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被落在地铁站长椅上的杂志残页,上面记述着一些只言片语,照片上的年轻男人低着头,似是思索。
重金属摇滚乐的皇帝——莱特的心灵之旅 ——《时代周刊》2017年4月1日人物专访
记者:乔恩·菲利克斯
相比于13年至16年以来,音乐发展的潮流乏味和平平无奇,16年下半年中突然崛起的‘信仰’乐队无疑是一股革新了整个音乐界的可怕浪潮。
一直徘徊在广大听众眼界之外的重金属摇滚音乐因此而进入了大多数人的视线中,而在广泛认知中只是轰鸣的重金属音乐也以宛如浪潮一般的姿态冲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毫无疑问,重金属摇滚乐活过来了,冲上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峰,以宛如密教中脚踏雷霆的神灵一般的姿态来进入了听众的耳中,电闪雷鸣,革新世界。
整整一年,整个世界都在为‘信仰’而疯狂,可在一年之后,这一支神秘而伟大的乐队却选择了急流勇退,离开了乐坛。不顾上千万疯狂歌迷的挽留,他们发布了退出和解散的公告,给音乐界造成了轩然大波的同时,也留下了诸多不解。
在漫长的沟通和交流之后,我们终于接洽到了‘信仰’的灵魂人物,它的灵魂核心,神秘的莱特先生。自始至终都很少接受访谈,甚至在舞台上都带着面具的莱特先生选择了电话访谈作为这一次的采访形式,下面由本报记者乔恩·菲利斯克斯为大家带来这一次简单的电话访谈。
乔恩:你好,莱特先生,不知您是否能挺清楚我的声音,因为我这里的噪声非常强烈。
莱特:你好,噪声强烈可能是因为我身在西藏的原因,这里的电话和网络信号都没有那么好。我的经纪人告诉我你想跟我谈一谈,我只能找一个信号基站,借牧民的电话跟你聊一聊,我们的时间短暂。(这里话筒里传来几句模糊的藏语,像是在交流什么。)
乔恩:好的,莱特先生,根据我们的了解,您目前在西藏是在进行一次旅行么?
莱特:不止,我想很多人都知道,这里是我曾经的故乡,我被这里的僧侣养大,对这里抱有很深的感情。我在退出乐坛之后,曾经考虑过在这里定居,这里很好,非常安静,也没有那么多的事情。
乔恩:说道这里,我想要问一个很多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为何您要解散信仰乐队呢?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很傲慢的选择。您知道,有那么多歌迷为您疯狂,可您自始至终都不愿意摘下面具,那么多人请您留下,可您却不屑一顾。
莱特: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在我看来,这其实只是一个简单的选择。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养父便教给了我‘缘’的概念,缘,你能理解么?
乔恩:yuan?
莱特:这是人和万物之间的一种关联,我们和万物相遇都是因为彼此之间的缘分,可是缘分用尽了,就应该离开了,强留无益。我在音乐上的追求和理想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我想要思索对于自己的生命而言,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省略对话5000字)
乔恩:看得出来您是一位宿命论的信仰者,不论是您和您的音乐都显露出一部分浓厚的佛教因素。看来佛教对您的影响非常大。根据我们的了解,您从小在西藏的寺庙中长大,但您一直对您的过往和经历,以及家庭三缄其口。但既然您已经准备离开,是否能跟我多谈谈这一些呢?
莱特:……(沉默)
乔恩:莱特先生,您能听见么?
莱特:我听得见,莱特,你的声音大而清晰。我只是在回想,因为我已经记不清了。
乔恩:恩?
莱特:就如同我说的那样,我记不清了。我最早的记忆是在医院中,痛苦、难过,奄奄一息……我的养父‘丹央嘉措’在美国西部苦行的时候发现了我,他说我当时倒在公路旁的一个小屋里,浑身鲜血。他救了我,将我送到了医院。可我想不起在那之前的回忆,我只记得,我叫做‘莱特’。我知道这个名字怎么来的,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对我说,这个名字的意义是光明,而我哥哥的名字来自于‘闪电’,可我记不清他们的脸。
我遗忘了很多事情。
乔恩:……抱歉,先生,让您回忆起不好的东西。
莱特:没什么,我那个时候很小。后来我的养父收养了我,将我带回了西藏。我在这里的雪山下的庙宇中接受教育,和一些同样失去父母的小孩一起接受教育。我的养父是一位博学的人,他教给了我中文、藏语还有梵文,想要将我培育成一枚出色的僧侣。可我志不在此。
他为我灌顶,希望我能够开悟。可是我的过去在阻拦着我,令我无法真正的明悟内心。乔恩,您懂么?那是一种茫然的痛苦……就像是一个游魂一样,当你不明白自己从何而来时,又如何能够向着解脱的方向而去呢?
我在圣湖旁边苦行了三年,决心出家。我的养父对我说,我还有尘世间的因果未曾了解,拒绝为我剃度。他将我送下山,让我去寻找自己的因果……可这么多年来,我依旧一无所得。
乔恩:听起来您似乎根本就没有接受过音乐方面的教育?
莱特:……没错,朋友。但对我来说,山和海的声音是比任何老师都要高明的教导者。我从小在寺庙的梵唱和祈祷声中张大,我在苦行中,每一天和每一夜都聆听着山和圣湖的声音,那是一种神秘的体验,朋友。你能够感觉到,在你痛苦时,地母在拥抱着你,紧那罗在耳边弹奏玄妙的曲调。雷霆和闪电是神佛在天上向你发出的低语。
你需要和世界进行交流,去倾听。当这一方面经验足够之后,你需要的只是一把破吉他,还有一本五线谱入门而已。
我完成一切用了五天,五天之后,这个世界的音乐在我的耳中已经没有奥秘了。
乔恩:莱特先生,请恕我接下来的话……我依旧认为您是一位傲慢者。有人称呼您为重金属摇滚乐的皇帝,可您似乎不以为意,更喜欢做一个暴君。
莱特:暴君?不,朋友,我甚至不喜欢去做皇帝,而我也从来没有什么人民。我只是歌唱而已,倾听的人能够感觉到我的痛苦和迷茫。所以,同样痛苦和迷茫的人才会汇聚在一起。这个世界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同样的人只有聚在一起才能够互相取暖。我只不过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代替他们发出声音。我远远称不上皇帝,我更喜欢做一个信使。我向世界传达了他们心中的苦难和迷茫,于是世界发出回应。更多的人开始关注他们,重金属不再是残酷的象征,摇滚乐也不再代表疯狂。那都是心灵的声音,我们需要的只是请听和理解。
乔恩:那么,您的退出是因为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么?缘分已经结束了,您放下了富贵荣华。您甚至将所有的钱都捐赠给了西非和西藏的儿童教育基金。您觉得您已经结束了自己在人世间的因果了么?
莱特:不止如此,乔恩……不止如此。
乔恩:我洗耳恭听先生,我们还有最后的一分钟,我希望我能够听到您心中的声音。
莱特:……乔恩,你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叹息)没错,我的离开是另有原因……一直以来,我都想要回忆起自己真正的童年,还有自己的过往。找到过去发生的事情还有自己的家庭。可一切调查都石沉大海。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想要找到我的父母和哥哥。可直到半个月之前,我在非洲旅行时,倾听到了极远处的雷声……
乔恩:那是天和地对您发出的讯息么?
莱特:不,不是……那一瞬间,就像是闸门被冲开了,我终于回忆起一些事情,但请恕我不能在对你多说。我知道,我最后的亲人离开这个世界了。我感觉到了他,他感觉到了我。我能够感觉到他最后一瞬的欣喜,可我已经无法挽回……抱歉,这些事情可能是我自己的臆想吧?可在那一瞬间,我终于觉得自己不再孤独了,也只有那么一瞬,我甚至找不到他所在的方向……他不想要让我找到他。
抱歉,接下来的东西,我没有办法多说了。最后,就像是你知道的一样,我离开了乐坛,离开了欧洲,回到了家乡。我不确定我究竟是从人间的因果中解脱,还是被更紧密的因果束缚……但我需要真正的去思索我人生的意义。或许有一天我会回来,或许我可能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我的前半生里,我的养父告诉我:缘会将一切都联系在一起。可我们终究要明白,当缘分消失的时候,一切的离开都不可挽回,我们只能接受。
乔恩:先生,您的话可能很多粉丝和听众都无法接受……但我会原本的将这一切告诉他们的,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莱特:乔恩,你的问题太多了。我们的时间已经到了……抱歉,我要离开了,我今天的修行还没有结束。
乔恩:好吧,先生,我只是想说……
(电话被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