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就是开个头而已

[他化自在天]

卡文迪许学院第三男生宿舍楼二楼最靠西的那间房间里，休葛尔正在对自己的包裹做最后的检查。
“衣服、被褥、洗漱用具、钱包……嗯，都齐了。”
确认没有拉下什么之后，休葛尔扛起了他的巨大包裹往外走去。
“再见了，卡文迪许，只怪我们缘分不够……”
推开房门后，休葛尔惊讶的发现一名有点眼熟的男人正静静站在门外，而在远处走廊的拐角处，貌似还鬼鬼祟祟地躲着两个人的样子。
“请问……你是……”
“比尔·布莱克，我想我们应该已经见过面了，休葛尔·巴兰同学。”
“啊，是了，布莱克老师，早上好。”
休葛尔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慢慢的侧身从比尔的身旁走过……
“休葛尔·巴兰，白沙港地方豪族巴兰家族的三子，可惜是庶出。”
已经转到比尔身后的休葛尔突然停下了脚步，但是比尔却好像没有注意到一样，依旧对着空敞的大门，好似自言自语。
“为了让儿子可以在家族里有一席之地，身为陪侍的母亲对着巴兰夫人苦苦哀求了好久，才给儿子争取到一个地方推荐名额，结果却想不到儿子在学校里待了还不到一周就要退学回家了，真是可怜啊。啧啧……”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听到了背后的声音，比尔转过身来，发展休葛尔正对着他怒目而视。
“和我当然没有关系，只是想到一个母亲为了儿子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儿子却是丝毫不知珍惜，心中难免有所感慨罢了。”
“你他妈也知道这些？结果把我扔到了这种专业？和一群疯子一起研究童话书里的故事？我可不想在这种地方浪费我的生命！”
休葛尔一把抓住了比尔的衣领。
“屠魔专业？你指望我靠这种笑话一样的玩意扬名立万？省省吧。”
一把甩开了比尔的衣领，休葛尔回身就走。
“的确，我没法让你扬名立万，不过往上打个报告，让你在国立档案里的信用评级下调一级这种事情我还是能办到的。也真不愧是大户人家，一般的平民可不会在国立档案馆里有自己的个人档案呢。”比尔的语气……嗯……非常欠揍，“让我想想啊，看你这样子信用评级应该也就是默认的B级吧，下调到C级的话，啧啧……”
“你到底想怎么样？”
休葛尔再次停下了脚步，脸色越发阴沉。
“其实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你看看这位……嗯，苏菲娅！”
“在。”走廊的转角后冒出了一颗脑袋。“是叫我吗？”
“没事了。”比尔挥了挥手，“像她一样，在二年级申请双学位。我记得你当初的第一志愿是机工术？正巧我们院长和那边院长的关系还不错，我再帮你美言几句，通过申请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发现休葛尔还有些犹豫，比尔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在想什么呢，就这么定了吧。你也不用让妈妈伤心，不用背上信用污点，一样可以有机会出人头地，我也不会被扣奖金，多好？”

[仲夏夜梦游者]

“教授……那个，助教，对不起……我觉得我也许反应过度了”
休葛尔似乎对自己的行为失当感到了后悔。
“不过……好吧，您说的对，我留下来。”
“好的，巴兰同学，既然你下了决定，那么我们可以谈下一个问题了。”
布莱克助教快速的接过了休葛尔的话语。并且表情十分诡异的开朗了起来。
教授摊开夹着的名册，在上面开始书写着什么。
“作为一年级的新生，翘掉年级导师的第一堂课，胆子不小啊”
“不是的，布莱克助教，刚刚您不是——”
“没错没错，我一直在为想要退学的你做思想工作。”
“不过既然你决定留下了，所以我们谈的是另一个问题，也就是关于翘课的处罚——”
布莱克没给修格尔解释的机会，微笑着说，
“——那么就打扫专业的地下陈列室怎么样。恩……这样，鑨！出来。”
“我在这里，‘教授’，您找我。”
鑨在布莱克的身边回答到，就好像他一直在那边一样。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旁被吓到的文斯小声的向旁边的学姐不抱希望的询问道，苏菲娅则是回了个白眼，不发一言。
而布莱克助教也把被吓呆的修格尔放置不管，对着出现的鑨继续说道，
“叫我助教！嘛，鑨，你去年可是那个地下室的常客了，那这堂课就交给你带着这些学弟学妹们去参观一下我们的陈列室，没问题吧。”
“啊，当然当然，有可爱的学弟和美丽的女士同行是我的荣幸。”
“少耍贫嘴，还有，不要再像刚才那么做，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鑨虽然一直保持着笑容，不过助教的表情则瞬间冷冽了下来。
之后，助教一副困倦的样子耸了耸肩，把名册合了起来。
“关于修格尔·巴兰的处罚这次就一同进行好了。你带着他去打扫展厅，顺便给你的同学们仔细的介绍下里面的情况。”
“作为去年首席的你，很简单的任务，不是么？”
“那是自然，不过‘教授’，您之后的打算？”
布莱克似乎懒得继续纠正鑨对他的称呼，一遍摆着手一遍往走廊尽头的楼梯走去。
“回去睡觉，这之后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看着助教的最后一点影子也离开了走廊，鑨转过身看向他的同学。
“好了，我们亲爱的比尔走掉了，那么诸位先生女士准备好参观这个学校最深层的黑暗了吗？当然是玩笑”
鑨带着吊儿郎当的笑脸招呼着他的同学们。
“那个……鑨学长，老师这是？”
文斯似乎不是很明白的问道
“嘛，他就是这么个家伙，怎么样？修格尔，已经没关系了吧”
“啊...随便怎么样都好了，我们现在就要去展厅了吗？”
“恩？很积极的态度嘛，好吧，还有那边的，哦哦，苏菲，好久不见了，自从去年——”
“闭嘴..."
“恩，哎呀呀，你还没忘掉那个家伙么？既然都死了一年——”
嗡——嗡——
一阵低沉的风琴鸣响起来。文斯和修格尔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在鑨原来的位置的走廊上则出现了两道杂乱的切痕。
“哎呀呀，重新铺地板可是很麻烦的。”
鑨从被吓了一跳的文斯身后钻了出来，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
苏菲娅则面无表情的看了这边一眼，扭过了头去。
"好吧，好吧，我认输了，真是，毕竟刚被布莱克教授警告过，还是少用点也好。”
“而且继续惹怒卡文迪许第一好说话的女士也不是个好主意。”
鑨嘻嘻哈啊哈的说着，不过休葛尔则一瞬间注意到鑨的身影似乎有些透明。
错觉吧——
休葛尔如此想道。
“作为你们学术上的前辈，我不得不说，我们也许应该去正式的上课了？”
鑨看了下天花板，似乎在注视着什么。
“恩……10点11分，如果快一点，我们应该能赶得上午饭”
鑨低下头，还是那副嬉笑的面容，只不过剩下的三个人则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事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文斯下意识的问着，不过没有听到人回答。

[他化自在天]

“好了，各位可爱的后辈们，这就是我校引以为傲的古魔陈列室。”
重新回到了位于卡文迪许学院最最西北角的、破旧不堪、阴森萧瑟好似鬼屋的屠魔专业专属的教学楼，鑨带着一行人七拐八拐，经过了一段仿佛密道一般隐藏在一楼角落的通向地下室的楼梯后，在一间积有厚厚灰尘的木门前面停了下来。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回去掐死那个教授，把他是尸体扔到这里然后再悄悄逃走。”
修格尔用手按着太阳穴，一脸头痛的表情。
“如果你真有这个意思的话，我可以向你推荐几个更好的弃尸场所，至少可以保证一年之内绝对没人会发现。”
鑨的手里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串钥匙，稍稍翻弄了一下，然后挑出了一把塞进了钥匙孔。
“请各位深呼吸一下，一、二……很好。”虽然修格尔依旧在头疼，不过看着文斯非常认真的做着深呼吸，鑨摆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而后无视了苏菲娅不善的眼神，啪嗒一下扭动了钥匙，“现在，新世界的大门真正向你们打开！”
厚实的木门被缓缓推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深邃的漆黑。鑨率先走近门里，就在其他人思考是不是就这样跟着进去的时候，门后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
此刻，三个屠魔专业的新生才看清了眼前这个巨大的房间。长三十米，宽二十米，高五米，其空间之大已经能够让人开始担忧头顶上那栋破旧的大楼会不会在哪天一个不小心直接塌陷到这个大窟窿里。
和地面上破旧的教学楼不同，这间房间虽然同样老旧，却能不禁让人感受到历史的浓厚，绝非头顶上那栋腐朽破败的建筑可以比拟。
散发出淡淡光芒的墙壁和天花板上绘有精美的雕文，一度励志于机工学的修格尔一眼就发现了隐藏在这些雕文之中的符文图阵。估计就是鑨进屋启动了这些机关，为房间提供了必要的照明。
不过，比起虽然并不普及却也决不罕见的机工技术，矗立在房间中的六个巨大展柜更加引人瞩目。均匀分布于房间内的六个巨型展柜仿佛六根柱子一半支撑着这个巨大的空间（事实上他们的确也是被这样设计的），每一个展柜里都安放有一个2-4米高的巨大的生物模型。
其中之一，宛如人型，通体漆黑，身披甲鳞，头有四目。
其中之一，形似巨虎，八足八爪，身若燃火，势如雷霆。
其中之一，仿若少女，长发及腰，面如白玉，脚踏寒霜。
其中之一，不可名状，无面无相，似禽非禽，似兽非兽。
其中之一，生有双翼，双足四手，背负一尾，似枪似剑。
其中之一，蛇首人身，熊爪羊蹄，身若青金，目似琉璃。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六天魔了。”鑨一一指向六个展柜，“原始天魔，屠戮者，寒霜之主，千面，索隆斐勒，第六天魔。其实这种乱七八糟的名字不用记，考试的时候按照序号从‘第一’写到‘第六’就能拿分了。”
“学长，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不过这些模型应该不是实物标本吧？”
修格尔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惊讶的表情，随手拍了拍一旁巨型展柜的橱窗问道。
“当然，只是普通的石膏模型而已。顺便一提，这里所有的展示品，恩，我指的就是旁边这些杂七杂八的古魔‘零件’，全都是石膏制品。所有你们都小心点，不要随便碰，没看见禁止触摸的提示吗？”
文斯闻言立刻缩回了伸向某个“古魔甲鳞”样品的罪恶小手，然后心虚地左右张望了一番。
然而，一旁的修格尔却马上变得兴趣缺缺。
“恕我直言，学长。我们学院难不成是连一样真品都搞不到吧？都号称是以‘屠魔授业’起家的学院，这种事情应该不可能发生吧？”
鑨耸了耸肩，修格尔的言下之意他当然听了出来。仅仅只是模型却没有物证，对于这些原本就不相信古魔一说的人而言就是“古魔根本就是杜撰出来的东西”这一言论的最好证明。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有一点我要纠正你，并不是我们‘搞不到’真品，而是‘没处搞’真品。虽然对于没有背景知识的新生来说可能难以理解，不过你们就姑且记下吧。我们这个世界是有自净功能的，简单来说，我们的世界本身就会排斥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而古魔就是其中之一。活的姑且不论，而死去的古魔根本无法抵抗来着世界的排斥，他们的尸体很快就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湮灭。所以，理论上，所谓的古魔的遗体是无法留存到现在的。”
修格尔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不过谁都看得出来，这完全只是“对于学长的礼貌”，也许还隐含了些许“对于迷途者的怜悯”。
“所谓的‘理论上’，言下之意就是存在着‘例外’吧？”
“Bingo，虽然我还想再藏一下，不过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也没办法了。”
鑨对索菲亚露出了一个可以迷晕万千（不知真相的）纯情男孩的笑容，而后对着众人晃了晃一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上的盒子。
“作为屠魔授业的先行者，我们卡文迪许学院怎么可能没有一两个真货呢？”
将开口对着三名屠魔专业的新生，鑨带着些许戏谑的表情打开了盒子。
然而，仅仅是做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重了起来。
修格尔看着盒子里的那个东西，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对着那个看似不起眼的东西，修格尔的心中产生了一股深深的恐惧感，那个东西就像是实体化的灾祸一般，散发着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不详气息。
修格尔艰难地将目光移了开来，正巧看到一边的索菲亚也正一脸难看的扭过头来，让他确实了这并非是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而一旁的文斯一开始则是神色如常，不过很快他也发现了房间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头。
“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看见文斯并没有像另外两人那样反应剧烈，鑨稍稍吃惊了一下，不过却也并没有深究。
“这个玩意么？根据记载，应该是索隆斐勒歼灭战中某只古魔的一块鳞片吧。”