那支精美的簪花就不知道消失在什么地方了。白石丛雪还是有些疑惑，不过看到纯子笑而不语的样子，白石丛雪也就不再追问，继续努力对付手里尚带热气的鳟鱼。

　　少女武士啊呜啊呜地大口吞着鱼肉，很快一条山女鳟就消失在她的嘴里。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继续做些什么，就再度抬起了头。

　　“这条路还真热闹。”白石丛雪这样嘀咕着；海江田纯子也露出颇为赞同的神情来。

　　远远地有细微的马蹄声传来，很快接近，旋即四五匹马的蹄声也各自分明起来。当马蹄声在树丛外的大路上停下时，白石丛雪也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鱼，扭头看去。

　　大路方向的灌木丛处钻出了个盔带锹饰、身披羽织、脸覆鬼面的武士，随后又是几名武士跟在他背后。白石丛雪有些惊讶地看着武士的羽织；那上面绣着一只展开双翼、引颈欲飞的仙鹤，翅尖与鸟喙合在一点，填满完美的圆弧。

　　“我们是菽叶城堀氏族的武士。”为首的武士摘下鬼面，露出一张有些憨厚的国字脸。他打量一眼在这里略作休憩的少女们，张口问道，“请问两位有没有见过一位少女经过这里？”

　　白石丛雪扭头看向纯子。海江田纯子不慌不忙地回答道：“一眼就能看出贵胄出身、没什么旅行经验的年轻女孩？没错，我们见过。”

　　武士继续问道：“能否告知我们她的去向？”

　　“不是你们来的方向。你们现在追，大概还追得上她。”纯子说。

　　白石丛雪连忙上下晃了晃脑袋。

　　武士们对视一眼，为首的武士向两位少女颔首行礼、戴上鬼面，就急匆匆挤出灌木丛，哒哒的马蹄声不一会儿就远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刚才的少女是从家中逃出来的吗？”白石丛雪眨了眨眼，递出手中最后一条山女鳟。

　　“八成就是这样了。看样子她有什么急事要去做。”纯子只是轻轻咬了一口半酥的鱼尾，就又送了回去。

　　白石丛雪接回烤鱼，点了点头，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少女消失的方向。“她会被抓回去吗？”

　　海江田纯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把斗笠和包袱拿在手上：“如果她没有突然跳到大路上，十有八九会和武士们错过。不过我们最好也现在开溜；毕竟刚才的话术并不高明，如果不是那几个武士真心焦急，也引不开他们。”

　　白石丛雪“嗯”了一声，两口咬掉最后一条鱼，弄得脸颊仓鼠一样鼓了起来。然后她起身把树枝向火堆里一丢，抓起佩刀插回腰间，接过纯子递来的包袱，掂了掂，轻松地搭在了肩上。而纯子也背好包袱，双手一压，篝火就忽然熄灭成一缕青烟。

　　少女武士用力咽下最后一口鱼肉，感觉四肢的力量在饱食之后涌了出来。“走咯！听那几个武士的话，前面就是菽叶城了！”她精神十足地喊道。

　　海江田纯子把大太刀负在身后，微微颔首。“菽叶城的堀氏族吗……”白石丛雪听见纯子在低声沉吟。

　　收拾好行装后，少女们继续西行。越过河边的木槿树，穿过一大片栗子树林，微微起伏的丘陵地和灿金色的无边稻田展开在她们面前。缀华河冲波逆折，沿着丘陵地势，划出了壮阔的河湾。大路在河湾曲折处指向西北，又跨过了一两座小丘后，一直走到太阳西沉，菽叶城终于出现在纯子面前。

　　“纯子姐姐快看！这城没有城墙呢！”白石丛雪指着前方的城池，惊讶地喊出了声。

　　纯子定睛细细打量一番，发现确实如此：条条大路汇聚在这座大城，人流商贾如织，密密的屋舍从城池正中铺向四面八方，时而有一小队骑士从城中出发，沿道路飞驰离开。即使是临近傍晚，她依然能看到主干道上的热闹景象。

　　但这城没有城墙，没有护城河，更没有把本丸天守放在高高的石垣上。城中心只有一座覆着琉璃瓦的居馆，居馆四周是道路整齐笔直的内城，而内城和灯火繁华的城下町仅仅隔着一道木质城墙。

　　海江田纯子略略皱眉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原委。

　　“纯子姐姐你知道为什么了？”白石丛雪绕到了纯子面前，探着身子观察着纯子的表情，随后好奇地问道。

　　纯子轻笑一声，感慨道：“樱前原是樱原国的腹心之地，有云峨岭做城墙、畿海和野海做城濠、步摇岛做望楼，天下哪里还有比这更坚固的城池呢？只是……”

　　只是地处樱前原东北海外的夫桅列岛，却恰恰位于樱原国金城汤池般防线的正后面。她这样想道。

　　樱原与夫桅两国，合则两利，分则两弊，一眼便知。然而唯一的问题是，菖蒲岛的敌人们也看得出这一点。

　　他们会怎样影响樱原人，把樱原人推向远离菖蒲岛人的那边？纯子牵起白石丛雪的手，一边迈步走向城门，一边思考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菽叶城城门前。

　　说是“城门”，但其实不过是一道拒马横拦在干道上而已。纯子左右看看，两人高的木栅延伸远去，环绕着城下町，渐渐藏进鳞次栉比的屋舍中。看得出木栅建成时，城下町还没有如今这么庞大。

　　即使已近傍晚，天光出见尊的化身几乎要触到西边半空中的远海，拒马前面想要入城的人还是排出了一条长龙。两支入城商队的牛车和骡车占据了队伍的大半，余下的有精致的马车，有一身风霜的旅人，有背着竹篓、扛着扁担的农民，一眼扫去就连身负武具或者法器的武者和术师也能看见好几个。

　　海江田纯子和白石丛雪对视一眼，老实地排到了队伍最后。队伍入城的速度比她想象中更快些，但四面八方来到这里的人们又把队伍末端填满。

　　等到面前的车队鱼贯驶入菽叶城，少女们也来到了拒马前面。看守城门的是两个身穿胴丸、手执长矛的卫兵，虽然年龄都不大，但一副警惕伶俐的模样，看着颇为精神。

　　一个卫兵上上下下扫了一眼白石丛雪，又轻轻碰了碰她的肩头，似乎在确认是否有幻象伪装，而另一个卫兵示意海江田纯子掀开斗笠垂下的面纱。纯子也没有什么可扭捏的，掀开面纱，向面前的卫兵点了点头。

　　那卫兵睁大了双眼，有些慌乱，不过还是止乎礼数地检查了片刻，旋即放两人入城。然而入城时虽然非常快捷，在跨过商队和拒马的遮挡后，纯子和白石丛雪却看到出城的道路上却排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

　　十几号卫兵正彻彻底底、仔仔细细地检视着每个出城的人，无论是车马还是女眷，都没有放过。队伍之中埋怨之声四起，但卫兵们还是极为耐心地检查着。

　　“好长！”白石丛雪惊呼一声，旋即有些担心地说，“我们出城时不会也要经历这么一遭吧？我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也好早做准备。”

　　说罢，她就跑向一个正挤在队伍里的胖大商人。那商人身宽体胖，身着华服，挤在队伍里头脸都汗津津的，在这仲秋时节也一直捏着汗巾擦着头脸。他头上包着头巾，却还是露出了两只红色狐耳。

　　当海江田纯子走过去时，正好看见白石丛雪拉住狐族商人问道：“劳驾问一句，出城查得这么细致，是城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胖大商人踮起脚，看了看距离城门遥遥无期的队伍，又打量了白石丛雪一眼、眼神扫过她腰间的太刀，随后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声：“唉，执掌菽叶城的堀城主的女儿又离家出走了。这里的卫兵是防止她出城的，可要让我说，这么长时间过去，城主阁下的女儿早就逃出城外了。”

　　“城主家的女儿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海江田纯子追问道。

　　胖大商人扫了一眼海江田纯子，眼神落到她背后被白帛缠紧的大太刀上，马上收回视线。“还不是为情所困，私奔去了——堀家女儿看上的郎君，城主阁下瞧不上眼；城主阁下满意的人呢，堀家女儿又觉得难称良配。”他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劳碌人。小儿女辈何不放他自去呢？”

　　商人抬头看了看两名少女，补充道：“饶是如此，出城时只是慢了许多，通常不会有什么大碍。”

　　海江田纯子点了点头，面前的白纱一阵摇动。“话说回来，您可知晓那离家出走的堀家女儿名讳？”

　　“哦！原来您是自外地来访的客人，欢迎，欢迎！”胖大商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菽叶城主的女儿名唤由千代，乃是樱前原远近闻名的美人。”

　　“由千代……吗。”海江田纯子再度颔首，随即浅鞠一躬。“感谢阁下忙中赐教。”

　　狐族商人连忙道：“不妨事，不妨事！鄙人名叫山内满隆，在横屿港有产业，也是在樱原商会挂了名的。两位贵人若是有缘，可以来鄙人店面坐坐。”

　　“若是有缘，自当叨扰一番。”双方再度见礼后，纯子就拉着白石丛雪离开了城门。少女武士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路边一个连着一个的店铺，一边和纯子咬耳朵：“所以，我们刚才遇见的果然就是菽叶城主的女儿吧？”

　　纯子也看着两边好似没有尽头的接连店面，点了点头：“十有八九如此。”

　　白石丛雪眨了眨眼：“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可是答应过由千代小姐，帮她隐瞒行踪来着。”

　　“在做出决定之前，首先要打探好情况。更何况——我们还约定好今晚要吃一顿大餐来着。”纯子轻笑道。

　　“万岁！”白石丛雪欢呼起来。

　　菖意商会在菽叶城开设的商号就在不远处。纯子拉着白石丛雪问了问路，很快就被好客的本地人领到了商号门前。虽然菖意商会对菽叶城的人们来说是异国来客，但进出商行的本地人却着实不少，门口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海江田纯子本想直接走进商号大门，却被少女武士拉着排到了队伍末尾。

　　“我们也是客人，等等不妨事。”白石丛雪探出身子，指了指商号门口：队伍前面等待的人都明显压抑着焦躁，而菖意商会的小厮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可不能让这里的人以为我们夫桅人不讲规矩。”

　　“那你呢？”纯子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你不饿吗？”

　　“还好？嗯……大致还好。” 白石丛雪摇了摇头，长长的马尾在她脑后跳了一跳。“说起来，等下商号会给我们准备什么特产呢？”

　　海江田纯子歪了歪头，沉思片刻，答道：“八成是山鲸肉。”

　　“山里还有鲸鱼？！”白发少女瞪大了眼睛；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后，她有些脸红地压低了声音。“难道，是妖怪的肉？”

　　纯子不禁莞尔一笑：“是猪肉啦，普通的猪肉，黑雷人给它起了个文雅的叫法。樱前原是樱原国的粮仓所在，也因此有多余的饲料可以养殖家畜，这特产在全海国也是有名的。”

　　“哦哦，原来是猪肉！虽然我没吃过，但这次我知道是什么……了……”纯子看到白发少女说着说着，忽然挂上了迷惑的表情，看向街道另一边。

　　于是纯子也扭头看去。街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身着胴丸和羽织的武士，还有一个身穿狩衣的术者。术者一边向街道这一侧指指点点，一边向武士们说着什么，而武士紧紧盯着少女们不住点头。看到海江田纯子和白石丛雪注意到他们，武士们和术者就越过街道，直直向着少女们走来。随着武士们的接近，纯子看到他们羽织上的花纹，和中午见过的那些一模一样。

　　执掌菽叶城的堀氏族？海江田纯子双眼中落下青色的翳，灵力活跃衍生出的、肉眼不可察觉的微光历历在目。从灵力流动来看，这三人身上都有价值千金的法器傍身，而术者正掐指捏诀运转着一个术法。

　　白石丛雪毫不犹豫拦在海江田纯子身前，而武士们也在三步开外立定。为首那较为年长的武士微微鞠了一躬后，方才开口：“我等是效力于堀氏族的武士。寻物术法告诉我们，两位身上有我家小姐的随身之物。请问两位可曾见过我家小姐？”

　　纯子看到术者身上寻物术法的光辉已经消散开来，灵力在他手中编织成型，一道术法正蓄势待发。较为年轻的武士站在后面，紧张地握住了刀柄。而为首的武士虽然全身放松、呼吸平稳，但纯子知道这正是拔击剑技的起势。

　　白石丛雪也回过头来，眼神中带着疑问。

　　“不难对付。”纯子用风把话语送进少女武士的耳中。虽然面前几人放在这樱前原数一数二的氏族中都是一把好手，但即使堀氏族精锐尽出，她也有信心护得白石丛雪周全。

　　少女武士表情有些讶异地眨了眨眼，纯子忽然意识到自己给出了个她没预料到的答案。白石丛雪思索了片刻，又转回身去：“我们确实曾见到过一位贵女，但我们当时不知道她的身份。她送给我们一支簪花作为谢礼，或许这就是你们的术法找到的东西。”

　　海江田纯子闻言一翻手，那只展翼成轮的银鹤出现在她手心。武士们和术者互相看看，术者散去法度，重新运转寻物术法，旋即点了点头。于是为首的武士再度一鞠躬：“请两位随我们来。”

　　海江田纯子看向白石丛雪，安静地等待。而少女武士又眨了眨眼，微微皱眉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随后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带我们去吧。”随后她又连忙补充道：“我们很厉害的，可别起什么坏心思。”

　　年轻的武士不禁失笑，随后被术者按了下去。而为首的武士仍然保持处变不惊的神色：“我们堀氏族乃是樱前原的累世望族，自然不会去做那些宵小之事。只是我家小姐之事对吾等非常要紧，还望二位海涵。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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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子被白石丛雪牵着手，一路跟在武士们身后，而术者一路上都在维持术法，似乎在和氏族其他术者通讯。或许因为这，少女们走到半路就有一辆马车在干道旁等候，她们登上马车后，马车就直奔菽叶城正中的居馆而去。

　　跨过两道壕沟和三道城门，马车在居馆院中一侧停下。宽阔的院落四处火光通明，映得屋殿上的琉璃瓦熠熠生辉。但院落中不时有挎着刀剑的武士和侍从飞快跑过，院子另一边几个小姓正安抚着焦躁的战马，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象。

　　“请这边来，家主大人正在正殿。”纯子刚刚跟着白石丛雪跳下马车，堀氏族的武士急匆匆把她们引向四门大敞的正殿。正殿里也是灯火通明，一个身着狩衣的男子正焦虑地来回踱步，一个着具足盔甲和羽织的将军正背对着大门向他说些什么。

　　听到武士的禀报后，他们一齐扭头看向少女们。将军正是纯子半天之前在缀华河畔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身穿狩衣的堀氏族大名则长着一张和将军七八成相似的国字脸。大名飞快上前两步，满脸焦急地询问道：“你们见到过由千代？她在哪儿？”

　　“半天之前在东边大路旁，我们确实见过可能是由千代小姐的贵女，她送给我们一支簪花。您是由千代小姐的父亲？”白石丛雪问道。听了少女武士的话，纯子也把带着堀氏族家纹的簪花从袖中取出，亮给堀氏族大名看。

　　大名下意识一伸手，但在夺过簪花之前，他勉强按捺住自己的冲动，问道：“我就是由千代的父亲堀岳直，这簪花是我给由千代的成年礼物。它怎么会在你们手里？”他的眼神中混合着担忧和怀疑。

　　“由千代小姐把这簪花作为一顿午餐的报酬，并说日后要以百金赎回。”少女武士长长的马尾左右晃晃，“这簪花确实比几条烤鱼珍贵很多，但她似乎有不能耽搁的要事。”

　　“那时你们说由千代继续往横屿港那边去了，可我们往前追了小半天都没看到她。”在一边的堀氏族将军出言问道。看到纯子看向他，将军一指自己：“堀森直，菽叶城总大将。”

　　白石丛雪点点头，答道：“由千代小姐确实向东去了，但她没有走大路，从林中离开了。她临走时要我们遮掩一下她的行踪，但这要求现在应该已经不必继续了。”

　　“你们——唉！”堀岳直重重一挥长袖，愤懑地转过身去。

　　堀森直的表情也沉了下来，摇头道。“你们恐怕好心办坏事了。”

　　“嗯？”一直保持沉默的海江田纯子出言问道：“我看由千代小姐除了食物之外，准备得也算充足，寻常盗匪和妖物想必都奈何不了她。”为什么会闹出这么大阵仗？

　　堀岳直焦虑不安地回答：“羽森那边过来了伙剪径强人，我怕她撞上他们。”

　　“剪径强人？从羽森到上原来？离开深林的掩蔽，在这一马平川的平原上凭他们根本拦不住骑兵一合冲击。”在白纱遮挡后面，海江田纯子皱起眉来。“会不会有人在背后指使？”

　　堀岳直咬着牙没有答话。堀森直从旁解释道：“我们昨天深夜收到信鸽传信，东南方向的哨兵发现一伙带着弓弩兵刃的匪徒分两拨乘筏渡过了缀华河。由千代今日早上离家出走，恐怕还没来得及知道这件事。可无论是否有人指使，情况都不会改变。”

　　他转向自己的兄长。“菽叶城的三百骑兵现在大半都在城外，等他们回城必定来不及。由千代从林子里走，我们能画出她大抵到了哪里。不如我带十几骑旗本先行出发，城内至少还能召集几十骑，让他们尽快到预定位置来支援。”

　　堀岳直紧拧着双手，看起来恨不得马上自己冲出去一样，好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只能如此了。霞姬大人保佑……”

　　纯子心中生出一丝不忍，收回目光，这才看到白石丛雪正回身看向她。少女武士的脸上露出些许探寻神色，似乎是在等待纯子的意见。心如铁石的风津童子想必无动于衷，而纯子知道自己也会选择袖手旁观——纵然心有所感，可白石丛雪的安危对她而言，比一对萍水相逢的父女重要得多。

　　然而白石丛雪的眸子中却没有丝毫疑虑，比四周的火光还要更加明亮，直印进了纯子心坎里。

　　于是海江田纯子轻轻颔首。

　　少女武士也重重点了点头，坚定地转过身，朗声说道：“堀大人，如果你们缺乏人手的话，我们乐意相助——好教城主大人知道，我们菖蒲岛人可不是路见不平却袖手旁观的家伙。”

　　“我们不需要占用你们的战马，完全把我们算在编外也无妨。”纯子闻言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道。

　　“菖蒲岛人……菖蒲岛？你们是夫桅人？”将军有些犹疑地看向大名，欲言又止。

　　堀岳直则紧抿着双唇，盯着白石丛雪的双眼，略一沉吟后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们了。之后我必有重谢。”

　　“我也觉得她们和最近的事应该没什么干系。”堀森直松了口气，向白发少女点了点头。“我们这就出发吧。”

　　最近的事？最近樱前原发生了什么和夫桅列岛有关的事吗？纯子把将军的话暗暗记在心中。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帮助堀氏族的大名找回他的女儿；在少女们放下行囊，跟着将军走出居馆大门时，十来个武士以及两三名术者已经牵着马匹、背着轻便半弓集合好了。

　　堀森直飞快翻身上马，又弯腰问道：“你们确实不需要用我们的战马吗？你们掌握某种劲足神通，还是说你们中哪一位是能施展法术的术者？”

　　“我是。”纯子看了看武士们的人数，点点头，双手一抬，少女们身周和战马四蹄上就缠绕起青色的旋风。几匹战马有些不安地踏了几步，却滑开了好几尺远。“在半个时辰内，我们就能抵达之前碰面的休憩处。但这样一来，援军必定会和我们脱节。”

　　将军点了点头。“我们暂时不需要剿灭那些强盗，找到由千代小姐即可。等到菽叶城的突骑集结完毕，他们必定活不过明天。”

　　白石丛雪把腰间横挂的太刀插进腰带缠紧，身上带的零碎之物也都安置好，原地跳了一跳，随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吧！”

　　说罢，一行人沿着干道开始疾驰。菽叶城在建设时留下了专供骑兵通行的直路，否则他们横冲直撞不知要撞倒多少路人。饶是如此，在卫兵提起栅门之前，还是有骑士勒马不及，几乎撞在栅门上。

　　到了城外，战马放开四蹄，更是一路狂飙。此夜月明星稀，秋风飒飒，蜿蜒道路和远海边缘都被明月映得清晰可见，即使没有举着火把，武士们也没有落马之虞。等到缀华河的波涛声在纯子耳畔响起时，两人一组的武士就跳下战马，进入林中搜索。如是者三，堀氏族的武士和术者们就在林间拉开了一张疏而不漏的篦子，向东方推进。

　　等到堀森直留下传信用的烟花并和她们分开，篦子的最顶端只剩下白石丛雪和海江田纯子时，纯子忽然这样问道：“阿雪，你刚刚决定要帮助堀城主时，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白石丛雪垂下眼帘，明月隐没在她的睫毛下面，“我想到了我父亲。我觉得应该帮帮堀大人，把他的女儿找回来。”她复又抬起眉眼，“怎么了，纯子姐姐？”

　　“没什么……”倘若早一些认识你，彼时彼地的海江田纯哉或许就不会犯下滔天大错了。纯子这样想着，一边翻手取出由千代的簪花。“只是，我要动用些真本领了。虽然寻人寻物不是我的长项，不过在有风的夜晚，或许也能发现点什么。”

　　说罢，她微阖双目，淡淡青光涟漪般从她身上涌出，融进风中，给她带来和失踪贵女相关的气息。不过立刻地，纯子睁开双目，拉着白石丛雪直奔来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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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武士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被纯子拉着钻出了树林，来到了大道上；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用问为什么了。

　　十余点火光，伴着轰隆隆的马蹄声，转过了树林，正直奔她们而来。

　　白石丛雪背后忽然响起了“咻——”的一声尖啸，随后是清脆的炸裂声，一闪即逝的光照出了前方十几匹马的影子。“由千代在最前面那匹马上。堀氏族的武士很快就到，不要在此地恋战。”纯子的声音还是那样清冷，连带着少女武士的心情也宁定下来。

　　她用仅剩的左手抽出太刀，侧站着面对驰来的马队。说来也怪，自从失去一臂、无法再施展周流一流传统的二刀之术后，她却轻而易举地想通了许久都没能弄明白的剑术关窍。

　　能从过去未曾想象过的角度看待问题，或许是因祸得福吧——就像她遇到纯子姐姐那样。在交战之前的短暂时间里，少女武士胡思乱想着。

　　第一匹马转瞬即至，马背上骑着个年轻男子，他身前还横放着个穿着小袖的女子。骑手紧拉着缰绳，但全速冲击的马可不是那么容易停住的——白石丛雪一扭身错过马头，腰腹发力，太刀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一击斩断了整个马首。

　　战马连哀鸣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滚落在地。女子被一道旋风接住，轻轻落进纯子的怀里。而男子则被甩到半空，砸进了路边的草丛，旋即是“砰”的一声巨响。哎呀呀，这一下可真是，“磕得够惨的。”白石丛雪听见她的纯子姐姐心有灵犀地咋舌道。

　　少女武士回头刚想去看，就见海江田纯子借着月光看看怀里的女子，向白石丛雪点了点头，说道：“是她没错。我们解决了面前的家伙，就先撤回城里。”

　　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白石丛雪也只得放下那个撞晕在草丛里的倒霉蛋不管，重新摆好架势。跃动的火光冲近，映着浮动火光的刀刃斩向她正面前；白石丛雪不慌不忙地把剑一举，刀刃被白石丛雪用刀镡顶开、又以刀身引向一边。她手中刀几乎再没动过，骑马盗匪的大腿就在白石丛雪的刀刃上划碎了骨头。

　　然后她借力，转身，弯腰，出剑。紧随其后的山贼刀锋掠过少女武士的发丝，却根本无法阻止胯下马四蹄尽断。山贼惨叫着砸在地上，翻滚两圈后，被一道风刃切成两截。白石丛雪趁机抬头数上一数，恰恰看到突兀升起的风墙横拦在道路正中、后面十来个盗匪撞成一团，于是她面前就只剩下四个踟蹰不前的骑马山贼。

　　白发少女甩了甩剑上残血，轻蔑地扫视一眼，就冲向已经开始畏缩的山贼。而林中又飞出几支利箭，射翻了两三个盗匪后，堀氏族的将军和武士们拔刀冲进了挤成一团的骑马山贼中间。

　　战斗已经没有丝毫悬念。

　　在人数和战斗力的双重劣势下，山贼们坚持了没多久就彻底落败。武士们把最后一个抵抗的山贼按倒，堀森直简单询问几句后对侍从点了点头，于是这场战斗也没有任何俘虏了。

　　“这次从羽森来的其实是两伙山贼，加起来有上百号人。”堀森直向少女们解释道，“这是其中一伙，都是马贼，另一伙就人多势众不少了。他们之前刚刚内讧过，所以才带着由千代跑到这边来。”

　　“这确实是吾等大幸。由千代小姐已经确保安全，我们应该暂时撤退了。”海江田纯子答道。

　　白石丛雪也连连点头。于是武士们寻回战马，载上三名少女，拨马西行。不过在临走时，她隐约还有点疑惑：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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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早。

　　一队三十余人的马队轰隆隆奔来，停在昨夜的战场旁。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独眼汉子，身穿具足盔甲，却戴了个有长长尖角的大铠头盔。其余人则杂乱穿着甲胄，刀剑弓弩也花色繁多，显然是一群山贼的乌合之众。

　　一个跟班跳下马来，在路边的尸体堆中细细翻找片刻，回头喊道：“老大，山内秋之介不在这里面！牛王四郎那伙人全死了！”

　　“真是活见鬼，竟然被个毛都没长齐的东西耍得团团转……”独眼汉子啧了一声，大喝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进林子里面找！要是没法完成樱原商会交代的活儿，我们就真得死在这鬼地方了！”

　　山贼们苦着脸，不情不愿地跳下马。但他们还没离开大路，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总算找到你们了。”

　　独眼汉子一回头，才看到河畔的木槿花丛中转出一个少女。她亮银色的长发随意束了个马尾，可四处都有不服管束的发丝蹦了出来，头顶一小撮银发顽强地迎风立着，不肯倒下。少女穿着一身普通的素色小袖，脚上踩着一对木屐，裙裾却裁到了膝上三寸。裸在外面的双腿沾了些树叶泥土，却掩不住它们的白净修长。

　　“大泽人？”山贼头领皱了皱眉，“你是什么来路？”

　　少女抱起双臂，好像在说今日阳光正好一样，语气平淡地说道：“从羽森追你们来的。快投降，趁着还来得及。”

　　山贼头领猛地睁大了眼睛，头盔下冷汗汩汩渗出，“就是你在羽森杀我的人？就你一个？”

　　她歪了歪头，没有答话。秋风飒飒吹过，卷起飘落的红叶和木槿花瓣，送来彻骨凉意。

　　“杀！快杀了她！”山贼头领尖叫起来，狠拔出刀，险些切伤自己的手指。但他毫不在乎，大吼着催马冲向少女，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住他显而易见的恐惧似的。而其余的山贼，有些向少女弯弓搭箭，有些抽出刀直扑过去，而有些则尖叫着要逃进林中——

　　剑响呼啸。少女夺过山贼头领的剑，一击就把他劈成两爿。乱成一团的山贼被她一个接一个斩倒，毫无还手之力。随着少女掷出手中的刀，一个刚刚躲进灌木丛的山贼惨叫一声，为这场短暂的战斗画上了休止符。

　　少女的眸子里亮起点点火光，四处扫视，检查是否还有漏网之鱼。随后她看向远处的草丛，有些惊讶地“嗯？”了一声后迈步过去，从草丛里翻找出一个额头满是凝固污血、晕死过去的年轻男子。

　　少女拍拍手，掌心点燃一团白亮火焰，按进男子头顶；他头上的伤势瞬间恢复大半，污血被净火烧尽，露出原本被血糊住的一对狐狸耳朵。年轻的狐族男子喘息一声，转醒过来。

　　“你是谁？在这儿做什么？”少女问道。

　　“山内秋之介？私奔？”

　　“啊……这样么。辛苦你了。”

　　“我来帮你。”

　　“原因？上门讨婚这事儿，我擅长。”

[鸽巫不坑不咕]

那么，下一次更新是什么时候呢

[zghzgh1779]

啊啊啊啊啊啊（抱头蹲防
会有的咕，以后会有的咕（小声

[tzeentchian]

我还以为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