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蹇龙书> 【龙城水患已定】,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已经不到半日就已经走遍了全城。
龙城县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轰动了,即使是往年水患没那么严重的时候,那口龙门闸也多半要被洪水冲烂,每当此时中下游的百姓往往要流离失所。
但是今年你们不仅把闸口守下,甚至连灾中受伤遇难的人数都寥寥无几,县令和她的食客“水中斩龙王”的故事也流传开来,甚至有人拿县令和天夏古时的一些“圣人”相比,还有人说是要在乡野里建生祠。
光是疏散那些在县衙门口朝拜你们的百姓就花了很大功夫,长公主在门口急得涨红脸:
“都别跪!都别跪!麻烦起来!——磕头也别,哎呀!那边抱着孩子的更别跪!”
看起来人民的热情比洪水更让人局促,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自从跃龙溪大水之后,殷家就像一只没水的王八,彻底没了动静,不管是门人还是仆役一律不再外出,客人更是不予进入。
对于此刻的他们而言,这样的做法似乎太过低调了,就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新的阴谋一般。
“父皇的谕旨还没到,我们是直接……抄家吗?”
夏子衿的面上尚有几分治水后劳累的苍白,但是看起来已经精神许多了。她好奇地打量着院内那些百姓送给县太爷的东西——大部分是装满咸菜或萝卜干的大罐,还有一部分是杂七杂八不知真假的传家宝。
<余夏> “兵贵神速,先斩后奏,拖上些时日,殷家不知还会做出些什么名堂”,一想到皇陵里的邪鼎,余夏就有种恶寒感,“现在他们闭门不出,也许就准备再进行一次献祭,上上次是水鬼,前天是暴雨和水龙,等时候到了,鬼知道会再出个什么!”
<庄陵> “这殷家默不作声的,怕不是正在默默地准备动什么手脚了……皇陵里的事,我们现在是一概不知。还是趁热打铁的好。”他同意余夏的意见。
<赫生> “殿下以后可能得慢慢习惯被万民朝拜了。”赫生在一旁环抱双手笑道。他想了想,回答夏子衿:“天高皇帝远的……有时候应该也不用完全等候谕旨。万一有点什么出入,就说突发状况,来不及等就是了。”
<苍离> “冬吃萝卜夏吃姜,这儿的来赠倒是契合时令...嗯,这会儿便到皇陵所在去确认一番,眼下他们应当还在着急将鼎运输的事情,而闭门不出想来也是担心我们在这会儿借着那头河神爷发难了。”
<烛幽> “殷家有胆子借龙兽袭杀历任县令,就不是会束手就擒之人。若是我们束手不前,让殷家的阴谋得逞,那事情要解决起来就麻烦了。”
<赫生> 赫生点点头:“正是如此,我想陛下派人下来做官,想看的是有决断魄力的继承人,而不是干等谕旨的下属。”
<偃蹇龙书> “既是这么说,我们就先抄了他家,也算除了心腹大患。”
长公主深以为然,她按着腰间的剑,点了些县衙里能抽得出手的衙役,随后就宣布了殷家的众多可疑行径,以及今日抄家的决定。
衙门的马车气势汹汹地朝着殷家大宅出发,途中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亦或是有聪明人猜出,“抄殷家”的事情在你们行至半路上就已经传出,又搅得满城风云,甚至有一些自愿的乡勇流民遥遥地跟在队列后面,带着些简易的镰刀或是木棍。你们很难驱散这些自发的百姓,但是他们还算有秩序,并且大都只是在抄家队列后面给点声响。
你们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秘闻:像是殷家的粥棚虽然会施予流民,但是他们经常会趁机偷偷把虚弱的人拐走;亦或者趁着水灾无粮,故意强买一些婴孩走,再在粮食里缺斤短两,最后搞得家破人亡。
此刻的街道就像一波新的浪潮,朝着殷家的门户冲去——他们的门柱显然是没有龙门闸那样的坚固的,你们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殷家给正法了。
你们惊讶地发现,殷家几乎已经“半空”。那些不中用的仆役自然拦不住你们,但无论是家主殷洪德,亦或者是“鼎”的踪迹,一律找寻不到,甚至连家中的金银也多数被搬走,你们最终只抓住些家眷,还有他们家许许多多贪污枉法的罪证……足以治死罪的那种。
<庄陵> “像是早有预谋……但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还是说他们的人本来就不在这里……”
<烛幽> “跑得倒是快,怕不是在皇陵里全副武装地等着我们呢。留下些普通家眷,这是看准了殿下心善不会对他们动手呢。”
<余夏> “切,跑的比兔子都快...就该水刚下去就打上门”,余夏忙着指挥着把殷家的金银细软搬空,昔日他刮百姓地皮,今儿让众人把他墙皮给挖一层。
忙得差不多才回来 ,气喘吁吁道,“这地方就没几分生活的烟火气,多是狡兔三窟了...不,这是一窝爱打洞的老鼠。”
<偃蹇龙书> “或许之前的那场洪水……不只是个引我们入局的阳谋,而是个瞒天过海的计策。”
长公主盘算起来,“他们就是趁着我们为治水而焦头烂额的时候,趁机溜走了,只是居然能如此果决……”
<赫生> 赫生提着一个家眷的后颈,像拎狗一样不客气地拎起来,一双红瞳狠狠瞪过去:“殷洪德哪去了?老实交代,否则将你就地处死。”
<偃蹇龙书> “大人轻点!大人轻点!哎哟!家主前些日子,就是请完县太爷的那天晚上,就叫小的们打点东西,说是搬去龙城后山……但是搬上去后去哪小的就不知道了!”
被抓起来的家眷悬在半空,捂着脖子不断动弹,像是绞尽脑汁地在想,最后又补了一句,“但是之前每隔一会儿时月,家主就要搬一箱金银到后山上去!说是要供给皇陵里的先皇们!”
<赫生> “哦?”赫生挑挑眉,眯起眼睛来,“还有先皇?是哪门子的先皇,殿下知道吗?”
<偃蹇龙书> “按理来讲,皇陵修在这里,便该有龙华开国的无争皇帝,而后是太祖、龙朔、景龙、鳞德皇帝,总计五位。”
夏子衿摊手算了一下,龙华每代皇帝都喜欢年号里挂点和龙相关的东西,证明自己的血统。
<余夏> “巧立名目的手段,怕不是换成材料搞那些邪法去了”,余夏撇了撇嘴道,“再说,就算是开国的圣上,哪有每月都去祭拜的理儿,那不是打搅他老人家睡觉的清静...”
<苍离> “到底是一出阳谋,掐准了水患一事会让我们无暇顾及此处,不过这听来移转家财的事情是早有规划,就是不知道这金银之中,修鼎的部分占有几成了。”
<庄陵> “皇陵简直要成他们殷家的地宫了!”庄陵听得直摇头,“那殷老二修的是个邪魔外道,也不知道五位先帝的魂灵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偃蹇龙书> “既是如此,他们没准是仗着地宫……呸!仗着皇陵的地势守了起来,想要拖延时间修好那口【鼎】?”
夏子衿皱起眉头,在提到鼎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一侧挂着她的兵刃,另一侧就挂着那条写着“定澜”二字的铁块,“也不知如今到哪一步了。”
<赫生> “拿百姓血汗还来的金银上供先皇灵位,殷洪德那老东西也真是不怕供死自己一大家子。现如今他们倒是全躲进去了,怕是狗入穷巷,要拼死反抗了。”
<余夏> “这个在话本里叫地城...故事的主人公们会越过漫长的地城打倒最后一个敌人,以及话本的作者”,余夏冷不丁地说了句。
<烛幽> “倒是个怀念前朝的旧臣呢,想来他们也乐意去地下陪先皇。”
<苍离> “一般来说,话本里的故事一到了地城,便是要遇到些机关诡术了,往往这会儿啊,行伍里都不免会出来个鸡鸣狗盗的随从,解去那些陷阱机关。”
<偃蹇龙书> “那是我家祖坟。”夏子衿此时有些羞恼,但是她刚刚自己也说错了,眼下不好意思指正,“总之不要说得像是什么妖鬼横行的地方!”
<庄陵> “别的不提,我猜皇陵的规模也可以媲美话本里的地城了……好了,就此打住。我们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余夏> “现在还真是有妖鬼吧,之前的水鬼,不就是从皇陵里跑出来的....”,余夏接了句,“呃..总之都是殷家的错!”
<赫生> “余夏师傅,你还有什么好玩的话本故事,我好想听……”赫生将那家眷放下,不忘叮嘱,“现如今县令大人扬旗抄家,殷家从此便不复存在于龙门县,你也不必再为他们做事。自出去寻个新的差事,或者加入那些百姓——为先前做过的恶行赎罪吧。”
<偃蹇龙书> “咳咳!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拖延了,我们去那……皇陵中一探便是。”
长公主颇为尴尬,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希望那殷家还有几分良心,不要让太爷爷和太太爷爷尸身受害,不然……”
皇家继承人在祖坟里大砍特砍祖宗!光是想想都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