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主题: [世设/小说] 世界沉默之日·魔都  (阅读 24179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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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世设/小说] 世界沉默之日·魔都
« 回帖 #10 于: 2012-01-17, 周二 16:36:11 »
***七宝中学***
七宝中学,简称七中;本部位于七宝莲华塔;学生总数7300;校服为男生黑袍黑带白衫白裤,女生黑袍黑带白衫白裙。
学校特色为仙术,提倡人与自然和谐共生,通过自然同步来超越个人界限,融入更广阔的天地。典型的七中优等生淡泊飘逸,顺势应时,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从而早早立于不败之地。
七中不把其他任何一所中学视为劲敌。
校长妙常子:女性,外表是个二十多岁的长发美人。就像历任校长那样,当她于2082年结束隐居,出山任职的时候,已经没人知道她的底细了。她是一位易算宗师,每年最多算一卦。2083年这卦给了本校初三女生谷晓燕,但没有向她解释卦象。
前任校长清河子:男性,外表三十多岁,仙风道骨。2079年出山任职后,人们方知他是虚白老的仙道嫡传。在任期间,致力于妖怪外交,卓有成效。2082年9月开学日,他飘然失踪,只留下一幅书法,在诗中自称想念隐居生活了,诸位拜拜——七中校长常会这样,人们见多不怪。
教导主任钟离魂:59岁男性,花白须发,在岗位上待了20年,对七中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管着校内大小俗务。最近他正在考虑退休,想把旧年爱徒宁如柳挖来做接班人。
初三8班谷晓燕:谷博士与燕青屏之女,生日为8月31日。相貌像妈妈一样端正温和,还遗传了她的近视;性格则像爸爸,专心致志又有点呆。她是个试管婴儿、东方蝇事件的受害者之一,体内有“远古蛇妖”的基因——这种妖怪会在16岁成年觉醒。父母听从镜中子的建议,将她送入七中,希望借自然同步修行来化解蛇妖的灵力。只是她自己被瞒在鼓里,灵力如此拔萃却进了七中,才华受抑,颇为消沉。知道这个秘密的唯有晶山医院晶院长,以及七中3任校长镜中子、清河子、妙常子。

特色跳楼
剑御风:将木剑往空中一抛,变大放飞,顺势轻盈地跳将上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这招完美诠释了七中的洒脱气质,不过不太稳定,受干扰时容易出事。除了木剑以外,也能用葫芦或符纸。优等生才能用这招跳楼,而高材生则能自由翱翔。最多额外携带另1名七中优等生,带不动肉骨凡胎。
鹏式神:式神,即被人类收服的妖怪,是七中的一项特色。只要焚烧符箓念动真言,就能把妖怪召唤出来。各类妖怪中,摩云鹏的幼鸟容易收服,性情温驯,背部平整宽阔,飞行稳定而又不乏气势,是种理想的坐骑。普通学生就能役使它。最多额外携带2人——背上挤1个,爪下吊1个。

仙术原理
七中的仙术依靠法力支持。他们也使用代表声音的真言,和代表图形的符箓、掐诀、步罡,但不像魔法那样将它们作为核心。对于仙术来说,这些不过是末端的微操作,而真正的核心机理乃是“自然同步”。
进行自然同步时,要同时打开所有感官,包括“天眼”,排除一切偏见私念,将八方万物原原本本地接纳下来,然后将心灵融入其中。这样,就能把自然之力收归己用——更准确地说,让自然把本人的意志收归己用。
同步率很高的状态叫做“天人合一”。只要在期末考试做到天人合一,就能成为高材生。
仙术是用一点点微弱力量去役使环境中的巨大力量,自身消耗低,适合持久战。但是自然同步很费时,难以应付近距离的高速战斗。此外,对环境的绝对依赖导致它就像天气一样不稳定,甚至在某些场合无法使用——这种时候就只能靠法宝了。
七中和附中文化同源,关系很好。两校定期交换学生和教师,互相取长补短。

妖怪水陆大会
七中位于魔都妖气极盛之处,七宝莲华塔本为镇妖而建。沉默之日前,宝塔地下共有一百零八层,锁着无数魑魅魍魉。如今已无妖怪监狱可用,对待妖怪的方式也随之改变,以教化劝善为主,不听劝的就地消灭。
每年清明节,七中会举办为期7天的“妖怪水陆大会”。这是一场妖怪和人类共同参加的热闹集市,旨在促进相互了解、倡导和平共处。集市上能买到琳琅满目的妖怪商品,观赏妖怪歌舞、妖怪魔术,还能与妖怪玩游戏。
大会期间,七宝莲华塔开启“山海总观灵镜界”,照亮妖怪的形体,以及“七魄检制琉璃界”,制御妖怪的灵力。妖怪商品要经过专门检验,确保不含诅咒戾气。另一方面,也为妖怪提供各种特别服务,例如美容、饮食、特殊禁忌等等。原则上,妖怪与人类平等对待。
最后一天,全校师生举行祭孤大醮,愿意成佛的妖怪可以前来旁听升天。
妖怪们对这场盛事颇感兴趣,每年都会引来一些罕见的品种。七中允许学生在会场收式神,但是禁止使用武力。

一步成仁
自然同步达到一定境界后,就能顺天知命——“为其可为,不为其不可为。”通俗地说,就是不打无把握的仗。这条校训是七中最初与最后的制胜法宝,在学生族中俗称“七中的不败宝座”。
然而,在本校学生内部,却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就学7年间,每人都必须尝试1次“知其不可而为之”——主动走下不败宝座,挑战一件明知不行的事情,这就叫“一步成仁”。只有经历过这一步,修行才能突破瓶颈,有望圆满。
知其不可而为之,可以为了任何理由,甚至没有理由。但无论如何,机会只有1次,第2次就会毁掉毕生修行。因此,学生们极为珍惜这一步,耐心寻找时机,绝不轻易迈出。同学闲聊之间,会品评最近的成仁故事。修行越高,一步成仁时就越危险。
七中老师们从不干预此事。被问起时,至多微微一笑。

2075岁中档
2075年5月,叶小花进入七宝中学高二1班,由班长庄谦担任保镖。
却说庄谦把那叶小花领到手里,一看她兴高采烈,活蹦乱跳,捉着自己问这问那,片刻不得抽身,便烦郁起来,暗自寻思:“我本是闲云野鹤惯了的人,既不慕名,亦不逐利,何必当这保镖,服侍一个俗人?”
他约出2班班长,见面行过礼,道:“敝人有一不情之请,未审可否叨扰尊听?”“但言无妨。”于是他提出将叶家保镖之职让给对方,并奉上礼品:“仙桃六枚、蜜枣百八、嫩茶三斤、皂袍一领——事成之后,当另有酬谢。”
2班班长收下礼品,面不改色道;“既是阁下吩咐,敝人自当照办。”
庄谦招呼叶小花,叫她跟着2班班长走。叶小花一步一回头,一双杏眼忽闪忽闪的。庄谦微笑着挥挥手:“去罢,去罢!”她终于走掉了。
卸下担子,走回惯常的步调,呼吸自由的空气,剑匣高悬,两袖清风,庄谦好不快活,乃放声自吟:“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噫嘻呵呼,吾且归涂而伸尾!”正值石榴紫藤争芳较妍,樱桃枇杷荟萃佳期。趁这般好季节,他便漫游魔都,遍赏美景,品尝时鲜。
人民公园鹞筝高飞,他展开双臂,迎接八面来风——天人合一。时日、俗务,忘却干净,他的胸中洋溢着幸福。
从五月到六月,他就这般恬淡而满足地生活着。直到那一天,16班班长约他出来。
两人行过礼,16班班长便道:“小弟略有一事相求。”庄谦和气微笑:“何事但言无妨。”
“小弟近得叶家保镖一职,自觉力未能逮。寻思兄长本领高强,此事非托付兄长不可,万望兄长金口答允。”
庄谦一怔,刚要推托,却见对方捧出一堆礼品:“金丹一壶、式神一只、玉牌净瓶各一双——事成另行重谢,不胜感激!”
情面难却,庄谦只好唯唯诺诺答应下来。对方再三谢过,随即回头招呼:“叶小花,过来,过来呀!我叫你过来!”
一月没见的叶小花转出墙角,慢慢走了过来,步履虚浮,容颜蔫萎,眼眸黯淡,好似心不在焉。
16班班长指着庄谦,对叶小花和蔼地说道:“这位就是我们年级里最厉害的高材生。你就跟他走罢,不会错的。”叶小花就移到庄谦面前。16班班长躬身一礼,转步飘然而去。
庄谦低头看着叶小花,叶小花低头看着地上。他叹了口气:“去我家罢。”
于路,庄谦寻来思去,不晓得说甚么好。叶小花一言不发,紧跟在他身后。
到得家中,天色已黑。庄谦给她沏了茶、热了饭。她坐着也不动,也不说话,只是呆呆面对茶饭,目光恍惚,好像望着很远的地方。庄谦猛地想起一事,赶忙翻开日历,不禁愕然大叫——
“啊呀,明天就是喧哗节了!”
话音刚落,只听叶小花哇地失声痛哭,响彻厅堂。庄谦捏着日历,手中发抖,毛骨悚然,又见叶小花伏桌嚎啕,一时没了主意。
“甚么都没准备,”他寻思,“这哪里还有法子?”他来回踱步,心乱如麻,忽然瞟见那玉牌金丹,蓦地焦躁,抓起来就往墙上掼去。铛啷啷玉牌粉碎,满壶金丹抛洒出来,滴溜溜落入叶小花的衣中、颈后、发间。她浑然不觉,呜呜哭得伤心憔悴,头上粒粒金珠滚落,嘀嘀嗒嗒,嘀嘀嗒嗒……
终于,庄谦凑近过去,柔声安慰她:“别担心,我有法子的。吃些东西罢,别饿着了。”他连哄带骗,不晓得忙了多久,叶小花总算不哭了。现在她两颊苍白,泪珠荧烁,神色昏沉,往长椅上一倒,便呼呼睡去。
庄谦看了一会,把她抱进卧室,轻轻放上自己的床,拣走她身上头上的金丹,盖好毯子,然后凝视着她的脸庞……却不敢给她擦泪,只好回身出来。
外边空荡荡的,只有那盏茶、那碗饭,冷冰冰留在桌上。庄谦又看了一会,便端起茶饭,转进卧室摆在床头,再执笔蘸墨书了张便笺:“别吃凉的,有微波炉。”最后又瞥了她一眼,这才掩门回到客厅。
深夜,躺在长椅上,他合不拢眼睛。“没法子呀!”他辗转反侧地寻思,“此事不可为。”又翻了个身:“果然不可为,不可为呀……”
微波炉没有响。
翌日喧哗节。天刚蒙蒙亮,七宝莲华塔高二1班教室里,聚齐了高二年级16位班长。庄谦怀中抱剑,携着叶小花并排坐于正中,其余15人围坐半圈。
“……事情经过即是这般。诸位都是当事人,无庸赘言。”庄谦字字咬清,神态肃穆:“今日之事,我们大家责无旁贷!”
一语既出,众班长即刻嗡嗡议论起来。但见他们在椅子上交头接耳,面露难色,不时飘出一两句——“不可为……”“这不可为……”“不可为呀……”
叶小花肩峰一动,庄谦侧过余光,看见她垂着头,双唇抿紧,杏眼湿润,好像又要哭了。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稍微靠过去些,随即睁目扫视那些班长,暗中行运真气,睛光斗射,把他们一个个震住,然后才宁心静性,开言相劝。
可是,无论怎么苦口婆心地劝,众班长只是靠住椅背,摇头摆手:“不可为的。”庄谦渐渐皱起眉头。叶小花一声未吭,但她的手软绵绵、凉丝丝,至今也没有回握他一下。眼看晨光从窗户透射进来,没时间了!庄谦最后沉沉一句:“多言无益,惟独此事,我们大家,责无旁贷!”
还是一阵嗡嗡嗡,不可为、不可为、不可为……其中不晓得谁飞出一语:“做此等事,除非是一步成仁。”
突然,教室静得鸦雀无声。
叶小花垂头缄默。
各人只听到自己心脏的搏动。
阳光愈加明亮,铛铛报时钟敲响,窗帘哗啦飘动。庄谦猛然一拍桌面,拉着叶小花从椅子上站起——
“走!!”一声怒喝,他旋转脚跟,义无反顾,向着门外砰地踏出一步!
随着这一记步伐——哐啷啷啷,所有人都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高二全部16位班长拥着叶小花,前后一列,袍吹带拂,向决战之地飘然行去。
……
傍晚5点50分,人民公园,天上没有风筝。
黑飞廉跃上高空,照准庄谦和叶小花,凌空向后轰地一蹬,疾速俯冲下来!
庄谦左手十八天师符,右手挚住桃木剑,内运大周天,外列遁甲阵,头发、衣袍都在往上飘动。他晓得这即是最后关头,急忙侧首嘱咐叶小花:“躲在我背后!”
叶小花听话地躲了过来,两手抓着庄谦的后背衣服。那手,在抖。
前方黑飞廉越飞越近,墨镜摘下,露出紫宝石眼瞳。一股威势压来,庄谦倏觉同步不顺,心中惶恐,但他还是再次侧首,沉住气告诉叶小花:“我死之前,不会让你受伤。”
只觉叶小花把头深深埋进自己背中,不再发抖了。
顿时,庄谦天眼洞开,八方万物了然于胸,两仪气象通透内外,天人合一!他直面黑飞廉那无机的紫瞳,剑符抛起:“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五雷天罡正法!”
……
2075喧哗节,学生族惨胜。
……
庄谦睁开眼睛——这是间洁白而幽香的病房,一派和平安详。
有位护士恰在床边:“呀,你醒了。”
“敢问今天几号?”“呵,真客气呢。今天六月十四号,星期五。”
十四号星期五……
十四号星期五——考试结束的日子,欢送会的日子!再一看窗外,太阳西沉!
“啊呀!”他蹭地跳起来,全然不顾护士叽哩呱啦说些甚么,衬衫一套长袍一披,急急飞了出去。
摩云鹏直冲七宝莲华塔,交通法规全抛在脑后。魔都的天空红霞纵贯,他在这儿飞,那儿太阳就在下沉,拉着他的心下沉。“慢点下去呀!”他惶然瞪着太阳:“求你慢点下去!”
因为,因为,有番非常非常重要的话,无论如何一定要对她说。那是他在梦中惊悟到的,一定要说。
就在那里,七宝莲华塔,近了,更近了,到了!天上还剩最后半抹光。他跳下地面式神也不收,一路飞奔向自己教室,高三——高二,哒哒哒步点如疾风骤雨,8班——6班——3班——1班!他乓地一下撞开门整个摔进去——
教室里冷冷清清。
两位同学正在收拾茶碗果皮,把凌乱的桌椅摆整齐。
忽见庄谦如此撞进来,他们颇为惊讶:“是你呀?可惜迟了一步,欢送会刚刚结束了。”
庄谦连声喘道:“叶小花、叶小花呢?!”
“她已经走了。”
浑身一激灵,庄谦几步赶到窗口望向天边——然而,天黑了,窗外已然融成茫茫一片,甚么都辨不出了。
渐渐地,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背中隐约生出种感觉,她的脑袋顶在那的感觉。庄谦差点就要回头,但他硬是按下这份心情……良久,长叹一声,伏上窗台,一点一点,倒着回想起来。
他回想起,她冰凉的纤手、苍白的睡颜。
回想起,她的痛哭、她的黯然。
她的忽闪忽闪、留恋的眼神……
Aa' i'sul nora lanne'lle
Aa' menle nauva calen ar' ta hwesta e' ale'quenle
Aa' menealle nauva calen ar' malta
Aa' lasser en lle coia orn n' omenta gurtha

Amin harmuva onalle e' cormamin
Amin khiluva lle a' gurtha ar' thar
Amin naa lle nai, a'maelamin
Cormamin niuve tenna' ta elea lle 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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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世设/小说] 世界沉默之日·魔都
« 回帖 #11 于: 2012-01-17, 周二 16:37:06 »
***格致中学***
格致中学,简称格致;本部位于未来科技城;学生总数9500;校服为男生天蓝色防静电紧身服,女生银色防静电紧身服,高中部配备多功能目镜。
学校特色为科学技术,培养理性思考、实证能力。典型的格致优等生思维严密、快速,可以有条不紊地同时处理多项工作,说话办事简洁高效。格致毕业生占据了联大理科院系的半壁江山。
劲敌学校:南模中学——科学与魔法的战争;七宝中学——格致改造自然,而七中顺应自然,至于谁更正确,只能用实力来决定。
校长欧阳零八:36岁男性,本校校友,数码协会永久名誉会长,拥有传奇数码兽“泰洛斯”,与谷博士交情良好。他的私人数码空间里不仅有许多数码兽,还住着一位魔女。
校长贵宾魔女珊朵拉:容貌停留在20岁,实际37岁,市三女中校友,原名灰猫尾,曾在2064岁中档与校长并肩作战。2066年,她回到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继承了爱德华•陈的黑魔法研究所。搬进校长的私人数码空间后,她在住处和研究所之间造了一条密道,结果对面的魔力渗透过来,渐渐影响到数码兽们——校长默许了这个情况,甚至还挺感兴趣。好几次,她提出为校长实现一个愿望,作为提供藏身之处的回礼,但全被校长婉拒。
明星教师安德鲁:2岁机器人,脑袋相当于一个大图书馆,会走太空舞步。他出生于联大电子工程系,另有4位一模一样的兄弟,3位在联大本部,1位在叶绿穹顶。虽然学生们一见到他就笑个不停,但他自己却不懂得笑。这让他十分苦恼,一心想要学笑。
特级教师马沙华:44岁男性,出生于香港,本校校友,太空协会指导员,单身,光剑光枪达人,机械宗师,可以操纵从遥控赛车到起重机的任何一种装置进行华丽的战斗。作为一个大叔,他非常非常帅——矫捷的身手、模特的身材、缕缕的卷发、瘦削的脸庞、忧郁的眼神、润滑的嘴唇,性感的胡茬、强壮的胸肌、坚硬的腹肌……好像永远都在寻觅着爱情;最要命的是,比起这形象来,做派甚至更加花花公子。
高二5班韩旭荣:其貌不扬的数码协会会长,2081、82蝉联数码大擂台总冠军,视校长为偶像,眼下正在动员整个协会一起追捕传奇数码兽“赫利姆”,不过还没摆平利益分配问题。与妹妹韩珊之间毫无共同语言,连支持的甜食品牌都是对头——他是甜甜蓝宝石的死忠。
高一9班卫生委员韩珊:太空协会会长,校花,光滑的齐耳短发,闪亮的大眼睛,干净利落的细长身材,一副未来人作派,擅长光剑光枪,但驾驶技术不行。她迷恋着马沙华,毫不客气地利用会长地位接近他,于是把自己推上了全校的风口浪尖。与哥哥韩旭荣处处相反——她是维多利亚的忠实顾客。

特色跳楼
喷射背包:格致特有的个人装备,由太空协会发明,大小如同书包,启动后可以用操纵杆来控制方向速度,实现自由飞行。简易背包上有18个喷嘴;全套标准战斗装备穿齐后共有104个大小喷嘴,且可以用脑电波来控制。任何格致学生均可使用。最多额外携带1人,双臂抱住。
机动装甲:贵重的装备,有许多种型号,大都拥有强劲的液压机械腿,力道足以跳楼。实际上,它们的主要功能是工程和战斗。普通型号装甲有2人高,需要专门的泊位。考上执照方可使用。最多额外携带2人,每条机械臂可抱1人。

数码世界与数码协会
2040年代,孟买大学的切特里博士发现了一个自在存在着,而不是由人工创造的神秘数码世界。在那里,无数信息流以显然有着复杂秩序的图式运行着。本来这是一项信息学课题,结果在物理学界也引起了重大发现——当莫斯科大学的科学家们试图把这些信息流投射到现实空间时,维塔列•托斯基教授观测到了托斯基粒子。
2056年,江南联大实现了当年莫斯科大学没有成功的数码投射,出现的物体是——一只帕秋!魔都人对于帕秋并不陌生,它是一种幻兽,南模培养的魔法师可以从幻界召唤它们。这项发现表示数码世界与现实和幻界一样,具有完善的生态。进一步探索表明数码世界并不是幻界,但它们肯定具有某种联系。数码投射技术激发了人们的期待和想象,一时间格致中学和联大信息学院招生爆满。
无论数码世界还是幻界,从中召唤出来的东西都不能永久存在。2058年,帕秋人工繁殖成功,成为唯一一种在现实中安家的幻兽。2063年,联大生物学家包承知在研究了3个世界的帕秋进化分支后,提出一种观点:现实与幻界都是由数码世界溢出的信息流形成的。至今这仍只是个假说。
2060年,草食者公司研发出可装进笔记本的便携式数码投射仪。从此,数码兽作为宠物走进千家万户。2063年起,草食者创办一年一度的“梦天堂数码大擂台”,20年来场场人气爆满。
格致中学数码协会于2057年成立,随着数码产业的发展而迅速壮大,许多老会员如今成了业内中坚。协会主要从事数码兽的收集和培养、在大擂台上夺取锦标。目前约有4300会员,它的会长可不是个轻松职位。

太空协会
格致的第二大协会,拥有2700会员。太空协会的一切活动都是为了摆脱重力——他们并不满足于在高楼间跳跃,而是望向头顶的星辰之海。为此,他们发明了喷射背包、改进了机动装甲,贡献给全校学生使用。而协会自身的标志物,则是专为未来太空战而预备的武器——光剑和光枪。这2种武器的典型套路为配合喷气背包或飞行装甲,将人体姿态和战场空间利用到极致,以至于不分上下左右,所以战场越广阔越好。
按照学校惯例,学生会设2位会长,由数码协会和太空协会的会长自动兼任。这使得本届学生会陷入了糟糕的状态:韩家兄妹在所有事务上都互唱反调,学生会几乎停止了运作。校长欧阳零八并未屈服于压力改选学生会,而是私下联系晋元中学,希望能在今年岁中档接到重要任务。

2069岁中档
2069年5月,叶小冬转入格致中学,数码协会和太空协会立刻对他展开激烈争夺。当年这两个协会势力相等,首先吵了一星期,然后打了一星期,依然难分伯仲,最后达成协议:叶小冬加入数码协会,叶小花加入太空协会,轮流参加他们的活动。
之后,叶小花在太空协会表现神勇。南模学生前来捣乱不成,被反攻回去。叶小花与会长薇薇安•哥白尼率众杀进零陵天文馆,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最后在魔幻花园喷泉中央插了面协会会旗,光荣凯旋。
另一方面,叶小冬在数码协会学习编写代码。可不知怎么,任何数码兽一用他的代码,就会失控狂暴。两相对比,会长司维电郁闷至极。
喧哗节那天,正好轮到叶小花当班。司维电干脆按兵不动,冷眼旁观太空协会独力迎战黑飞廉。此战由叶小花亲自挂帅,薇薇安从旁辅佐。未来科技城上空密密麻麻飞着巡逻队,楼顶布满激光炮。黑飞廉指挥部下一波波强攻,许久进展不大。忽然她收起队伍,从风衣里拿出一台笔记本,放出了数码兽赫利姆。
大怪兽赫利姆具象率超过95%,凶猛异常,一尾巴就扫落十几个学生,光剑光枪光炮无法伤它分毫。半小时后,它把未来科技城楼顶踩平。叶小花愤然而起,披挂出阵,却也打它不过,被一爪拍晕。薇薇安把叶小花抢救出来,寻思无计,只好抱起她,下楼去找司维电求援。
在薇薇安的再三恳求之下,司维电得意地抬了下眼镜:“看来只好用那个了……”
他从协会活动室里翻出一台陈旧的笔记本,吹去灰尘,换上电池。在场会员们围上来一看,全都骇然失色——那台笔记本,是前会长欧阳零八离校时封存起来,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使用的东西!
只听司维电噼噼啪啪敲打键盘,忘形地喊道:“出来吧!”一声按下回车键。
刹那间,轰隆隆震耳欲聋,天花板碎成片片砸将下来,学生们抱头乱窜。薇薇安赶紧举起张铝合金书桌,护住昏迷的叶小花和那台笔记本,抽空抬眼瞧去,惊得合不拢嘴。
一尊巨像直立起来,扒开楼顶,爬了上去——这,便是传说中的泰洛斯。
两头传奇数码兽立刻撞在一起展开激战。底下活动室一片狼藉,其他学生都跑光了。司维电缩在安全的角落里。薇薇安透过破洞望上去,只见两个巨影来回晃动,每声脚步都震下一阵水泥和钢筋。
然而,泰洛斯的具象率不到50%,很快就落于下风。薇薇安看在眼里,急得直叫唤,但司维电也没有办法——传奇数码兽用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紧要关头,叶小花苏醒过来,张开眼睛,虚弱地说道:“把、把我……变成叶小冬吧。”
司维电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摆手大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薇薇安却二话不说,掏出玻璃棒就朝她头上敲去。
叶小冬坐到笔记本前面,噼噼啪啪一阵敲,哒地按下回车。顿时,只见泰洛斯的具象率进度条直线上涨:55%……65%……75%……85%……90%……95%!“完了完了!”司维电双手捂眼。
果然,天花板塌落算什么,现在整栋楼都开始隆隆摇晃。桌椅杂物全部翻覆,机箱屏幕砸落地上。三人一下歪向左边,一下跌向右边。同时,广播里嘶嘶作响,电子安保系统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全体人员立刻撤离未来科技城。
“快逃!”滔天声浪中,司维电冲着薇薇安大吼。她愕然转过头来:“什么?”“没听见吗,我说你赶快带上叶小冬,逃出这栋楼!”薇薇安转目环视一周,即刻左臂挟起叶小冬,右臂挟起司维电,启动喷射背包腾空而起。司维电喊道:“我不会感谢你的!”一边顺手把那台笔记本揣在怀里。
薇薇安笔直向上飞去。“为什么往那里飞?!”“这条路最保险,其它路也许堵死了!”耳旁飕飕呼啸,他们突上楼顶,只见外边已经黑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激流,三人一下子颠来倒去。叶小冬和司维电头晕眼花,口鼻闭塞,苦闷不堪,心里别提多害怕了。薇薇安却圆圈8字翩跹翻飞,从两头激战的巨兽之间穿花绕出,加速冲进那错乱的云空,迎着道道闪电只顾上升、上升、上升!
救命啊!——司维电想叫又叫不出。突然,他感到薇薇安身子一僵急停下来,心里奇怪,便眯缝眼睛努力瞟向四周——哎哟妈呀,一对紫色的眼眸正凝视过来!黑飞廉!他再也挺不住了,臂弯一松,那台笔记本掉了下去……
风云变色,雷电交加,分不清哪是头顶,哪是脚下。黑飞廉横着身,把墨镜攥在手里,瞳孔反射着宝石光泽。薇薇安心慌意乱,正想把司维电丢掉好拔出光枪,突然眼前炽白炽白乒乓一劈!多功能目镜嘀嘀响起:“现在是晚上七点整。”
光芒渐渐消褪,视野又清晰起来。那边黑飞廉抬腕看看表,然后戴上墨镜,收回下面那头赫利姆,升起飞翼,呼地破空飞走了。
风变小了。三人面面相觑,好一会,才兴奋地齐声大叫:“我们赢——”
哗啦啦又是一响炸雷,无情地打断了欢呼——“我们……呃……闯祸了!”
对手消失之后,泰洛斯狂怒地大肆破坏着。他们只敢停在高空,远远地看——难道学校要毁灭了?“不行了!”司维电捂脸长叹,“没了那台笔记本,泰洛斯就再也制不住了。”“我下去找。”“笨蛋!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找什么找?”
叶小冬此时垂头丧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没人答理他。三人面如土色,眼睁睁看着泰洛斯一拳砸掉了游泳池,一脚踢飞了物理实验室,又往天文台走去。“啊,不要——!”薇薇安闭起眼睛,不愿看那可怕的景象。
但是,过了一会,并没有听见天文台倒塌的声音。她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咦,那个巨大的身影不见了?
不仅如此,连雷也不响了,乌云消散,露出晴朗的天空。“谁把泰洛斯收走了?”司维电讶异不已,“怎么做到的?”
他们往下张望,但见一片破破烂烂、凄凄惨惨,然而,静悄悄的——没错,危机确实已经结束了。
“是谁做到的?”三人面面相觑……
在数码协会活动室的废墟中间,站着位气质洒脱的高个青年。
眼镜、衬衫、西裤,领口别着枚联大校徽,无名指一敲,那台陈旧的笔记本响起关机音乐——它完好无损。
“唉哟,”他笑着环视四周,“居然变成这个样子!我的那些美好回忆呀……”
“不过,”他合上那台笔记本,挟入臂下,“总算救下一丁点纪念品。这次呀,我可不留给那帮闯祸胚了。”
说罢,他悠然转过身,从本来是门的地方走了出去。
Aa' i'sul nora lanne'lle
Aa' menle nauva calen ar' ta hwesta e' ale'quenle
Aa' menealle nauva calen ar' malta
Aa' lasser en lle coia orn n' omenta gurtha

Amin harmuva onalle e' cormamin
Amin khiluva lle a' gurtha ar' thar
Amin naa lle nai, a'maelamin
Cormamin niuve tenna' ta elea lle au'

离线 mim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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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世设/小说] 世界沉默之日·魔都
« 回帖 #12 于: 2012-01-17, 周二 16:38:31 »
***晋元中学***
晋元中学,简称晋中;总部位于北河校场;学生总数10600;校服为男生深绿运动装,女生深蓝运动装,配钢盔、防弹背心。
学校特色为军事,用严酷的训练打造出钢铁般的身体和意志,培养集体主义。晋中优等生们体魄强健,精神集中,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办事相当牢靠,有时豪迈得让人吃不消。
劲敌学校:魔都中学——出于强烈的荣誉感,晋中学生很珍惜与魔中较量的机会,视之为重要的考验;向明中学——两校都足够犟气硬派,对撼起来火星四溅,异常带劲。
晋中的班级称为“排”,年级称为“连”,教师称为“教官”,教导主任称为“总教官”,学生会称为“学生参谋部”。
校长谢健:75岁男性,第三次世界大战中的海军名将。如今精神依然矍铄,但因旧伤而行动不便,平时在家休养。感到晋中越来越精英排外,想要扭转这种趋势。从李华元的兵法考卷中察觉了什么,在退休前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
总教官谢腾:41岁男性,本校校友,与魔都公安总局局长王山是同班同学,狙击达人。他一心想让晋中赶上魔中,为了提高办学质量,建议增加入学考试剔除差等生。虽然未被校长采纳,但校长即将退休,而继任者非他莫属。
明星教官彩虹鸟:真名、年龄严格保密,体态轻盈,貌似在25~30岁之间。本校校友,轻武器、隐秘行动达人,散打高手,西格玛部队副司令,立过2次公安一等功,兼任保健老师,医术高明。出任务时一身黑装,蒙着面孔。
高一连12排方教官:33岁男性,一位典型的晋中教官,把12排从初预带到现在,已快有5年。
高一连1排排长谢超:总教官谢腾之子,学生参谋长,西格玛一等兵,代号美洲狮,强壮英俊,实力全面,自命不凡。对于眼中钉谢芊用尽各种手段打压。眼下正自信满满地等着被任命为2083岁中档叶家保镖。
高一连12排排长谢芊:校长孙女,西格玛一等兵,代号剑鱼,浓眉大眼,英武豪勇。一向罩着受人瞧不起的李华元,爱和他下棋——虽然完全不是对手。被谢超排挤出了参谋部,但在学生间依然威信十足。经常与谢超火爆对决,只有彩虹鸟能镇住他俩。完全不碰甜食,觉得那是小姑娘的东西。
高一连12排李华元:海派大厨李春旦之子,长得秀丽纤巧,由于体质孱弱无法训练而成了差等生。父亲被无命男害死,母亲也悲伤去世。为了报仇,他扮成珍妮•李,躲过七星会耳目,在甜甜蓝宝石苦练美食技艺。

特色跳楼
空降:晋元中学拥有24架中型运输直升机和1架大型运输直升机,每天早晚接送学生,此外也经常出勤任务。学生的降落伞使用记忆布料制作,着陆后可在5秒内收回原状。空降是所有格致学生的基本技能。最多额外携带1人,抱在怀中。
飞爪荡:向对面楼顶发射爪钩,荡上外壁,再收回绳索把自己吊上去。交替使用2个爪钩,可以极快的速度荡行于楼群之间,动作非常流畅强悍。某些学生喜欢边荡边叫。只有优等生方能使用。最多额外携带1人,让其抱在自己腰间。

西格玛部队
全称晋元西格玛校园武装部队,Jin-Yuan Sigma School Force(J.Y.S.S.F),是一支实战精英部队,从初、高中部各选200名优等生队员,协助魔都公安局打击城市犯罪,特别是校园犯罪,经常进入其它学校执法。该部队由校长谢健担任司令,副司令彩虹鸟负责日常训练与战地指挥。
2083年5月,魔都公安总局委任西格玛部队搜捕位育的纵火狂人天阳烬。彩虹鸟同时派出了她的左膀右臂——谢超和谢芊,并要他们立下军令状,一旦失败军法处置。

2071岁中档
在北河校场的最高处,矗立着一座雄伟的汉白玉雕像,那是晋中校魂谢奔烈士的纪念碑——2071年,高三学生谢奔担任叶家保镖,最终英勇殉职,年仅18岁。
当年,高三连1排排长谢奔是晋中的头牌高材生,任学生参谋长,西格玛一等兵,擅长各种轻重武器,早已被预聘为本校教官。5月份,叶小花转入晋中高三年级时,谢奔众望所归地成了她的保镖。任命式上,他立正敬礼,誓言完成他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光荣的任务。
谢奔绞尽脑汁,为叶小花制定了严格详尽的训练和饮食计划,亲自陪她加练、教她兵法、为她做饭,并且从第一天起,就把她带进西格玛部队的作战会议,一起筹划决战周战术。
可是,这一年的叶小花非常贪玩娇气。她嫌训练太苦、饭不好吃、战术会议无聊,对谢奔又恨又怕,经常逃走不归。如此一来,精心安排的计划全泡汤了。
2周过后,谢奔感到这样不行,于是动员同学找遍魔都,总算把叶小花从歌厅抓了回来。他按住拼命挣扎的叶小花,拿出玻璃棒把她敲成了叶小冬。
谢奔希望叶小冬能配合他的计划。两人单独谈了很久,不知内容……但第二天来到学校的,依然是叶小花。
从这天起,谢奔对叶小花的态度彻底改变了。他停止了额外训练,为她做喜爱的油炸食品,不再逼她参加作战会议,放她去歌厅唱歌。叶小花渐渐有了笑容,但成绩则停滞不前。
同学们担心决战周要如何应付。谢奔说:“我们自己多出些力吧。”至于为何改变做法——“以前是我太自私了。”
他果然更加勤奋起来,从早到晚待在作战室埋头研究战术,要不就是率领西格玛部队刻苦加练。连叶小花都看不过去。她请他吃甜点,又去了歌厅。谢奔放开嗓门吼了好几首军歌。叶小花开心起来,问他有没有绝招可以教她。
“我有一招‘全弹扫射’。”谢奔说,“不过算了,学起来很艰苦,况且时间也不够了。”
决战周步步逼近。最后一次备战会议上,终于摆出了那个谁都不敢开口的提案——向其余8校全面请援。谢奔久久地沉思,严厉地扫视所有西格玛队员,然后斩钉截铁地决定:不求援,因为——“我们能行!”
决战周前6天略过不表。终于,喧哗节到了。
巍巍魔天都市,从南到北,炮火连天。谢奔遥控指挥西格玛部队,把运动战术发挥得神机莫测,戏耍着敌方大部队。他自己则抱着瑟瑟发抖的叶小花四处转移,尽力避开正面冲突。
但是,黑飞廉亲自上场之后,各条战线开始崩溃,谢奔本人所受的攻击越来越猛烈。怀里抱着个人,他无法自如应战,伤势逐渐累积,行动迟缓下来。叶小花悔极啜泣。谢奔一边安慰她,一边策划着最后一搏。
下午5点20分左右,以一架直升机为代价,谢奔和叶小花空降于地势空旷、难以出入的东方明珠塔。这看似一步昏招:敌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使他们无路可逃。谢奔身被多处重创,血流如注。绝境中,叶小花差点觉醒,但被他沉着地制止。
等到敌方全员都入得塔来,谢奔一声号令,西格玛部队100名队员同时跳出东面的魔都银行大厦,用飞爪首尾相连,组成一条长长的人链,将末端1名精英队员以超音速甩出,瞬间飞越东方明珠塔。谢奔配合时机,突然抛起叶小花,让其接住带走。另有20名队员早早守候在南京东楼,协助两人安全着陆后,坐上直升机离开。金蝉脱壳之计完美达成,虽然,连句再见都来不及说……
东方明珠塔上,黑飞廉立刻调兵遣将展开追击,但哪能这么容易!一个雄壮的身影挡住了去路——晋中的头牌高材生稳稳站在那里,拉开全身上下所有武器的保险,终于心无旁骛,全力一战!
从此时起,直到6点11分一声巨响,飞翼升空,喧哗节落幕,包括黑飞廉在内,没有一位敌方高手从东方明珠塔里出来。
一切过去之后,西格玛队员们在浓烟滚滚的塔顶找到了谢奔的遗体——依然怒目圆睁,屹立不倒。
隔日,晋元中学以烈士之仪,将这位校魂隆重地安葬。当年暑假,魔都中学生以史上最高得票率,追认他为2071岁中男主角。
叶小花伤心过度,没能参加期末考。很久以后,人们才发现她可以使出“全弹扫射”,不知在何时学会的。

2083岁中档•序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12年后,又一次轮回降临了晋元中学——2083岁中档,5月份即将拉开帷幕。新一代莘莘学子中间,有谁能够接过校魂谢奔的衣钵,演出一场不逊于昔日的精彩大戏?
“全体高一同学立即坐进各自教室,不准外出走动!”广播中响起总教官谢腾那沙哑的嗓音,“谢健校长已经前往高一连,即将当面任命叶家保镖。重复一遍,全体高一同学……”
12排的同学们乓啷乓啷坐回椅子,闹哄哄的,方教官也并不喝止。广播中的声音明显比往常更加愤怒,同学们纷纷交头接耳:莫非校长决定的人选不合总教官的意?
靠着窗口,有位漂亮姑娘般的男孩子。他静静观看外面的校场,无视耳旁喧嚣。是啊,这些事有何干系?他,李华元,一个体质虚弱的有名差等生,连训练都无法参加,教官们难得看他一眼。毋庸置疑,岁中档没他的份。
然而,这样才正中下怀,能不受打扰,好去实行那个日夜揣摩的计划——
报仇!
向那个纵横魔都、呼风唤雨的美食霸王——七星大厨无命男,报仇!
念及此名,李华元不禁握紧双拳,秀丽的脸庞上阴影可畏。
家父李春旦,当年“海派大厨”名号无人不晓,一手创立晴鲜楼,傲立魔都美食之巅;家母黄晴真,出身于市三女中,厨艺了得,性格贤惠;自己则是他们的独子。如此美满的一家人,可是、可是……
北斗厅一役,技艺盖世的父亲竟然为手下无命男所害!噩耗传到家中,犹如晴天霹雳。而当时他才2岁,无法分担母亲的悲痛……
教室里叽哩呱啦,同学们纷纷议论着:说起高一的顶尖高材生,无非就是1排谢超和12排谢芊这两位。
总教官之子谢超,任学生参谋长,能力全面,轻重武器、徒手搏击、飞檐走壁、拆锁爆破样样能行,况且头脑灵活,制订计划万无一失。相较之下,校长孙女谢芊的武力毫不逊色,但性格颇为冲动,动脑筋非其所长。如此看来,叶家保镖的重任非谢超莫属了。
这样最好,李华元想着,谢超与自己毫无交情,当然也就不可能派来什么任务了。如此,自己就能专心执行那个计划……
……待他懂事时,家道已然落于清贫,全靠母亲独力操持。叵耐七星会还暗施迫害,逼得孤儿寡妇连连搬家,苦不堪言。
偶尔,会有位身背宝剑、腰挂烟枪的高大叔叔来访,接济他们衣食。此时母亲总要按着他咚咚磕头,叫救命恩人。日后他才晓得,那位郑剑通叔叔是蜚声魔都的大侠客。无命男害死父亲后,一度想斩草除根。若非郑叔叔出手相救,他早就死过好几回了。后经某位不知名的高人斡旋,无命男答应放过他,但却提出了苛刻的条件——
一,李华元永远不得学习烹饪,不得入行。二,必须就读于晋元中学。
前一条当然不用解释,而这后一条尤其毒辣。从来没有一位五星大厨出自晋中,因为晋中规定学生在校必须食用粗砺的军粮,不准挑食;而且训练严酷,会把双手磨出厚厚的硬茧。无命男是指望以此破坏李华元的味觉和手感,防止他偷偷学艺……
忽然,耳中飞入近旁同学的一句话,打断了沉思——“不过,要是总教官真的不高兴了,这就意味着我们排谢芊很有希望啊!”
好些人刷地看向李华元身后,谢芊就坐在那里,李华元看不见她的表情。反正不会是她吧,她可是校长的亲孙女。像谢健校长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将,难道会不顾清名,爆冷任命自己孙女?
但若真是她……李华元忽然有些担心,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他们结识的那天……
……自初预起,他就被安上个外号——“看,玻璃妹妹在那里。”同学们总是这么叫他、讥讽他。更糟糕的是,有那么些粗鲁的家伙,总以欺负他为乐。“来,做个俯卧撑看看呀,玻璃妹妹!”他面无表情地从课椅上站起来,在过道中伏下身子——没关系,这些家伙闹够了、满意了,就会走了。
“住手!”一声嘹亮的正义之喊,“不准欺负他!”
直到此时,李华元才真正注意到了后座这个女生。那时大家都年幼,不知进退,于是爆发了一场斗殴。李华元躲在角落静静看着,什么也不干,直到欺负他的家伙全被放倒在地,不省人事。女生挂了点彩,却毫不在乎地咧开嘴,冲他翘起拇指:“胜利!”
他可一点也不高兴:“都怪你,把事情搞砸了。”
“咦,为什么?”
“原本只是个俯卧撑,我照做就是了。现在闹成这么大,我们都会有麻烦的。”
“麻烦?什么麻烦?”
李华元扶住额头,不想解释。这位校长大人的宝贝孙女,阳光下的小公主,哪里懂得人世艰辛。
果不其然,他俩都被教官叫去训了一顿,而且这还没完。那帮家伙从此怀恨在心,李华元更加不得安宁了。“都怪你!”他从心底里埋怨谢芊。谢芊用手指戳他的背,他不理不睬,然后——
咚一拳头,砸得他往前一冲,鼻尖差点撞上桌面。他剧咳着抱住胸口,浑身像要散架似的,好容易平复下来,便回身瞪眼:“干嘛啦!”
“和我下围棋。”她哗哗地晃着个盒子。“我不会下。”“我教你。”“我不学。”李华元转回去,只觉背中又被戳了两下,戳得毛骨悚然。“知道了知道了,我跟你学。”唉,连谢芊也欺负他……
想起这段轶事,李华元不由得微笑起来。如今他可完全不敢忤逆谢芊了。瞧她那身板,要是吃她一拳,说不定就把命丢了。
可是,万一她成了叶家保镖,心血来潮要拉自己入伙,那时怎么办呢?
李华元不喜欢被别人高估,怕会引起无命男的警觉,前来加害自己。那样,就报不了仇了——不仅是父仇,还有母仇……
……“娘亲,请尝尝我做的菜。”当年,幼小的他跟着母亲,趁夜深人静时练习烹饪,又哪能安分守己,让无命男的奸计得逞!他做的菜,天底下只有母亲一人尝过。
“儿啊,这道菜,与你爹已有三分神似……”母亲细细品味,眼角湿润。
然后,母子俩把厨具洗干净,放入行李。他们又要搬家了,搬去一个更狭小、更廉价、更偏僻的地方。
“你要搬家?”在小学教室里,那个和他最要好的邻居家男孩问道:“啥是搬家?”
李华元费了好大劲才解释清楚。“呃……”男孩摸着竖满刺毛的后脑勺,“就是说,我们以后见不到面了?”
“嗯。”
“什么!!!”
一声像个炸雷也似,把李华元和好多同学一起震到地上,连隔壁教室的学生都跑过来问怎么回事。
“娘亲……”回到家,李华元吞吞吐吐,“能不能把锅子拿出来?我想给邻居家的……那个……”可是母亲把手压在行李上,摇了摇头。他那刺毛头朋友是个警察的儿子,而警察——母亲再三教诲他——是千万不可相信的。
他们搬走了,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半路上,母亲指给他看远处一栋黑黝黝的、壮实的摩天高楼——北河校场。
“娘亲,我将来必须进晋中吗?”
“没错,我们别无选择。”母亲温柔地注视着他:“但你放心,为娘一定能想出主意,让你继承李家的事业。”
然而,母亲没能遵守承诺。
她太劳累了,太悲伤了,是上天决定让她好好休息了……临终时,母亲把无命男的不共戴天之仇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嘱咐李华元勿忘雪恨。
李华元大哭一场。那天,魔都飘着鹅毛大雪。眼泪哭干了,他奔出去让风吹,让雪浇,直到全身内外湿透凉透,便仰首切齿,发下个毒誓——
“皇天照鉴,我李华元在报仇成功之前,绝不再流一滴眼泪。若破此誓,就教我断子绝孙!”
自那刻起,报仇就成了李华元心中唯一所想,日间念,夜间梦。往往中霄恍惚之际,但见仇人无命男巨大的身影逼在床前,龇牙狞笑……
李华元惊觉过来,不,那是教室里的同学们在笑,呵呵笑得肆无忌惮、豪情万丈。瞟瞟讲台那边,方教官正板着个脸不声不响。但李华元知道,教官随时都可能暴喝一声,教室立马就会变得死一般寂静,人人挺背坐直。这,就是晋中风格……
……四年半前的开学日,初次踏入北河校场,那一列列戎装健儿的英姿、一炮炮响彻云天的齐吼,让幼小的李华元惊异不已。如果能练成这个模样,他寻思,也许就能用暴力摧毁七星会,杀掉无命男,何尝又不是种选择呢?然而,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好好考虑。
首日军训下来,娇嫩的双手已然鲜血淋淋,掌皮全部磨掉,钻心彻肺地疼。这下子,他才明白过来晋中是怎么回事。拖着两条酸疼的腿,他总算回到家里,空对着四壁斑驳,孤单落寞有谁知,惟有父母的灵位,静静相伴。自从母亲去世,他仅靠救济金勉强过活,已经很久没练过烹饪了。莫非这条美食之路,就此走到了尽头?
可他李华元,难道不是海派大厨李春旦之子么?母亲不是说了么,要他继承李家的事业?抱着父母灵位,双手缠满绷带,他整晚都睁着眼睛,在愤怒、在克制、在思索……
连着好多天,他都没好好睡过一觉。终于,有个早晨,他把军用水壶灌满塞进背包,出门上学,眼里布满血丝,脚步却轻松愉快。
“再说一遍,”方教官对抱怨着的幼小新生们咆哮道,“不许挑食!我们的军粮营养非常好,吃下去你们就能茁壮发育,将来变得像我这样!”他卷起袖管,展示出一条肌肉分明的强壮胳膊。孩子们看得眼睛发光,哇哇称羡。
只有李华元嘴角露出莫测的一笑,边咀嚼军粮,边拧开水壶咕咚喝了一口——无味、无色,好像白开水,不,就是白开水。
不仅是午饭,他顿顿都喝。一星期后,效果终于出现了。下午军训,全排正乒乒乓乓爬着铁丝网,李华元突然头中轰鸣,眼前发黑,一个倒栽葱摔了下来……
醒来时,已然躺在学校医务室,浑身疼痛无力。只见面前有位年轻、漂亮又高挑的保健老师,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皱起眉头厉声问道:“你怎么会得贫血的,是不是三餐没有好好吃?”
“不是呀,我都好好在吃的。”李华元回答。
“咦,那就怪了……”看着保健老师露出迷惑的神情,李华元心中暗喜。
自此,他们频频见面,有时一天能见两次。漂亮的保健老师摇摇头:“又是你呀。”她联系晶山医院,请来医师们给李华元会诊,但就连他们也说不出道理,只好定为先天性贫血,无法可治。保健老师叹了口气:“我看,以后你就别再参加训练了吧。”
李华元忍住欢呼的冲动,装出黯然苦闷,却无可奈何的表情。“谢谢你,娘亲!”正是母亲所教的营养学知识,帮助他配出了那白开水——她在天上实现了许诺。“娘亲,以后也请保佑我!”
他就此成了差等生,成了“玻璃妹妹”,然而他非但不在意,甚至还求之不得。走在路上,鬼鬼祟祟的眼神减少了,敌人显然放松了警惕。等着吧,七星会!深更半夜,他从梦中惊醒,怒斥立于床头的无命男:“李家的这双手已经保住了。总有一天,它们将要殄灭你!”
这个秘密,他连郑剑通叔叔都没有告诉。郑叔叔本来对他寄予厚望,听说这事,只好摇头叹息。
但郑剑通还是想为李华元做些什么。他注视着李华元那双低垂的睫毛,严肃地说道:“虽然命运多舛,但是心志不可堕。原想传你三十六路天罡剑法,可惜不成了,我决定改为传你‘风雨残花落’镖法。这门暗器功夫是我年少所创,害人不浅。我不传给附中师生,怕折损他们气节,但于你则恰为相宜。若他日能救你一命,也算是用在正途了。”
……
12排同学们到底还是向着谢芊的。有位男生高举拳头,爽亮地喊道:“谢芊,我们支持你!”一声既起,应和纷纷。谢芊也鼓足气势,豪迈地回吼:“嗷呜!”
只有前座的李华元听出她心里没底。唉,这么个老爱扯起嗓门大说大笑的人,偏巧坐他身后。从初中到高中,已经四年半了。如今只需听她一声吼,他就能把她脸上表情、心头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叶家保镖的人选,连亲孙女也不提前告诉,谢校长真够狡猾的。
谢超与谢芊是摆明的冤家对头。去年开学,谢超当上了学生参谋长。没过几个月,谢芊就愤然退出了参谋部。李华元明白她受到了排挤——在这方面,她确实不是谢超的对手。每当他们两个在教室里、走廊上、校场中顶起牛来,就像要把晋中整个炸掉似的。局外人很难理解他们怎能在西格玛部队相互合作。
除非谢超当选叶家保镖,否则他怎肯善罢甘休?不过,这与李华元无关。他只管继续复习那个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计划——只有像他这样足智多谋的人,才能拟出的计划……
……“我输了。”数完目后,谢芊伸了个大懒腰:“你进步真快,对了,是不是自己在研究棋谱呀?”
李华元哪有心思去研究什么棋谱。他只是触类旁通,碰巧使得棋艺长进,很快就超越了入门师傅而已。“没有啦,其实我只是……”他猛省过来,住了口。这件事最好别告诉谢芊——他正在钻研兵法的事情。
每当同学们上校场训练时,李华元在教室里无事可做,便把那厚厚几大册兵法教材从头至尾,从尾至头,一遍遍翻到烂。“兵者,诡道也。”
报仇大计,须臾不可忘!李华元决意蹈行这条诡道,不仅要瞒过谢芊,还要瞒过所有人——兵法成绩也不能太惹眼。于是每遇测验考试,他都在填空、选择、判断、简答题中故意按比例混入错误。这样,他就保住了全面的、完美的差生形象。这个策略很成功,七星会真的没有再来折腾他。若说黄晴真在世时尚令他们忌惮,那么如今的李华元则完全没给放在眼里。
没错,必须瞒过所有人。他的兵法只准为自己而用,他的报仇计划决不泄露给任何人。
李华元的计划,就是在今年决战周邀截黑飞廉,求学秘传美食奥义。
北斗厅一役,并未流出多少真实细节,经由美食界人士口口相传,最后竟似神话一般。李华元未敢明问,只在暗地收集情报,去芜存菁分析下来,得出条结论——要打倒无命男,就必须拥有美食奥义。当初父亲就是三年求学未果,操之过急地下了战书,才会败北遇害。而他李华元已经学会了隐忍克己,就算今年没有成功,来年也要继续坚持,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他叉起修长的手指,舔舔柔腻的双唇——只要双手和舌头这两件宝物还在,就定能让从前没看见父亲的黑飞廉,注意到今日他的儿子!
不,不是儿子,该说是女儿罢。因为要学美食奥义的那个人,并不叫李华元,而叫珍妮•李……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齐声吆喝:“吼吼1排!吼吼谢超!吼吼1排!吼吼谢超!”宽阔的校场荡起阵阵回音。12排顿时骚动起来,莫非叶家保镖已经揭晓?“报告!”一位男生高高举手,“请求外出侦察情况!”“不准!!”方教官瞪起两眼顶了回去。
李华元睁眼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他的心思已然不在这里,而是深深没入了回忆的海洋……
……虽然付出代价保住了双手,可味觉还是受粗砺的饭食所害,逐步退化下去。家中已无条件继续练习烹饪,手艺渐渐生疏。况且李华元之名已被辑录在案,代父承担虎斗失利之责,永远不得入行。许许多多烦恼,困得他束手无策。
每晚抱着双亲灵位,谴责自己无能不孝,一整年就这样忧愁地过去。同学们个个身强体壮,蹭蹭地蹿高,而自己的个头却不见长,李华元心中闷着种说不出的感受。
愈是向前方远眺,就愈是看不到希望。李华元好累,好累,独自躺在床上,竟然想到了死。但他向空中猛一挥手,痛骂自己:“父母之仇尚未得雪,岂能萌发轻生之念!你怎么对得起名门李家!”
他真的没有哭过,那毒誓绝非发着玩的。悲痛与愤怒似影随形,总是一起袭来,愈痛愈怒,直至五内如焚,咬牙嘶吼,全然不会想哭。
就这样,在绝望、疲惫、悲痛和愤怒的包夹下,他浑浑噩噩地苟活着。可突然,宿命的一天落了下来。
透明幕墙之外,是红彤彤的秋日晚霞。徐家汇广场88层,灯影摇动。在绿树成荫的肇嘉浜公园中,广播轻柔地回响:“请各位游客注意,本公园将于5分钟后开启洒水系统,届时将下起濛濛细雨……”
直到雨果真下起来,李华元方才惊觉而起。一对对情侣撑开五彩斑斓的油纸伞,很快把公园装点得如梦似幻。绮丽佳境,却有一位格格不入的过客——李华元头肩飘披水雾,趋步而出。要是淋了雨,他会生病的。
衣襟未干,给街中晚风一吹,猝起个冷颤。“糟了!”他慌不择路,赶紧踅入一家店去取暖。进去了才意识到:那是家面馆。
“对不起……”他缩成一团,害怕地瞄着来到面前的女招待,“我、我只想在这里坐一会……”
他非但没被赶走,还免费得到了一碗热腾腾的什锦拉面,是掌柜亲手做的。那碗拉面真好吃,差点就让他落泪了——哦,这可不行。直到碗里空空,腹中满满,他感到精神霍然一振,整条舌头都复活了——对,我需要让舌头接触到这样的美味,每天都需要!于是他望着笑眯眯的掌柜,开口就想说:“请让我在这里打工吧!”
他想说,非常想说!可是,他没有说。
“你是谁?”掌柜会这样问。然后他就不得不回答:“我叫李华元,父亲叫李春旦,被七星会的无命男害死……”这能说吗?
掌柜身高马大,笑眯眯的,似乎很真诚,但李华元心里却又阴又冷。他谢过一餐之恩,便起身走了出去。“我是为你好。”他想着,“我不说,是为了报答你。”
天色相当晚了,空气一点点冷下来,街上人烟稀少。他靠着根路灯柱,轻声喘息,眼睛又红又干,口中不断默念:“我不说,是为了你好……”可在舌根之下,隐约还咬着句什么,那是他所不了解、所不愿去想的。
铛、铛、铛……钟敲九点。李华元清醒过来,打算回家了——哎呀,可这是哪里?不知不觉中,他迷路了。四处张望,却寻不到任何线索,最后只得凭直觉走去——真正的兵法家会笑话他的。
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黑,四面八方滋生着不安。李华元左顾右盼,敞开的垃圾桶、些微的腐臭味、发绿的野猫眼,还有奇形怪状的阴影……这是七星会的总部吗?他不禁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或许无命男正埋伏在下一个拐角,而他的性命就要在那里断送……胡思乱想着,他一步一晃地拐了过去。
“珍妮——!”一声高喊。李华元还没明白过来,就掉进了一个大人的怀中,被箍得透不过气来。无命男!他果然来杀我了,家仇再无得雪之日……直到他又听见一声——“珍妮!”
“你、你认错人了!”李华元拼命反抗,两手乱抓。
“抱歉。”那人松开双臂。李华元抵死挣脱出来,背过身不住咳嗽,咳得眼前发黑。耳中听到个飘渺的声音:“一模一样……你就像珍妮的化身……我的女儿……”有如鬼魂私语。李华元又怕又悔。忽然,那声音越变越响,成了嗡嗡尖鸣,只觉天旋地转,什么也抓不住。“别在这时候发作呀!”他恐惧地呼唤着母亲,两腿软倒,然后斜身栽了下去……
迷糊中,有个人抱着自己,颠来簸去地跑着。有件毛绒绒、暖烘烘的大衣罩住周身,风吹不到,雨也淋不到。这种似曾相识的、久远的安全感。但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昏沉中,有个人在照料着自己。是谁,是天上的母亲?他有多么思念母亲呵!同时,他也思念着另一个人,那是谁?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朦胧中,有股淡淡的清香,脉脉地熏陶,令人怀念又感伤,仿佛飘入灵魂的最深处,触动了什么。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终于,李华元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小床上,身上盖着件陈旧的灰绒大衣。
这是个女孩子的房间,有着粉红的镂花窗帘、晶晶亮的挂饰、嘀嗒作响的自鸣钟,还有衣柜、梳妆台,排布得那样巧妙,玲珑一方,疏落有致。空气中漫着淡淡的香水清芬,就是那股奇妙的、熟悉的味道。
可是,李华元那灵敏的嗅觉,却没有捕捉到人的气味——生活的气味。
门口出现一位花白胡子的高大老伯,穿件旧衬衣,形容憔悴,手上端着盆冒汽的热水,盆沿上搁着条白毛巾。见李华元醒来,他就站定在那,焦灼的表情化作宽慰。“我能进来吗?”他问道。
李华元完全不知该怎样作答。过了半会,老伯自嘲地苦笑一下,走了进来,把脸盆和毛巾摆上床头柜:“洗把脸吧。”李华元看看老伯,又看看脸盆……来回好几遍,这才小心地捏起毛巾,浸过热水,慢慢按在自己脸上,感到有点发烧。老伯在旁边轻声说道:“这条毛巾从前是属于我女儿的。”
至此,李华元总算明白了:这是一位丧女的不幸父亲。
“我在哪里?”他问。
“你在甜甜蓝宝石。”“甜甜蓝宝石?”“唔……是个甜品店。这里是二楼,楼下就是店面。还有这个房间是……”
“我要怎么回家?”
顿时,老伯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不过他还是仔细告诉了李华元回家的路线。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对不起,我没办法报答你。”李华元双足落地:“再见了。”
“稍等,请稍等!”老伯忙不迭叫道,“再留一会儿好吗?”
李华元果真站住了,却并非因为老伯的挽留——当他脚跟一旋,床后墙上的无数相框立刻跃入眼帘,在那双瞪大的眸子中,闪闪倒映出五光十色的缤纷甜点:花式圣代、提拉米苏、黑森林、杨枝甘露、桂花拉糕、巧克力曲奇、红豆双皮奶、芝麻核桃云片糕、抹茶威化冰杯、布朗尼、蝴蝶酥、葡式蛋挞、三色布丁、水果冰沙……还有许多不认识的品种,件件神采飞扬、鲜润欲滴,好像能从相片中蹦出来。李华元不禁欣赏得入了迷,仿佛手指抚着松软的糕饼、鼻孔嗅着甜美的香气、舌尖尝着幸福的滋味……他流连忘返,浑然不觉老伯从身旁注视着自己。
“这些全都是珍妮的作品,”老伯说,“你喜欢它们吗?”
李华元转眼向他,神色悲怆茫然。老伯从中读出了端倪:“孩子,你有什么心事,能否告诉我?”
李华元摇摇头。不能说,他想,这是为你好。然而这次,他有些心痛。似乎那位珍妮与自己很像。说真的,他很喜欢那些作品,那些遥远、虚幻,却宛若触手可及的东西,不停地泛起层层波澜。
“我叫奥斯卡•李。”老伯自我介绍,“甜甜蓝宝石是我的店,也是我的家。这里永远欢迎你——孩子,你叫什么?你的家里人呢?”
尽管说着欢迎,但是老伯并没有笑。那些布满额头、眼角的皱纹,反而刻得更深,竟似老了十岁。他的嗓音也更沉、更哑,在这陌生的房间里,荡开某种感受,滤过李华元的记忆,令他想起曾经的许多个家。在那些一个比一个寒酸的家中,亲爱的母亲久久地独坐,久久地等待着谁……
“我、我……”李华元感到一口气从喉头渐渐往上。不能说!他憋得满脸通红,使劲下咽,可下面却有个不知什么东西,顶在那里。不能说,这都是为你好!他扑地坐回床边,先用右手捂住嘴,然后又加上左手,双肩颤得厉害,只觉自己分成了两半,相互残杀起来。一个自己发下正确的命令,可另一个自己却偏不听使唤,半厘米半厘米地,把那口气硬是顶上舌根。突然,它化开早已藏在那里的那句话,一下子攻破了最后的防线。
他直视着奥斯卡•李,捏住拳头冲口而出——
“我叫李华元。”
有个想要打住的微弱愿望飘上唇际,但立刻就被下一口气吹破了——
“我的父亲叫李春旦,外号‘海派大厨’……”
……就这样,他终于放弃了。身世、仇恨、机密,还有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包括所有的绝望、疲惫、痛苦和愤怒,全部付与一掷。之后会怎样,还没来得及想,他只管说、说、不计后果地说……奥斯卡站着,听着,表情凝重……直到最后——“我说完了。”李华元蹙眉叹气,感到轻飘飘的,自己不再像是自己了。
奥斯卡托着下巴沉思:“明白了。我有个办法,你看行不行?”
在李华元的注视之下,奥斯卡打开衣柜,取出一整套衣服、裙子、鞋袜、头饰……整整齐齐摆在床上,然后郑重地说出了那个请求——
“换上它们,成为珍妮,继承这家店吧!——只是家甜品店,但也是一条美食之路。”
太疯狂了!瞧着他诚挚的神情,李华元想,无可理喻,这太疯狂了……但是,何不试试?
他红着脸,点了点头……
更衣后的外形,他完美无瑕。
李华元照向穿衣镜,只见一个洋娃娃般的女孩子,裹在玲珑好看的绸缎中,大眼睛一眨一眨。他稍微有点惊奇,却总觉得心口空荡荡的,好似缺了什么。理理头发,捋捋衣角,前后左右都弄妥当,他就叫奥斯卡进来。
奥斯卡刚到门口,就像根木头般杵住,目不转睛看了许久,然后颤巍巍地轻声呼唤:“珍妮……珍妮……”
“是的,我是珍妮。”李华元应道。奥斯卡的两眼立刻又湿润了,他伸出手臂——
“珍妮,快叫我……叫我一声……叫我爸爸……”
李华元张口结舌。
爸爸?眼前立刻浮现出父亲李春旦的容貌:英气、长须、双目炯炯,纵然只是相片,那高尚的品格依然呼之欲出。多少个夜晚,母亲对着这幅容貌泫然泣下,而他装作睡着,实则终夜不寐。这就是他李华元的父亲李春旦。就算再怎么逼迫自己,他也无法把另一个人叫作父亲——何况还不叫父亲,叫爸爸?
“对不起,我还是做不到。”他抱歉地坦承,“我是李华元,是李春旦的儿子,终究不是你的女儿……”
他脱掉了珍妮•李的全套服装。随着它们一件件飘落,奥斯卡眼中的光芒熄灭了。李华元难过至极,但是忍住不能哭。他披上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像支箭似地飞逃出去,一路逃回家里。
“我回来了!”抱着父母的灵位,他疲劳地合上眼睛,“我回来了……”。对了,忘了这件事吧!
第二天,坐在晋中教室里,腿上摊开兵法书,可李华元看不进去,只是想着:忘了吧,忘了吧,全部忘了吧!他摸摸额头,烧得挺厉害。于是他倒出两片保健老师给的药,拧开军用水壶,就着里面的冷水,咕咚灌了下去。
“喂,认真点呀!”谢芊啪地拍下一子,“我可要屠你的大龙啰。”
“呐,谢芊,问你件事。世上会有两个并没血缘关系,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有啊!妈妈告诉过我,每个人都有一个‘影子’,就是长得完全相同的人,每人都有的。”
“……”
“哎,我的影子在哪里呢?”谢芊倒是颇为期待。
“要是真遇到了,你会怎么做呢?”
“嗯……当你遇到自己的影子时,你们要不就成为最知心的朋友,要不嘛……”
“怎样?”
谢芊凑近过来,一本正经地盯着他:“要不,就会杀得你死我活,直到只剩下一个才罢休。”
杀得你死我活,只剩下一个……赶快忘了吧!李华元将注意力转回棋盘,应出一手:“想屠我的龙,可没这么容易。”
他真的全部忘记了。几天后,烧退了,又能如往常那样专心看书了。他凭窗借光,聚精会神读着兵法:“寡利烦,众利正。用众进止,用寡进退……”窗外太阳渐渐西沉,在他身后,影子越拉越长……
隔周,方教官叫住李华元,递给他一封信:“是寄到学校来的,给你的。”真是破天荒的事,谁会给他寄信?他好奇地一瞧署名,立刻大惊失色。
一封来自奥斯卡•李的信!他赶紧拆开信封。
“他要我再去一次,给我看件东西……什么意思?”他暗自揣摩,“莫非我被出卖了,七星会要杀我了?”那时候怎地如此冲动,向陌生人吐露了自己的秘密?现在他后悔莫及,悔得贫血症发作起来,脑袋晕乎乎的。
不去也没用,甚至更糟,因为七星会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自己的住处。思前虑后,毫无办法。当天一放学,他首先赶回家里,向父母灵位拜了三拜,腰内揣进一把小刀,然后前往徐家汇广场。
又一次,他来到第88层,在肇嘉浜公园小憩,才刚坐下,就再也不想动了。他望着甜甜蓝宝石的方向,只见那边黑影重重。怎么办?摸着刀柄,他又开始犹豫。
“请各位游客注意,本公园将于5分钟后开启洒水系统……”
简直是催命咒语,李华元只得起身走出,满怀怨恨,觉得那是七星会在故意赶他去送死。
下个街角就到甜甜蓝宝石了,他闪在路边四伺观察,可左看右看,无论哪个路人都像是七星会的。他揉揉眼睛,所有人都一脸奸相。再揉揉眼睛,他们腰间好像都揣着把明晃晃的刀子。磨来蹭去,约定的时间都过去不少了。他只好抱定觉悟,挪步向前。
甜甜蓝宝石——一家奶油白的小小店面,清晰明亮的落地玻璃橱窗,自动门上方是字体圆润的天蓝色招牌,配着个彩色的冰淇淋模型,还有枚闪光的蓝宝石标志。
奥斯卡•李正倚门而立,苍老的面容,灰暗的大衣,一见他就连连招手,脸上皱纹舒展开来。甜甜蓝宝石没有营业,店堂里静悄悄的,多么可疑!到得门口,李华元犹豫不决:要逃走的话,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
“来,快进来!”奥斯卡边打招呼,边执起他的手就往里走。他吓了一跳,而又没有勇气干任何事,只得跌跌撞撞地被牵了进去……
店里没有埋伏。
他有如重生一般,总算定下心来,放开衣内的刀柄,暗谢神明。
还是那个女孩房间,还是那套衣裙——要给我看的就是这个?李华元正色告诉奥斯卡:“没有用的。”
“只这一次,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你了,我保证。”
李华元叹了口气:“那你可别反悔。”他解下小刀,然后开始脱掉衣服。这次奥斯卡却没有出去,只是背过去坐在床上,佝偻着老迈的身子,幽幽地叙述起来——
“我和妻子直到年纪挺大时,才打算要孩子。她生了个女儿,可是同时,她却去了天堂……珍妮一生下来就没了妈妈。”
李华元一言未发,手指笨拙地束好文胸。这件事是最难的,他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奥斯卡继续自言自语,缓缓说着——
“珍妮身体很弱,一半时间在医院,一半时间在家,没法上学……”
拾起那双细腻洁白的长筒袜,李华元边听故事,边撑开袜筒,把腿套了进去。袜子好似为他度身定做的一般。
“我请不起像样的家教,干脆自己当起老师来,什么都教。珍妮也什么都愿意学,快快乐乐地学。”
扣住衬衣,抚平领口的波浪花边,然后套上那件波希米亚风格的浅色三层百褶裙,系好腰带,再披起轻纱外套。
“其中最让她高兴的事,莫过于学做甜点,待在那些五颜六色的食材中间。那时,她笑得那么开心,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美的声音。”
发间的梳子停下了——是吗,她也热爱着这些……与我同样的东西。不同的是,李华元很少笑,即使在做菜时也很少笑。母亲说这样不行,他也明白,可心情就是逼不动的呀。
他仔细端详着镜中人,这样一个人,好像自己,又不像自己。她会两手沾满面粉,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发出开心美妙的笑声……
“光阴如梭,不知不觉,珍妮已经长大了,成了个优秀的糕点师。”
真是个好故事。李华元边想着,边梳好发型,戴上发卡。镜中的倒影,与上次完全相同。
不过,也就到此完结了。毕竟那是别人的故事。现在,只需让奥斯卡看上一眼,然后说声对不起,换好衣服回家……
突然,目光落在镜中一个物件上,就在他身后的床头柜顶。
心头一动,咯噔!那是什么?他转过头去,好像是个挂坠……一个他丢失了很久的挂坠……
“我一心想让她继承甜甜蓝宝石,只想着这个,没注意别的事情。”
李华元扑向那个挂坠,把它捧进手心。咯噔!心头又一动。奥斯卡全看在眼里。
那是枚蛋圆形的深蓝水晶,镶在镀银的座子上,优雅而简朴。拇指轻拭,底下是深沉流动的水光。这时,食指摸到个锁簧,啪地打开,霎时浑身一激灵。
里边是位男生的相片。爽朗的额头,平展的眉眼,微笑的瞳孔在冥冥当中,注视着自己的灵魂。
咯噔!
“斜对面开着维多利亚甜点屋的莫氏家族,是我李家的三代世仇……”
他是谁?他是谁?李华元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摸索着,那额头、那眉毛、那眼睛……似还残留着温暖。
一阵酸楚,一阵揪心,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唯独疯狂地想知道——他是谁?!
“我从没生过那么大的气,从没对她那么凶过……她不再笑了,不再叫我爸爸了……”
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
“最后,直到半年前,两人一起……”
李华元捧起挂坠,颤抖不止。它在手心有千钧之重,仿佛随时都会跌落下去。无言无语,失神的眼眸,悄悄望向奥斯卡。
奥斯卡微微点头,似是鼓励,而那张脸愈显苍老。
“那之后我总在想,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假如再有一次机会……”
李华元双手捏起绳链,对那坠子注视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把它套进脖子。
立刻,心头就得到一个沉甸甸的分量,咚地一下敲上来。他讶然转向镜子——啊,现在倒映出的,是珍妮•李真正的模样。
“假如再有一次机会,我就会对我的女儿和她所爱的人说:尽情去相爱吧!无论天命注定,抑或忤逆世道,你们都要幸福!”
咚!水波荡漾,那轻轻而又沉沉的一敲,开启了她的心。
她与奥斯卡对面相望。老人展开双臂,眼泪汪汪,难受而又期待地颤声喊道——
“珍妮,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听到这凄切的一喊,她再也无能为力。
飞身一扑,回到奥斯卡怀里,让他紧紧地搂住自己。
“爸爸!”
“我的女儿!”宽阔的双臂环抱周身,再也不愿把她失去,“我的心肝!”
泪珠串串断了线,所有的悲苦、怨恨,都一齐决堤而出。她埋下脸去,痛哭失声。因为她是珍妮•李,珍妮•李可以哭!
……
“嗷嗷12排!嗷嗷谢芊!嗷嗷12排!嗷嗷谢芊!”教室里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李华元惊醒过来。原来12排正与1排隔空较劲呢。谢校长尚没个影儿,鹿死谁手未见分晓。方教官双手抱在胸前,扭着头瞪向窗外,理也不理这帮子人。谢芊自己也在起劲地瞎喊口号,两臂一挥一挥,见李华元回头,“嘿!”地翘了个大拇指,“打倒谢超,看我的!”
李华元本想问:“你真的不知道保镖人选吗?”不过略加考虑,还是按下话头。得了,她真不知道,否则绝对装不出这副模样。
这位晋中的骄子,长得浓眉大眼,魁梧健美,浑身充满阳刚之气,与李华元简直分处南北两极。而她又有一种本领,能和邻座的人,乃至全班同学,都自然地交上朋友,即使如李华元这般柔弱、阴沉、与晋中气质格格不入的学生。
“对了,你为什么选择晋中呢?”
某天,在一盘胶着的棋局中,她终于也提了这个问题。早有许多同学这么问过,李华元找到的最好理由是:因为家中经济状况。晋中学费低廉,并且午餐的军粮不要钱。同学们一听,也就不以为怪了,他们决不会对贫穷说三道四。
但是面对谢芊,不能如此搪塞过去。后座的她早就听过好多遍那种问答了,如今肯定不是为了再听一遍。李华元苦思冥想,绞尽脑汁,可是漫长的时间过去,除了随手下出一步棋以外,什么都答不出。
“哈”谢芊马上啪地拍落棋子,“我赢了,总算赢了一盘!”她高兴得直吆喝,要他按照约定汪汪叫。好在她似乎把那事忘了,没再追问下去。
李华元暗中感激。他知道谢芊并非真忘,只是没再追问下去,与那位女孩子一样……
……
甜甜蓝宝石大张旗鼓地重新开业了,邻居们纷传喜讯。珍妮•李从重病中痊愈,起床下楼,接掌店面。老奥斯卡满面春风地当起了堂倌。
“对,还得把这个挂上。”奥斯卡像件宝贝似地捧出一张框起来的证书。珍妮•李凝眸看去,脚步随即停在楼梯上。
那是她自己的2星糕点师证书,右下角印着北斗七星——七星会的徽章。
奥斯卡猛然省悟:“啊,对不起!”他背过身去,“那就别挂了。”
呵,这怎么行呢?不挂它,会惹麻烦的。珍妮•李款步下楼,淡然说道:“没关系,让我来吧。”她从奥斯卡手中接过证书,爬上椅子,亲手把它挂在爸爸的证书旁边。两人都是2星糕点师,都姓李,两张同样的证书并排着……不,重要的是证书上那个名字:珍妮•李——今天,她入行了。
随后,她迫不及待地一把推开厨房的门——哇,又香又甜!只见琳琅满目的水果、蜂蜜、奶油、巧克力、蔗糖,还有一桶桶洁白的面粉,四周装点着各种模具、烤炉、电子秤、榨汁机,就像个童话世界,又像阔别许久的故乡。还没真正一试身手,她就已经笑了,笑得那样开心。
首日营业结束,奥斯卡正在做晚饭,珍妮刚要关上店门,忽见一位长发水手服女孩哒哒飞奔过来,手里拎着书包,眼眸烁然闪动。“珍妮姐姐!”她上来一个热烈的拥抱,“你没事了,太好了!”
“啊哟!”珍妮•李想,“这位莫非是旧日相识。”她打起精神,微笑着应付周到,没露半点破绽。女孩哼着小曲,在店中来回闲逛,熟悉得像是自己家里。她挑了个圆润光滑的芒果布丁:“珍妮姐姐,这是你做的吗?”“是呀,你可喜欢吗?”
女孩高高兴兴地吃掉了它。
结完帐,挥手再见。珍妮•李刚要松口气,只听门口啪哒站住,俏脸半转笑嘻嘻:“珍妮姐姐,紫色是——”
糟了,老相识对暗号?珍妮•李急中生智,把那枚蓝水晶挂坠紧紧压在胸前,然后凝神静气,顺着灵感应道——
“华丽?”
“典雅?”女孩接上一句,依着节奏扭腰向前一步——看来还没完。
“隽永?”珍妮•李脱口而出。
“神秘?”女孩说着,又节奏感十足地迈出一步,凑到珍妮•李面前,眸中装点着许多星星。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然后旋身走掉了。
顺利过关!珍妮•李如释重负。她退后半步,斜着坐进椅子,手里摩挲着她的挂坠,越想越开心。
她是珍妮•李,她有一个家,有位爱着她的爸爸。她自信、欢欣又开朗,无论哪种糕点一学就会。花式圣代、杨枝甘露、提拉米苏……一件件从相片中跳出来,变成了真实。没有多久,那些精致美味的甜品、那位天才漂亮的掌柜、那份平民实惠的价格,使得甜甜蓝宝石迅速在学生族中风靡起来。看到那么多同学尝过自己手艺后,绽开幸福的笑容,她无比惬意、无比满足。
然而,她感到店中还缺少一样东西——没错,就是店面的气氛。环境气氛对于美食至关重要,既能让一碟平凡小菜发出天堂之光,也能把一桌珍馐佳肴变得腐臭不堪。她在店里边踱来踱去,时而瞧瞧这里,时而瞅瞅那里,心中打起盘算。
晚饭过后,她说:“爸爸,我想去买些彩灯,用来装饰店面。”“好主意。那由我去买吧,天色这么晚了。”“不用,我自己去好了。没关系的,路很近。”“嗯,路上小心。”
她挑出一个购物袋,把它挎在肩头走了出去。上空的大镜子把夕阳反射进来,洒上街对面的一块招牌——维多利亚甜点屋。自家的兴隆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别人的生意。据说那家店同样非常优秀,但是爸爸绝对不许她踏进那里一步。
商店里,五颜六色的灯泡堆着论斤卖。她仔仔细细拣选起来,每一个都要称心如意。当她把满满一篮子灯泡装进购物袋时,忽然发现袋底有张字条——咦,出门时怎么没注意到?
“买完东西后,一个人来6667弄,有重要的物件交给你。——奥斯卡•李”
于是她问了路,走出商店。
那地方附近七拐八绕,人迹罕至。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只见一条黑黑的窄弄,她站在出口仅有的一盏路灯下面,向里边探头张望着,却什么也看不清……忽然寒毛直竖,感觉不妙。
笃、笃!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一缕人影长长地投射下来,遮住了她自己的影子。“爸爸?”她刚要回身,却猛地醒悟过来:“不对,不可能!”说时迟那时快,耳边疾风响起,她立刻用尽全力向弄堂里一跳——啪嗒!凉鞋鞋跟断了,她摔倒在地,扭伤了脚。肩边购物袋里乒乓作响,彩灯粉碎,可是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那人背着光,不慌不忙,稳稳走上前来,刷一甩手,两人之间的地砖上立时迸出一道又深又长的裂缝——那是手刀技巧!珍妮•李害怕极了。从前被郑叔叔所救时,李华元年纪太小,没留下印象。今天是这辈子第一次,她亲身体验到被人追杀的感觉。
珍妮•李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可那人影却愈发走近、愈发高大……她猛吸一口气,飞快地脱下两只凉鞋,向人影扔去,同时自己爬起来转身狂奔,一直奔到尽头——这是条死弄堂!顿时,绝望绊倒了她,这次站不起来了。
她拍打墙壁、高喊救命,但都没有用。人影再次笼罩上来,它来了!珍妮•李心中慌急,假装昏厥过去,浑身瘫软,那袋灯泡也从肩头滑落。与此同时,她头脑里却在拼命地思考计策。无论如何不能死在这里呀!
“珍妮•李,我问你,”人影说话了,“知道自己为什么必须死吗?”
珍妮•李忽地抬起头来——那是个男生的声音。
瞳孔稍稍适应了黑暗,她发现那是位学生,不是七星会的,身形也普普通通,并没有那样高大。
怎么回事,是个学生?这又为了哪般……想不明白。可当看清他的容貌时,她差点叫出声来。
开阔的额头、平展的眉眼……
她赶忙护住胸前的坠子。
瞳孔中喷出仇恨的火焰,灼烧着她……
不是,那不是他!虽然很像,但不是。
砰!墙上崩开一道裂口,离她的左耳不到1公分!她反射地向右一躲——砰!霎时右侧又是一道裂口。
“回答我!”男生一甩手催问道。
珍妮•李快要吓哭了,但直觉告诉她哭没有用——“为什么你要杀我?”她凄然反问。
“该由我来问!”男生暴怒,“为什么你还活着!?”
“……”
“算了,不用编给我听。你就去那个世界向哥哥解释吧!”
他瞄准珍妮•李又细又白的脖子,缓缓举起手刀……
可珍妮•李也没有闲着。趁话锋交错之际,她装作自然而然地侧过身子,左手隐在大腿后面,悄悄探进购物袋,抓了一把灯泡碎片,同时偷眼瞄向那个男生——
不料,只见他露出一丝冷酷的笑:“你那只手里捏着什么吧。呵呵,想拿来刺我,没门!怎么样,恐惧了吗?发抖了吗?”
这话说对了一半。珍妮•李恐惧至极,但是忍住没有发抖。接下去攸关性命之事,可抖不得。
瞅着他手刀即将举过头顶时,珍妮•李骤出杀招,欠身露手,食指轻弹,照脸一碎片!男生大吃一惊,赶紧把头一偏,蹭地擦鬓飞过,带出一串血珠,眉角已被划开。他下意识地后撤一步整备站姿,哪知这一步恰巧救了珍妮•李的命。
珍妮•李一击未果,吓得半死,脑袋空空轰鸣,只晓得挥起手来满把撒去——风雨残花落,得了这步距离,便扬扬洒洒,左右高低,飘忽莫测,外行人着实难躲。男生光顾护住要害,但觉好阵风雨袭过,身上点点剧痛,不知伤了几处,而且眉角流血遮蔽视线。他终于不敢恋战,虚晃一招,倏忽拔脚走得无影无踪。可他并不知道:其实珍妮•李只有这一手。
捡回了一条命,珍妮•李弯着腰大口喘息,阵阵目眩,但觉左手疼得不行。低头一看,手掌上割出许多道口子,鲜血迸流。她捏着左手苦撑回家里,叫了声爸爸,然后晕了过去。
珍妮•李,你是个怎样的人?当他是李华元的时候,常会倚靠窗台,背着影子,思考这个问题。
自那以后,奥斯卡再也不让她独自上街,还在家里加装了许多防盗摄像头。要买东西都是他去,而珍妮•李就安静地待在店里,不时透过橱窗瞟瞟对面的维多利亚甜点屋。那无忧无虑的短暂时光,先前不期而来,刹那间又已杳无行迹。她无聊地等着、等着,直到自动门辘辘响起。
“欢迎光临!”话音刚落,珍妮•李就一下子羞红了脸。
匀称壮硕的身材,高昂自信的神色,头顶一撮撮刺毛朝天直竖。“唷,你好!我们是第一次来。”嗓音还是宏亮如雷。珍妮•李赶快低下头去,可别被他认出来……
又有个女孩问道:“今天有没有打折?有没有优惠?”珍妮这才发现他臂弯里还亲亲密密地搀着个女朋友。女孩身穿水手服,长得比自己高——所以也就没看清相貌。珍妮•李莫名紧张,支支吾吾,答不清楚。“哦,好吧。”那女孩有些疑惑,“请你把菜单拿来吧。”
店堂里人影稀落。珍妮•李端起餐盘,来到他们的座位前。“这是您要的草莓缤纷圣代。”她瞟向那个坐着的女孩子——健康的日晒肤色、又圆又亮的眼睛、乌黑的短碎发,搭配白上装、红领巾、彩色腕圈,显出一派勃勃生机。她们的目光转瞬交汇,然后,珍妮便转向男生……
“唷,谢了!”冷不防被他抢先一叫,唬得珍妮脖颈僵硬,心头狂跳,低垂着睫毛只顾念叨:“这是您要的香草柠檬……不对,是香草威化冰杯。”那个“唷”是新的口头禅吗……咦,眼珠子正对着他的裤腰带!她又一阵慌,赶快移开目光,把玻璃杯端过去,不料手腕抖索难禁,杯底在台面上撞出咚咚两声。立刻,背中刺进一股凉气。
“请两位慢用!”她鞠了个躬,端着餐盘就往回逃。没逃几步,只听身后那女孩说:“我们走!”
哐啷,餐盘掉落在地。“怎么啦?”男生问道。“我们换个地方。”女孩站了起来。“哎?可是这里已经买、买好了……”
珍妮•李返身冲回去:“客人,客人,请不要走!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连鞠躬。“钱已经付过了,我们要走还不行吗?”女孩句句没有好气。珍妮•李无言以对,只是一个劲地道歉,眼泪涌了上来。
“喂,”男生对那女孩说道,“你要把她弄哭了,何必呢?搞不好这个掌柜的年纪比我们还小呢。”女孩哼了一声,别过头不说话了。于是男生摸摸珍妮柔软的头发:“不哭不哭,我们不走。”
结果,这对情侣得到了免单退钱的优惠。直到离开时,刺毛头男生还是一脸不得要领的表情——也许他永远都无从得知这次优惠是哪来的了……
“谢校长在校场上!”一位靠窗的男生大声喊起,教室里顿时乱成一片。方教官马上开吼:“坐下!全都给我坐下!”他吼得简直比飞机还要响。“坐下!你们成何体统!”
李华元向窗外看去,真的有位白发老人坐在轮椅上,由一位教官推着,又有数人随从,向高一连这边来了。他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中的海军名将谢健。自己入校时,谢校长已经不能走动,很少来学校了,大小事务由总教官谢腾包揽。
1排?12排?还是别的冷门人选?随着谢校长渐行渐近,这场激烈的争夺战即将决出锦标。李华元对谢芊暗怀歉意,因为他真心希望谢超当选——不,就算谢芊当选,要派给他任务,他也会拒绝掉。
此前李华元唯一一次亲眼见到校长,也是像今天这样,从教室里望出去。那天,同学们在外训练,他独自坐在窗边,只见谢芊为她爷爷推着轮椅,从校场上远远经过。谢校长满头白发,手中拿着一叠考卷,不时回头和孙女说些什么。李华元拿出望远镜窥视他们,好奇的视线刚要落到那叠考卷上,哪知谢芊抬手一指教室,眼看校长转过头来,李华元大惊失色,刷地伏低身子,可马上就后悔了——不该躲的,还不如装作没事呢。真是的,谢芊你干嘛要指过来?
这就是他关于谢校长的记忆,鲜少而弥远,与这所学校的4年半羁绊亦如是。提起晋中,魔都人都说它是个校场,李华元却只能联想到空荡荡的教室。在这里,他每天都在忍受着欺凌、嘲笑,但他不怪他们——与真正的仇恨比起来,那点又算什么?身上这套精良坚韧的深绿运动装只是摆设,更不用提那件防弹背心和那顶钢盔——它们正躺在衣柜底部静静地发霉。每当别人谈论“晋中如何如何……”,他都毫无代入感,好像在听一篇陌生的军事小说……
……
“这位晋中同学!”
那天,放学路上,李华元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位女孩在叫自己,只管径自走向甜甜蓝宝石的后门。
“喂,这位晋中同学!喂,同学!”
他忽然领悟,驻下脚步,心头一阵突突乱跳。只见那个长发女孩从空中跃下,脚尖轻轻着地,一身梦幻衣裙,紫罗兰发带漫天飘舞,华丽、典雅、隽永而神秘,还有头长翅膀的小象跟在身边,扑哒扑哒地飞着。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这位同学!”她追上来,眼神犹豫了一瞬,随即断下决心,坚定地抬头问道:“请问你为什么要假扮成珍妮姐姐?”
李华元再退一步,她又跟上一步,两人两双大眼睛对视着。这时,李华元镇静地回答:“你在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我不认识什么珍妮姐姐。”
紫色少女一时语塞,表情凝固。渐渐地,双眸星辰之间水波扰动。“她心绪很乱。”李华元暗想。
终于,她鼓起勇气,急切而恳求地叫道——
“告诉我吧,我会保密的!”
“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什么珍妮姐姐,再见!”李华元斩钉截铁地抛下这句,没有进门,而是笔直走掉。女孩在身后哭泣起来,他加快了脚步——没有珍妮姐姐,没有,没有了……
过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天黑,他才摸回自家后门,女孩已经不在那里了。他换上珍妮•李的衣服,抚着挂坠,茫然审视镜中的自己,感觉胸闷气短。
“爸爸,今天我有点不舒服。”她向楼下喊道,“我不下来了。”
……
校场中空空如也。谢校长已经进入高一连走廊,不知向着哪个排而去。紧张的气氛蔓延开来,同学们不再闹了,有人从敞开的教室门望出去,有人干脆埋头不看。决胜时刻就要到了……
李华元默祷今年岁中档一切顺利,因为这将有助于他在决战周邀截黑飞廉——那才是属于他自己的决胜时刻。
为了这个时刻,珍妮•李可谓呕心沥血。
她收集了黑飞廉二十多年来所有美食评论,按图索骥品尝菜肴,揣摩她的口味;又无数次踩点预测她的漫游路线,在计算出的最佳地点投放甜甜蓝宝石广告。她从4月开始精心调配膳食、安排作息,确保以最佳状态进入决战周;还在每家像样的宾馆中都预订了房间,并且从黑市购买了全套潜行装备,以备不时之需。
为此,她省吃俭用,瞒着奥斯卡存下些私房钱。可当这些钱很快花光之后,她却在梳妆台上发现了两张存折。
“爸爸,这是做什么?”她说啥也不愿收,然而奥斯卡比她更坚决:“别跟我见外,我们是一家人。”“可这个仇——”“这就是我李家的仇。”
珍妮•李扑进奥斯卡怀中,泪水不住流淌。“爸爸,”她合上眼说道,“今天让我来做晚饭吧。”
自从他们相遇,只过去3年,可是珍妮•李与爸爸的亲情,比她的生命还要悠长。她那甜美的笑声日复一日,为他抚平了皱纹,连花白的须发也渐渐复黑,而这又令她自己由衷地感到幸福——在别处无可替代的幸福。是的,他们已经再也相互离不开了。有时李华元甚至担心:这可会影响自己的复仇大计?无命男从来没进过珍妮•李的房间,她这样安安稳稳地睡觉没关系吗?
还有那位依然常来店里,依然叫她“珍妮姐姐”,却变得端庄娴雅,再无那般雀跃神气的长发女孩。还有那位将要继承维多利亚甜点屋,每日与她隔街相望,脸上明明写着“总有一天杀掉你”的面熟男生。唉,这些珍妮•李的宿怨……
但如今,杂事皆须抛诸脑后,因为决胜时刻就要到了。
狭窄而陈旧的老宅,窗明几净,香烟缭绕。李华元又一次抱住了双亲的灵位——家父李春旦、慈母黄晴真。
脸颊贴上牌位,开始是冰凉的,然后逐渐温暖起来。
“看着吧,父亲!看着吧,母亲!……等着吧,无命男!!”谁要阻挠他报仇,他将毫不犹豫地……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
那是轮椅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他们来了!
全排同学都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敞开的门口,大气不敢出。哐啷哐啷,终于出现了,轮箍、扶手、白发……谢健校长正在我们12排门口!教室里鸦雀无声。
哐啷哐——声音停下了,轮椅停下了。
……完全的寂静。
轮椅后的教官紧握把手,笃笃旋步……同学们渐渐看到老校长英武苍劲的正面脸庞。
……有人在深深地吸气。
哐啷哐啷,轮椅又转动起来,进了这个教室!
嘭!好像一枚震动弹实实炸开,12排嗡嗡回响,与前番鼎沸之声尽皆不同。连方教官也有点不知所措。真的、真的是我们12排!本届岁中档的叶家保镖之争,终于尘埃落定。
半数同学张大嘴巴看着老校长,另一半看向那位即将受到魔都万众瞩目的女高材生——身后毫无声息,李华元掉过头来,只见谢芊目瞪口呆怔在那里,满脸写着不敢相信。
谢校长真的选择了自己的孙女!他暗暗咋舌,德高望重的校长居然如此甘冒不韪,一定会引发轩然大波的。学生参谋长谢超和总教官谢腾愤怒的模样呼之欲出。先不论来自其他学校的竞争,光是这些麻烦就已够严重了。谢校长给自己孙女出了道大难题。
然而,现在首先应该恭喜谢芊。能够在岁中档担任叶家保镖,这可是魔都全体中学生梦寐以求的荣誉。那镌刻在魔都人记忆中的一串串故事,不想今天就要轮到后座的好朋友了。李华元决定好好地、真心实意地祝贺她,这会让她开心的。
门外已经聚起不少别排的学生,熙熙攘攘闹闹哄哄,大约连教官也管束不住他们了。校长一行完全无视门外情况,任他们去。谢校长本人来到讲台后面,正对全体同学,依稀现出当年英姿。门外唧喳指点之间,有好多嫉妒羡慕流淌进来,喜得12排的同学们个个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请叫到名字的同学起立。”白发苍苍的谢校长一字一顿地念道。
一下子,门里门外都安静了。这是个庄严的、富有使命感的时刻。
那位平时大胆豪爽的女生,此刻却紧张得要命,两手在桌上握成拳头,嘴唇紧咬,黝黑的额头沁满汗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校长爷爷,根本没注意到前座的人。
于是他趁此机会,侧身展颜微笑,学她那样竖起大拇指。这是谁都看不见的,然而比谁都要早的祝贺:恭——喜——
“李华元。”
咦?!
李华元一下子回过头,茫然失措,不知发生了何事。
没听错吧……所有目光立刻汇聚过去,压力满点,像要逼他交代似的。那娇小的身姿迟迟疑疑,晃晃悠悠,好容易站了起来。
“站上前来。”
李华元只得遵从命令,低垂睫毛,两腿僵硬地迈开,只觉浑身刺满奇异的、充满问号的目光。别问我呀!他想,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校长在这种时候叫他,肯定没好事,今天非狠狠出一次大丑不可。他脸颊发烫,慌张极了,害怕极了。谢芊,谢芊!他正在被欺负,谢芊怎么还不来……还不来救他?
半途中,他方才稍许清醒过来,遽然一阵哆嗦——不会吧……
不会吧?
真的,别开玩笑——不会这样吧!?
他魂不附体,两步一歪,就好像被人粗暴地推着,来到校长面前。全排同学、教室外的同学、教官们、还有校长,全都注意着自己!现在有套珍妮•李的衣服就好了……惊慌失措中,他幻想着赶快跳进那套衣裙,变得谁都认不出来,然后悄悄溜走。
忽然,耳中飞进一个不知由谁低声漏出的字眼,是个侮辱他的、然而眼下却如此动听的绰号——
对了,他可是全连无人不知的“玻璃妹妹”,有名的差等生。事关学校声誉、魔都存亡,玩笑哪能开到这份上。想到这里,他顿时轻松得救、有恃无恐起来,面对那头苍苍白发,啪地并脚立正——你倒是能把我怎么着?
谢健校长坐在轮椅上,与他一般高。
这位举世闻名的老将用军人的方式平视着他水灵灵的双眼,如此魄力、如此威严。他的颈背不禁越挺越直。
只听谢健校长一字一顿地命令道——
“高一连12排李华元,现在任命你为2083年叶家保镖,务必完成任务!”
这句话就是这一天中,李华元所能回想起来的最后一件事。
北河校场沸反盈天,师生们纷纷驻足倾听,不知在高一连发生了什么状况。卫兵接到指示,打开门禁,魔都电视台的记者们冲进了校园。
蓝天之上,一抹云霞飘过下午的艳阳。在北河校场最高点,气象凛冽。
两羽白鸽飞临烈士纪念碑,停上校魂谢奔的肩头,陪着他一起望向远方……
Aa' i'sul nora lanne'lle
Aa' menle nauva calen ar' ta hwesta e' ale'quenle
Aa' menealle nauva calen ar' malta
Aa' lasser en lle coia orn n' omenta gurtha

Amin harmuva onalle e' cormamin
Amin khiluva lle a' gurtha ar' thar
Amin naa lle nai, a'maelamin
Cormamin niuve tenna' ta elea lle au'

离线 mim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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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世设/小说] 世界沉默之日·魔都
« 回帖 #13 于: 2012-01-17, 周二 16:40:21 »
***魔都主题曲 · 魔都爱你***

《魔都爱你》

是谁在嗷嗷地唱?
(哈)唱得又破又响
豆浆泡油条味道怎么样?

服从大妈指挥
(哎)不要随便乱飞!
打的迷路zigzag all the way

抓住青春时尚
(咦)隔壁书声嘹亮
题目算错那么多伊讲  (“伊讲”魔都方言)

将你紧紧追随
(哇)快去帮我排队!
商场酬宾折价别嫌累

东风无力过余杭
烟雨楼台春草长
四百南朝汤面馆
侬好侬好祝健康

今朝心情来得好       (全句魔都方言)
送出许多大礼包       (“包”魔都方言)
Call只电话修电脑     (“只”魔都方言)
损友抱来波斯猫

铛铛锵才咚咚锵
乓庆乓才咚庆锵
太极拳对八卦掌
过节快点都来照张相
恭喜做梦发财笑一场

我爱你
(说)我爱你
可晓得这样一声温柔令人多欢喜?

我爱你
(耶)我爱你
最后必定要大家一起宣布大家都爱你!
« 上次编辑: 2013-03-26, 周二 13:46:28 由 mimi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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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世设/小说] 世界沉默之日·魔都
« 回帖 #14 于: 2012-01-17, 周二 16:42:03 »
感谢来周来周一直期待着的同学们~

这道年菜可令大家满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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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世设/小说] 世界沉默之日·魔都
« 回帖 #15 于: 2012-01-17, 周二 16:44:32 »
菜,好。
* 星 吃下咪咪耳,消失在(回到)虛空中了
« 上次编辑: 2012-01-17, 周二 16:48:45 由 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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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世设/小说] 世界沉默之日·魔都
« 回帖 #16 于: 2012-01-17, 周二 18:41:49 »
mimir真是太厉害了!

离线 小剣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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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世设/小说] 世界沉默之日·魔都
« 回帖 #17 于: 2012-01-18, 周三 09:17:35 »
这比什么什么的贺岁片好看多了

* 小剣猫 作为一名看完东京和中原的故事以后就义无反顾成为mimir忠实粉丝的家伙如是说道
什么!坑了么?
________________
人物诗号无限修改中
劇透 -   :
________________
夜闌驟雨狼屈首,
夢盡猋風士嘆愁!
————————驟雨風愁•屈士嘆 (Tristan, Male Wolfen Monk)
________________
山林谧谧云走匆匆, 师从天地任侠风!
别华梦、 御剑勇、 探狼踪;
醉卧孤舟渡八重。
————————侠剑•谧师御渡 (Mishito, Male Catfolk Swashbuckler)
________________
柔荑纤纤,陶朱腰间信手拈。
归来酒家胜仙境,自对影;
霞染绯道我独行!
————————小千手•凌纤 (Lyncher, Female Half-elf Rogue & Fighter)
________________
凌风吹帆,寒水击楫,舟渡八重未思弃;
彼岸花开,扶镰斩罪,身堕无间不念归~
————————三途川摆渡人•小町 (Komachi, Sanzu River Ferryman)
________________
仙姿佚貌豆蔻娘,不爱玉簪脂粉妆。
四方游侠坦荡荡,虎狼走避业龙降。
年少不发癫狂,枉负青春时光。     
————————公冶蔻/扣儿 (Kenny Cole, Female Human)
________________
轰杀恶魔指南
劇透 -   :
第二章、恶魔生理学
第三章、深渊 总述及层面DIY 门庭荒土 元素废地 蜂涌林地 黑灵死地 阴影要塞 灰烬污地 其他层面
第四章、恶魔社会(翻译中)
第八章、场景启发与创意
________________
恐惧黑暗住民 55/88 (尾巴被别人补刀了 :em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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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世设/小说] 世界沉默之日·魔都
« 回帖 #18 于: 2012-01-18, 周三 19:35:45 »
看到梯云纵,咳,难道这个不是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的突破天际的神功么,怎么会是虚空踩单车

离线 mim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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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世设/小说] 世界沉默之日·魔都
« 回帖 #19 于: 2012-01-18, 周三 19:49:03 »
看到梯云纵,咳,难道这个不是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的突破天际的神功么,怎么会是虚空踩单车
见各种吊钢丝武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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