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巴爾迪尼回到船艙，歷史包伏像铅一樣壓住他的肩。依仗著習慣將披風掛好後，他開始尋找火祡。
黃黃的，搖曳的火苗在油燈上跳躍，在牆壁上投下一道道舞動的傢具影子。
巴爾迪尼舉起燈，轉身準備放好其餘的東西，冷不料裡面已經有人，右手反射性地放到腰邊。
來者埋在窗邊的椅子上，用自己的披風蓋住了自己，隆起的胸口有節奏地緩慢起伏著。
半露在披風外的長髮抓住燈光，映出亮澤的橙紅色。頭上掛著一項纖細的黃金頭飾，上面別著一隻閃動著的小小金蝴蝶，好像隨時會飛到空中脫離塵世。
蝴蝶下有鏈子吊著一塊比較顯眼的寶石，不很相襯，但它的切割，雲狀光澤，和漫散的火苖映射都提示著這是一塊魔法寶石。
那看上去只像十多歲的臉蛋一點兒都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吹彈可破的肌膚封鎖不住下面的生命和青春活力的散發。
巴爾迪尼眨了一下眼，收起架勢放鬆。隨著火光晃動，她的眼也微張，拉開整齊的眼睫毛露出深淵的瞳孔。
“噢，巴爾迪尼，你回來了。對不起，等著等著就累了。”
巴爾迪尼想了一下，苦笑，“沒事．．絲莉雅殿下。”
她微笑，合上眼，“是的，那就是我。他們已經告訴我你說的事了。我是來問你一些其他問題的...”
＊ ＊ ＊
“哈代和武齊尼奇叔叔也安在。”
“於是，我的兒子只是將你的祖母控制住，用她作代理人。但他背後又有誰撐腰呢？”
“嗯，我也不知道。他與惡魔和魔鬼都有合作。但我相信他也是被操控的。”
絲莉雅揚眉，“惡魔*和*魔鬼？那可真是史無前例。”
“是。無可抵賴的是，他逹成了嘉兰诺德陛下所逹不成的事，驅逐了蠻族，保全了國家。貴霜已經是歷史，但典雅依然是北方的中心。”
“是嗎。”
“嗯。典雅和其他汛速陷落的大城市一樣，都沒有受到嚴重的破壞。不像這一帶古戰場。”
“但你不相信太子他。”
“不，不是這樣的．．殿下。我們．．黑太子是個怎樣的人，這方面爭議比較大。對於他是不是罪人。對不起，冒犯了。”
“沒事。是麼... 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呀... 這簡直不能被稱為人了。說不定他早就被某邪神吃掉了。不過，我們本來就不是人。”
巴爾迪尼聽完，禁不住抖了一下。
“你在想別的事。是甚麼？”
“嗯．．殿下。黑太子他．．很少露面，我就只知道這麼多。”
絲莉雅把身子拉前一點，把面靠得再近一些。她輕輕的把帶磁性的字呼出，
“是些甚麼不好的傳聞嗎？儘管說。我就是要來聽這個。”
“殿下太多心了．．嗯．．是．．傳言是這樣的。因为嘉兰的孩子不会有黑色的潜质．．．”
“噢。他的確是陛下的親兒，這點我可以保證。爹不是別的人。”
“．．．．．．”
“呃，因為不會有黑色的潛質？”
“所以，阴暗的部分一定是来自母亲。不是我說的。宗教人士都是这么说。”
“噗。唔。嘻嘻。哈哈哈哈。噢，對不起，哈哈...嘩哈，哎喲...”
巴爾迪尼已經不知道應該把眼放到那兒。
“我會假設證據之一是我學不成陛下由聖擊和華光閃開發出的實戰派新克魯索劍法？特別是當我們的每一名騎士人都閃得像榮光之泉的時候？”
“這個．．．當然不止．．不是這樣．．殿下．．．”
絲莉雅笑得掉淚了，似乎沒有在聽。
＊ ＊ ＊
“讓我查一下書。”
絲莉雅摸出了一本的魔法書開始揭。雖然像黑墨一樣的漆皮是新換的，但書頁的邊沿卻顯出它的古老歷史。
“我記得我有寫下。當然不是真的用筆寫。這本書不會喜歡。”
看不見的魔法氣息侵佔整個房間，使燈光昏暗下來，叫巴爾迪尼呼吸困難。
絲莉雅唔了一下，提手將書用魔法浮到自己面前，用光滑無痕無字的書皮對著巴爾迪尼。
“對不起，這本書缺了一些頁，查起來總有些困難。我至今還在追查這些缺頁的下落。”
巴爾迪尼的下巴快要掉下來了，“這黑．．書．．．．”
“找不到。無論如何，我胸前的災厄在水晶己經沒有意義，只是記念品。”
絲把書合上，發現今次換對面的人沒有在聽。
“你剛才說甚麼黑？黑書？對了，你是不是跟凱提過黑書的事？那本書現在怎樣了。”
“嗯．．殿下．．別開玩笑了．．．．是傳說妳有一本書．．但．．”巴爾迪尼伸出手指。
絲會意微笑，“這真的只是奧秘之書。我只給它換了塊深得像黑色的面。等天亮會看得清楚一點。”
“．．．．．．”
“我從來都沒見過真正的黑書呢。那本可怕的書現在怎樣了。”
巴爾迪尼苦笑，“凯諾克那邊，你也在場，已經知道。”
她眨眨眼。眨，眨眨，眨，眨。
他沒辨法，只好繼續說，“有人说被黑暗塔的邪恶巫妖拿走了或者被巴列卡诺销毁了。”
“啍。就憑牠？啍。牠是很強沒錯...”
“也有人说被送到了卡里奥，還有说黑書已經被分拆，很多人都有。”
“是嗎。幸好沒有說是跟我一起陪葬了。”
“呃．．．．”
“... 當我沒說過。”
＊ ＊ ＊
絲莉雅在自己的艙裡，手溫柔地摸著睡得爛熟的九頭蛇寶寶。
“嘉失踪了。大的也失踪了。還有希望嗎？他們只是人。我最多只能寄望曾孫。除非他們也學我故鄉的人玩弄生命。”
還未撕下的奧卡斯聖徽高掛在牆上，默默地注視著絲莉雅的背。它也沒有答案。
“小的跟凱一起墜落了。而且不止他。伊爾，安瑟，我想還有很多人。伊蘇娜也死了。在安瑟的手下。一切都像回到很久以前。”
空中好像傳來一聲嘲笑。
絲撫摸小龍，又提高聲量，“不，我還有你。我變了。我不再是凡茱帕爾，也不再是雲尼連。*不是。*”
風聲好像在說話。
絲莉雅嘆氣，低頭，將額貼在桌面。
“不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