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先是朝内间招呼了一声;然后走到墙角的酒桶处,用装啤酒的大号木杯满满斟上三杯,然后端到你们落座的桌面上放下。紧接着,一个湛蓝色卷发的年轻女孩从内间走了出来;她小心地将几乎占满桌面的主菜盘子放下,然后才是挎在手臂上的面包篮。
距离上一次进食过了多久?对外界时间的感知在暗无天日的圣堂监牢中流失,反复的苏醒和昏迷最后在记忆里搅成一团混沌,除了最后的那一日外几乎无法区分那些大同小异、只是充斥着折磨外空无一物的日日夜夜。在那之后,更是在无尽黑暗中渡过了漫长的空虚与难以餍足的饥饿。
直至现在,这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饥渴仍旧困扰着自己。哪怕异能完全消失,魔力被禁锢于身体之中,被怪诞腐化与吞噬最后只剩下残片的意识不论如何也无法回到了最初的模样,身为非人之物、恐惧与噩梦的具现化,进食几乎可以称之为是一种天性与本能。极度畸形的欲望在压抑中越发的扭曲,即使已经努力克制,但还是仿佛能听到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饥饿。
——但不是这种。
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切下肉排,带着丰富汁水的肉块被以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塞进嘴里。焦香的皮脂与浓郁的肉汁在咀嚼间混作一团,几乎是足以让饥饿的人把舌头都咬掉的美味——但对于自己并非如此。倒不如说因为身体的渴求被轻而易举地满足,灵魂上的空洞反而变得越发如饥似渴,真想去做点什么能将欲求完全填满的事情啊……拿着刀叉的手稳定地切着厚实的肉,刃面碰到餐盘发出清脆的声响。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至少情况不明的现在,仍旧被困在不知名人物的不知名实验厂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往胃袋里塞着食物,试图让身体产生强烈饱足感从而转移注意力。
……只是事与愿违。
虽然这具身体是突如其来的新壳子,但显然仍旧继承了某些特性——比如因为长期间歇性暴食而变得无法良好运作的胃。大量油腻的猪肉塞入腹中,等意识到问题时已经太晚了;像是有一百个不甘心就此死去的野猪亡魂在胃里跳着祭祀的舞蹈,又像是猪肉化身登山家正攀附着胃壁打算顺着食道爬出来。用以佐餐啤酒此时也如同狂潮,逝去的肉排就是暴风雨的胃海中的一叶扁舟,在翻江倒海中打转、涌动……令人作呕。
好在一向相当能忍,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恶心还不足以让自己脸色大变地吐出来。毕竟在阴影之刃时被强行灌下的异物实在多到数不胜数,即使是在那时也从未因此求饶半分,相较之下几口野猪肉带来的不适简直不堪一提。
放下刀叉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为了缓解身体上压力又将思绪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